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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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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风头贫民女儿惹恼富家小姐】●═══════════●

    “劳烦姑奶奶还惦记着犬子,今天他没能应约实在是他的不好!等他忙完了手头上的事情,我一定让他登门向您老谢罪!”纪刚紧接着殷老太太的话说道。

    “这是哪里话!年轻人只要做正经事,我们这些老的就没什么可抱怨的!”老太太不禁用颇具意味的语气说道。

    纪刚没敢再接老太太的话,因为他心里比谁都清楚,他的儿子虽然很忙,可除了整天拈花惹草之外,他就没忙过一件正经事!

    “刚才何小姐不在,姑奶奶一直在夸奖你,听得我们大家心里怪痒痒的,就忍不住提出想见见你。姑奶奶大度,答应了我们的不情之请!但愿我们不会让何小姐感到困扰!”卢夫人第一个跟站在老太太身边的依凡搭话道。

    “卢夫人说笑了,各位都是身份尊贵的客人,认识各位是我的荣幸,更是我的福分,没有困扰一说!”依凡很大方地回话道。

    “嗯,真不错!这丫头生得又干净又漂亮,我见犹怜,难怪姑奶奶喜欢!今儿我那个小孙子没来,跟他爸爸妈妈去新加坡了!他要是来了,一准儿会粘着何小姐不放!”卢佩德的夫人一边不停地打量着依凡一边笑言。

    “怎么?你的小孙子也喜欢漂亮姑娘?”殷夫人不禁笑问。

    “您快别提了!才上幼儿园小班的娃娃而已,却好色得紧,连去幼儿园都要挑漂亮老师,老师不漂亮就不去!您说说吧!”卢夫人无奈地感叹道。

    “现在的小朋友可是挑剔讲究得很呢!而且都有自己的个性跟审美观!”梁佳宜忍不住插话说!

    “可不是嘛!干什么都有自己的主意!”卢夫人随声附和。

    “小孩子有主见和个性是好事!自古以来能成大事的人都是有主见和个性的人,而绝非那些泛泛之辈!”殷正仁很随意地说。

    “还是殷先生有见地!”卢佩德笑着称赞道。

    “听说何小姐之前一直在申浦医学院附属医院工作,并且还是那里最优秀的护士?”卢夫人又将话题转回到依凡的身上。

    “优秀谈不上,但在来这儿工作之前我确实在申浦医学院附属医院工作!”依凡谦虚地回答。

    “依凡真的很能干!你们不知道,我委托管家去联系她的时候,正是申浦市中心燃气管道爆炸的那天!她们医院是离事故发生地最近的三级甲等医院,危重伤员全部被送去了那里。依凡临时被派去急诊室参加抢救工作,我的管家一直在急诊室的门外等她,亲眼目睹了她和其他医护人员在急诊室跑进跑出,忙忙碌碌,据说那天她不眠不休连续工作了二十四个小时!”殷正仁用严肃而又认真的语气对大家说道。

    “哇,真是了不起!不管医生还是护士,从事的都是救死扶伤的工作,在我看来,都很了不起!依凡,好样的!”卢夫人忍不住赞叹道,众人也都跟着发出唏嘘声和赞叹声!

    “谢谢卢夫人这么说!”依凡轻声回答。虽只是几句简单的交谈,但依凡对这位言语温暖、态度和悦的阔太太印象十分之好,毕竟像她这样的阔太太很少有人能够做到如此的平易近人!话说这位卢夫人倒是颇有点殷夫人的风范!

    有平易近人的自然就有嚣张跋扈的,因见依凡抢尽了所有风头,纪采薇终于坐不住了。她刚刚一直在偷偷地观察殷季坤,她发现自打依凡进了大客厅的们,殷季坤的目光就没离开过依凡,这让性子本就焦躁的纪采薇越发焦躁起来。尽管她打心眼里没瞧得起依凡,并且也不觉得一个从贫民窟走出来的丫头会成为她这个豪门千金的威胁,但是,等级观念为怪也好,同性之间本能的排他性作祟也罢,总而言之,她纪采薇就是看何依凡不顺眼!

