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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寄君一曲缘聚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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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府落成,卞氏主持着一众家眷从正门入。规制了曹操六位夫人,六位姬妾的院子,成家的子女也各有自己的院子,至于家中规矩和在许都时一样,没什么出入。如此略一分置,也有十七八处院落住满了人,却还有十余所院落空着,待年幼的子嗣成家之用。

    时人用‘层台累榭,鸿图华构。’来比喻曹府的高大豪华,精巧绝美。更有妄言者,便是将许都里汉献帝居住的皇宫与之比较,也不相上下。

    政治中心很快便完成了转移,曹操已经不需要事事通过汉献帝之手,也不用亲自控制汉献帝,便已掌握大势。于是许都与邺城的通路再度通畅起来,所有从许都迁至邺城的官员,曹操皆统一分置了住宅,其中甚至包括蔡文姬董祀,和甄尧等闲职人员。

    寒冬腊月,微雪飘飞,大辟天下寒士衣不蔽体,曹府里却是温暖如春,雪花未落至院中便化作湿气消失无踪。红色丝幔从亭子一角飞扬至另一角,牵扯出飘逸的喜气。雕梁玉砌,画栋飞甍,不时传来的欢声笑语,如细细的针脚,密密麻麻落在洛真的耳朵里。

    任旋被休,竟是不声不响便被处理的妥当,足以见得曹丕如今的地位。这事很快便在曹府里传开来,人人都说新来的甄夫人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心里是又嫉又恨,面上却还是恭恭敬敬问候一句甄夫人。

    洛真却是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让别人看来这端的是一副好架势,可旁人却不知道,连朝露说的话,洛真也不愿应声,仿佛失了魂一般。

    卞氏心里对洛真有气,却念在她怀着身子,便把除了正房外最好的一处院落分给了曹丕和洛真。坐北朝南,冬日里仍是有暖暖的阳光,靠近正房的原因,地龙也是通的最暖和的。院中亭台楼阁,处处精巧,书房前厅一应俱全,甚至还自备了个小厨房。

    抛开这华丽的摆设不提,院中的小池塘里竟是没有结冰,冬日里也可见碧绿的湖水和含苞待放的菡萏。陆上的花倒是只余了几树寒梅,零零落落,瞧着便是凄惨的模样。

    “夫人,大夫说你现在胎气未稳,切忌思虑。”朝露望着雕花木床上那一袭惨淡的身影,心中是隐隐的痛。这好不容易要与夏侯……曹公子修成正果,孩子也一波三折的保住了,可是看着这两人怎的倏忽间就变得生分了?

    洛真手指微动,抚上平坦的小腹,在皮肉深处已经有了一个小生命,那种奇妙的感觉如同迸发出强大的生命力,将她死寂沉沉的心境也重新点燃。

    “朝露。”洛真抬眸,眼中渐渐有了神采,道一句“几时了?早饭可用过了?”

    朝露又急又喜,应声道“今晨的早饭还在厨房温着,公子惦记着你,特意吩咐过了。夫人可是饿了?我这便去取。”

    “扔了!”洛真陡然间提高了音量,眼神中竟然闪过一丝阴鸷。她一只手扣住床板,因为用力连指节都翻出青白色。

    “重新给我做一份,他留的,我不要!”

    朝露缓缓点头,心中虽是不解,却也只洛真的脾气,即使要劝解,也留待日后。便趁着时候尚早,曹府的厨房还没准备宴请宾客的饭菜,给洛真下个小灶该是很快。

    另一边,卞夫人分置着各院的丫鬟,还要安排这曹府的落成宴会,已经忙得团团转。另一边百官即刻将至,曹操与诸子及亲部端坐在正堂里,侍酒赋诗,不谈军事,只谈文辞。撇去别的不谈,曹操当初是以文采感动蔡邕,得以结交,略一思量便也知曹操也是个有才情的人。

    而同时,这也正是曹丕和曹植的强项。相较之下,曹植的诗作,慷慨任气骨气奇高。而曹丕语言绮丽工练,抒情深婉细腻。

    曹操其余儿子大多习武,谋臣则工于兵法,所以这开宴前的诗词助兴,变成了曹家父子独鸣的秀作。若不是曹植又饮酒饮的多了些,越发无礼,也惹得曹操不悦,干脆将他打发回了院子里醒酒去。参宴的大臣们也陆续的到了,更是无人在意曹植的去向。

    这一去一回不过一个时辰,朝露拎着食盒回到院里的时候,正瞧见洛真披着裘皮狐绒的大氅,立在房前,怔怔的望着院门口牌匾上的名字。

    “容华榭……”

    洛真出声呢喃着,“容华谢后,不过是一场山河永寂,怎堪欢颜?”

