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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屈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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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清突然出声,引得满厅的人都往她看去。

    武茗暄心知今日已是讨不了好去,怕她再生事端,急忙以眼神示意她别再说话。

    桑清回她一个安抚的眼神,仍向容德夫人欠身施礼,道:“夫人容禀,瑞昭仪身边的宫女也犯了此错。敢问夫人,这规矩可会因人而异?”

    冬泠愣了愣,心知免不过责罚,只好认命地跪下。

    容德夫人讳莫如深地看了桑清一眼,遂即挥手:“那就一并罚吧。”眸色一闪,又道,“瑞昭仪,你这宫女不会也是刚入宫吧?”

    瑞昭仪心下明白,容德夫人这么问,便是提醒她,冬泠得掌嘴二十。她如实答了话,便让彦秋先给冬泠掌嘴。

    空荡的正厅内,容德夫人高坐上首,笑意盈盈地看着眼前的责罚。下方众人缄默不语,垂手而立,眼角随着不断响起的刮掌声,微微抽搐。

    声响稍停,冬泠已领罚完毕。彦秋走向翠袖,狠狠刮上她的脸。翠袖咬着牙,不敢发出半点声音,原本白嫩的脸颊像被烙铁烙过般高高肿起,渐渐暗红的皮肤下已隐现青紫。

    武茗暄不忍再看,却还是努力睁大双眼,死死地盯着眼前这屈辱的一幕。这样的责罚与打在她脸上,有何区别?“噼啪……噼啪”的声响久久不歇,她仿佛又听到岚夏的惨叫声,那样凄厉,那样无助。

    武茗暄悄然抬眸,阴郁的眼神扫过瑞昭仪、容德夫人,再垂首狠狠咬住唇内,握成拳的手越发用力,让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今日的屈辱,她总有一日,要她们加倍偿还。

    闹成这样,今日的教习自是无法继续了。待送走容德夫人,瑞昭仪也告退离去。

    她们一走,武茗暄也欲带翠袖回宫治伤,却被桑清拦住,让湘惠取了上好的药膏来。

    知道翠袖心中委屈,武茗暄没有假手旁人,亲自给她上药。

    药膏上脸,虽然清凉,可疼痛还是没减。翠袖仍然死死咬着唇,游离的目光不知看着何处。

    见她如此,武茗暄心里更是难受,捏着细棉的手止不住地轻颤。

    待药上完,一直精神恍惚的翠袖才回过神来,见给她上药的竟是武茗暄,当即矮身跪了地:“娘娘,奴婢给您丢了脸,求您责罚!”

    武茗暄将她扶起,蹙眉摇头:“快别说这傻话。你也是为我,才遭了这罪,我心疼还来不及呢!”眼神落在那敷了厚厚脂膏的脸上,“这伤一时半会儿怕是好不了。宫人居的床硬,要是碰着了,可怎么得了!”

    翠袖垂下头,嚅嚅道:“奴婢皮糙,不碍事的。要真不成,趴着睡就是。”

    “哪能这样。”武茗暄拍着她的手,“回头,我让简芯在寝殿设张软榻。你休息得好,伤才能好得快些。你这几日就别跟着伺候了,安心养伤。”

    翠袖惊诧地抬头,掌嘴那么痛,她都没有哭,可现在眼泪止不住就涌了出来。

    武茗暄柔声劝慰两句,便让青浅把翠袖送回去了,再过来伺候。

    翠袖和青浅离开后,桑清挥退宫人,与武茗暄相视摇头,一时无话。

    看桑清的手紧紧抠住椅扶手,武茗暄暗叹一口气,伸手覆上:“姐姐,可是有话对我说?”

    “翠袖再怎么也是你从郡王府带来的,她们这般未免欺人太甚!”桑清怒气未消,面色还有些涨红。

    武茗暄拉过她的手,叹道:“本是翠袖有错在先,只是还连累了姐姐。姐姐莫要生气,当心气坏身子。”

    “翠袖之事暂且不说,可那容德夫人分明就是冲你这钦点来的!”桑清恨声道,转眸睇武茗暄一眼,“难道你就不气?你要是不气,方才给翠袖上药,手抖什么抖!”

    武茗暄哑然,垂眸一瞬,道:“怎能不气?容德夫人倒还罢了,瑞昭仪我却是容不得!那冬泠受了二十掌,不过也就是肿了脸。翠袖的十掌却……”

    “合着冬泠一并打,为的不过是面子上好看些,自然如此!翠袖那十掌,人家可是打给你看的,怎能不下狠手?”桑清扯唇冷笑,话锋一转,蓦然抬头,“不,只怕不止是打给你看,也是威慑我!”

    “人家不能打我们,自然只能拿丫头使劲。”武茗暄拧紧了眉,又将她的手握紧了些,“可姐姐适才的话也有些冲撞,只怕容德夫人往后会为难姐姐啊!”