    “听说何小姐的家住在薪束,前一阵子我跟朋友去过那儿,那儿可真破啊!恕我直言,那边的人素质真是太差了,大街上到处都是衣冠不整和满口脏话的人!真不愧是申浦最大的贫民窟,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纪采薇忍不住盛气凌人地说道。

    “让纪小姐见笑了!薪束确实如纪小姐所说,又脏又破,住民们的素质也差!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们总不能指望那些生计无着、连肚子都填不饱的人为文明做什么贡献吧!”依凡回答。

    “这倒是的,住在那边的人都太穷了,没什么条件接受高等教育!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何小姐也是因为家境的原因而选择进入护校,所以才没读大学的,对吧?”纪采薇明知故问,有意给依凡难堪。

    “我确实是因为家境的原因没有读大学,对我而言,这是个不小的遗憾。”依凡用从容的语气回答,凭谁都很难从她答话时从容的语气以及脸上无比淡定的神情中看到正在她内心里汹涌着的滔天巨浪。

    “没什么可遗憾的,丫头!你比很多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还要更有学识呢!不说别的,就说对诗词的了解吧,我相信在座的没谁能比得过你,至少我们殷家的孩子在诗词方面的修养远不如你!”一直没说话的殷老太太忽然插话道。

    “何小姐还懂诗词?”卢佩德和夫人恭淑燕不禁异口同声地问道。

    “是啊,她懂,她懂得很多!她最喜欢纳兰词,而纳兰恰好也是我最爱的词人!你们说这是不是缘分啊!”殷老太太用骄傲的口吻回答。

    “这可真是太巧了!这么优秀的家庭护士若没点缘分是断然找不到的!何小姐想必前世就跟殷家结了缘的!”梁佳宜见纪采薇因被依凡抢了风头已经很有点不是意思了,便忍不住火上浇油道。

    “纪夫人这话说得有水平!”梁佳宜的话说到了老太太心坎儿里,老太太忍不住称赞起梁佳宜来。

    听到这里,纪采薇越发不是意思了,一向争强好胜的她哪肯就这样认命?殷家的两位小姐她比不过也罢了,难倒连一个穷鬼丫头她也比不过?真是的!她不禁想,刚刚殷老太太说何依凡最喜欢纳兰词,想必何依凡擅长的是中国诗词,对于外国诗歌,她肯定一无所知!她不相信一个穷护士能学贯古今,中西通吃!想到这里,纪采薇连忙说道:“不知道何小姐对外国诗歌了解多少呢?就说英国吧,英国的诗人里我最喜欢拜伦和雪莱,不知道何小姐最喜欢哪一位英国诗人?”纪采薇满心以为她的问题一定会把依凡难倒,就算依凡能勉强说出一个英国诗人的名字来,她若追问一句——最喜欢这位诗人的哪首诗?何依凡肯定答不出来,关于这一点她信心满满,她甚至已经开始想象何依凡在众人面前出糗的样子了。

    依凡原本无心在众人面前炫耀自己对诗歌的见解,但是纪采薇的表现实在让她愤怒,她感到尊严正在受到侮辱和践踏,然而纪采薇是殷家请来的客人,不管她说什么难听话,她都只能听着,不能还嘴!不过,幸运的是,纪采薇给了她一个反击于无形的机会——她只需随便说几句,就能够让眼前这位傲慢的、自以为是的富家小姐哑口无言!她可不想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想到这里依凡不禁望着纪采薇说道:“我是一个俗人,古今中外的诗词,于我,但爱一个‘真’字!再怎么奇巧的立意,再怎么深刻的思想,再怎么恢宏的气势都不能比真情实感更能打动我!所以相对于唐宋名家们,我更喜欢纳兰容若。赖因容若的词全以一个‘真’字取胜,写情真挚浓烈,写景逼真传神!若论及英国的诗人,相较于拜伦和雪莱,我更喜欢济慈。尽管跟前面两位相比,济慈的诗没有重大的题材,也缺少恢宏的气势,但他却能够以杜鹃啼血似的竭诚,倾吐衷情。除却男性诗人,英国还有一位女诗人为我所喜爱,她就是艾米莉.勃朗特,大多数人只知道她的《呼啸山庄》写得好,感情真挚而又浓烈,却不知她的诗歌有过之而无不及!虽然她写的诗歌不多,却令人印象深刻!”