    朝露知道洛真又要伤感了,便上前笑道“夫人若是不喜欢这个院名,我去与公子说,叫他改了去,免得惹得夫人不开心。”

    洛真淡淡道“不必。”也便这两个字,没了旁的。

    “容华榭这三个字,情调颇为清高,却也显得凄惨些,想必母亲托人定的名字,也是费了些心力,若是贸贸然改了,倒是无心惹得她不痛快。”

    洛真和朝露闻声转头,却见院门口立着一个左右摇晃的人,手中还握着镂空雕刻的酒杯,天寒地冻,那人却是借着酒力,丝毫不畏寒,连带着脸颊处都是红晕。

    华服异彩,是曹植喜欢的风格。他平日里的荒诞行为还不够,偏要穿的也引人注目些,存在感未免太强烈了。

    洛真念在当年许都城门前,曹植出手相救,对他还算客气。垂眸道“劳烦三公子费心提醒,这名字便挂着去吧。”

    曹植见洛真似有拒绝之意,连忙出声“且慢!只需在牌匾上再填一字,便可扭转乾坤。”

    说罢,曹植四顾周围,只见院中角落几处梅花那里残留些落雪,便自顾自走过去,执起落枝在地上写写画画道“便做容华香榭。”

    香字虽是俗,却也因这一个字改变了整个气蕴。洛真微微一琢磨便点了头“慢走,不送。”

    说罢,却是转身回了房间,留的朝露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夫人身体不适,还望公子见谅。”

    曹植尴尬的笑了笑,挥了挥手让朝露也连忙随着进去,自己也迈开步子摇摇晃晃,踏着落雪出了院子。看似酒醉的眼神,却是锐利非常。

    昨日见子桓还神采奕奕,利落的甩开任氏,也说服了母亲以正妻之位迎娶甄洛。不过一夜,怎见得两人如同隔着血海深仇一般?曹植不禁摇摇头,叹一句“情之一物,自是最难捉摸。”

    洛真用过了饭,再照着大夫留下的药方喝了药汤,便卧在榻上沉沉睡去。朝露守在外室,干巴巴的望着洛真,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筵席过半,子桓回来了,踏进屋里时先抖落了肩头上的雪。朝露上前行礼,红着一双眼,看来也是疲惫的模样。问一句“公子可要醒酒汤?”

    子桓闻言不语,低头嗅了嗅袖口,微微笑道“酒味还是重了些,本想回来看看洛儿,这下也不敢凑近,只得望一眼罢了。”

    朝露忙将洛真今日的吃食说给子桓听,倒是略过了洛真那一句‘扔了,他留的,我不要。’自然也没说曹植与洛真对这院落改名的事情。

    隔着重重珠帘,听着朝露说洛真吃了饭也喝了药。再瞧见那人睡得正安稳,子桓这便也放了心,休息片刻便要向外走。

    朝露纳罕道“公子可还要去?难道是筵席还没有结束?”

    子桓微微垂眸,肯定了朝露的想法。“不过是惦念着她与我赌气,没用早饭,回来看看。如今客人还没散,我还是要去的。”

    恍惚间想起总是因着醉酒,筵席还没开始便被打发走的人。子桓忽的有些羡慕,可羡慕归羡慕,道不同,自然要做的也不一样。

    一扬手,漫天的飞雪飘飘洒洒,卷着一阵风扑到朝露脚边,化作一滩水渍。再望过去,子桓已经走得老远,白雪茫茫,他华丽的黒服那么扎眼,身形落寞,如同揽住了天地间所有的孤寂。

    朝露连忙关了门,嘴里嘟哝着“雪下的这么大了,公子也不带把伞……”再瞧一瞧洛真的床榻似乎动了动,自己这句话不知道夫人听没听到。一个丫鬟能帮的,也只能到这里了。

    宴席上自然是相互吹捧,曹操喝的酣畅,望见子桓去而复归,大笑一声道“吾此子,可当千军万马。”

    子桓微微笑着敬了曹操一杯。垂眸的时候,已是满手心的汗水。卞氏从旁望着曹操凛冽的眼神,心中暗道,曹操是在测试子桓的党羽如何,若是这话说出去,座下的人三三两两应声,大多默不作声。或是干脆如笑话一般一接而过,没有人接下这个话题,这件事便过去了。

    可若是座下人皆连连惊叹,大肆赞扬……卞氏的手心里黏腻起来,后背冒起了冷汗。

    “公子既是千军万马,也许将军为其运筹帷幄,指点江山。”

    郭嘉摇了摇羽扇,默默接下了这句话,并反其道而行之,将马屁又拍到了曹操的身上。座下人便由着郭嘉的话头,继续舌灿莲花的宣扬曹操的德行及功业。

    曹操这下看的不明白了,只得干笑一声喝了这杯酒,望向郭嘉的眼神中亦渐渐飘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