    “你别说,我还就瞧不惯她那股子嚣张劲!”桑清冷哼一声,发狠地咬咬唇,“这口气,我咽不下去!容德夫人,咱们不能奈何,难道瑞昭仪也不能动?我虽是六妃之末,可好歹也是个妃,你又是贵嫔。我还不信,还收拾不了她一个昭仪!”

    “姐姐,不可!”武茗暄疾声劝阻,缓缓摇头,“可我们才刚入宫,姐姐又只册还未封。万一有个什么,皇后跟前也得不了好去。”

    “难道就这么算了?”桑清怒问。

    “那可不能!宫里妃嫔众多,若这事就此作罢,只怕以后一个宫女都敢欺我们了。”武茗暄哼声道,清澈双眸愈发冷冽,“等姐姐行过典仪,领了金册,再作打算不迟!”

    桑清凝目看着武茗暄,用力握紧她的手,重重点头。

    正与此时,香兰引着青浅入厅。

    武茗暄与桑清对看一眼,而后依着规矩施礼退下,回了鸣筝宫,领着青浅入正厅,问:“翠袖呢?”

    青浅蹙眉道:“奴婢扶她去了宫人居,想是休息了吧。”

    话音刚落,二人便见到低垂着头站在厅内角落处的翠袖。

    武茗暄怔愣一瞬,遂即反应过来,翠袖向来要强,这般肿了脸,想是不愿呆在宫人居让人笑话的。她将翠袖唤到跟前,又好言宽慰几句,便让青浅去寻简芯来,然后吩咐在寝殿角落安置软榻之事。

    简芯没多嘴,欠身应了便下去安排。她刚出厅,文婕妤就来了。

    没等厅内三人反应过来,通报声刚落下,文婕妤已入厅。

    “妾鸣筝宫西殿文婕妤给贵嫔娘娘请安,愿娘娘如意吉祥。”她欠身唱礼,眼神扫过上首,落在了翠袖面上。

    武茗暄面色微沉,端茶饮了一口,才唤起,让她在下首坐下。

    “昨日,娘娘入主鸣筝宫,妾没来相迎,这厢请个罪。”文婕妤干脆利落地说道,嘴上说是请罪,却没半分请罪的样子,端坐椅上并不作礼。

    华音宫受的气还没消,武茗暄本就摆不出和善样子,见她如此,心里更是上火,冷冷睇她一眼,道:“姐姐事忙,往后也不必日日请安。”

    “多谢娘娘体恤。”文婕妤淡淡一笑,拿眼瞄过翠袖,转对武茗暄道,“四月花多,蜜蜂也多,被刺蛰了可得当心。”

    武茗暄诧异地看她一眼,正待接话。

    文婕妤却起身施礼:“娘娘,妾奉皇上之命,誊写圣祖皇帝帝师凌太傅所撰宝籍,先行告退了。”

    能入养心殿已是稀奇,皇上竟还将这种事交予她做?武茗暄按捺着心中惊诧,忙让青浅送她出厅。

    之后,武茗暄照旧过华音宫与桑清一起,听瑞昭仪讲述礼仪、宫规和四德等。因着前事,三人心中都不痛快。瑞昭仪沉闷地讲着,武茗暄和桑清也忍着心中火气,默默听着。

    这种尬尴的气氛一直持续到第六日教习结束,看瑞昭仪施礼离去,武茗暄与桑清才松了一口气。在华音宫与桑清闲聊片刻,武茗暄领着青浅回到鸣筝宫,在语风亭坐下,一口茶还未饮,便有陈禄来报,内侍统管太监孙奉喜传旨来了。

    武茗暄理了仪容,领着众人快步赶往前庭,跪下接旨。

    “皇后有旨,传新晋妃嫔于四月二十六卯时入长乐宫觐见。”

    武茗暄恭敬地接了旨,让青浅取了银钱赏过,又请孙奉喜入厅用茶。

    孙奉喜将银锭纳入袖中,笑着拱手:“谢贵嫔娘娘,可奴才还得去绮霞宫宣旨。”话音一顿,压低声音,“后日,兴许太后娘娘也会在,贵嫔娘娘的衣饰当以端庄得宜为佳。”

    其实,依照历制,教习结束便该是新晋妃嫔至长乐宫觐见,但这届新晋中有顾雁吟与桑清位及六妃,需行过典仪,领了金册方能觐见,而吉日正是明日,因此觐见之事便往后顺延了一日。宫中行事,并不会告知缘由,可武茗暄却清楚,会意一笑,谢过孙奉喜的提点,让青浅将他送出宫门。

    这是入宫后第一次觐见,出不得半点差池,武茗暄也格外重视,亲自领着青浅去选穿戴。这既是担心青浅不太清楚宫中忌讳,也是因为早有收为心腹之意,便顺带教教她。

    其实,不用孙奉喜提点,武茗暄也清楚,首次觐见,衣饰若过于素雅,会让人感觉故作清高;也不宜太过华丽,惹人侧目不说,还容易冲撞。她一边与青浅说着话,一边挑选衣饰,心里隐隐有种感觉,后日的长乐宫一定会很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