    听完依凡的这番解读,纪采薇傻了眼,她愣愣地望着依凡,半天答不上话来!

    “不知道何小姐可不可以背诵一首艾米莉.勃朗特的诗给我们大家听听?既然喜欢,肯定能倒背如流了!”愣了半晌之后,纪采薇才回过神来,于是立刻又抛了一个她认为很有难度的题目给依凡。她不相信依凡能背出来,然而依凡很快就用实际行动给了纪采薇一记响亮的耳光。

    “那我就背一首好了!不过抱歉,我的英文不好,背英文会破坏诗的意境!我直接背译文好了!”依凡说明道,并紧接着开始了背诵:

    你冷吗?在地下,盖着厚厚的积雪,

    远离人世,在寒冷阴郁的墓里?

    当你终于被隔绝一切的时间隔绝,

    唯一的爱人啊,我岂能忘了爱你?

    如今我已孤单,但难道我的思念,

    不再徘徊在北方的海岸和山岗,

    并歇息在遍地的蕨叶和丛丛石南

    把你高尚的心永远覆盖的地方?

    你在地下已冷,而十五个寒冬

    已从棕色的山岗上融成了阳春,

    经过这么多年头的变迁和哀痛,

    那长相忆的灵魂已够得上忠贞!

    青春的甜爱,我若忘了你,请原谅我,

    人世之潮正不由自主地把我推送,

    别的愿望和别的希望缠住了我,

    他们遮掩了你,但不会对你不公!

    再没有迟来的光照耀我的天宇,

    再没有第二个黎明为我发光,

    我一生的幸福都是你的生命给予,

    我一生的幸福啊,都已和你合葬!

    可是,当金色梦中的日子消逝,

    就连绝望也未能摧毁整个生活,

    于是我学会了对生活珍惜、支持,

    靠其他来充实生活,而不靠欢乐。

    我禁止我青春的灵魂对你渴望,

    我抑制无用的激情迸发的泪滴,

    我严拒我对你坟墓的如火向往——

    那个墓啊,比我自己的更属于我自己。

    即便如此,我不敢听任灵魂苦思,

    不敢迷恋于回忆的剧痛与狂喜;

    一旦在那最神圣的痛苦中沉醉,

    叫我怎能再寻求这空虚的人世?”

    听完依凡满怀感情的背诵,大家都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就连纪采薇也不得不象征性地跟着大家鼓了两下掌。

    “怪不得姑奶奶总是夸赞你,何小姐还真不是一般的人物啊!”卢夫人忍不住惊叹道。

    “说真的!在我认识的人里,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对诗词有这么深刻的见解呢!而且能将自己喜欢的诗歌倒背如流的!”一直没说话的殷季坤不禁也出言夸奖道!他虽说从不瞧不起人,但以依凡的出身和经历,对诗词能有这等见解,而不是人云亦云地屈从名气,并且对中外的诗歌都很熟悉,确是出乎他的想象了。她说自己是一个俗人,却又有如此不俗的表现,这让他不由得对她生出些许敬爱之心来。

    纪采薇见连殷季坤都出言夸赞依凡了,心里像刀割一样的难受。此时此刻,她有些后悔把哥哥关在家里了。哥哥纪大鹏别的本事没有,若说给人难堪,没人比他更在行了。她想,若是哥哥纪大鹏在,或许还能助她一臂之力,帮她灭掉何依凡的风头!而眼下,孤军奋战的她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出身薪束的穷丫头春风得意,狐假虎威!

    怎么看怎么不如自己的依凡却大出风头,这让纪采薇很受伤,她不禁暗下决心——记下这笔帐,总有一天她要报仇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