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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埋愤恨辛劳妹妹力救无能姐姐】●═══════════●
离开律师楼后，依凡匆忙赶到最近的一个公交站点。已到下班时间，依凡不打算返回医院了，而是决定直接回薪束的家。由于律师楼所在的位置在申浦市中心最顶级的金融商业街上，相比依凡工作的医院，这里离薪束还要更远。依凡早做好了要倒好几趟车才能回到薪束的准备，却未曾想途径该站点的公交车中恰好有一路直达薪束，终点站竟就是土窑。
依凡心里不禁暗自高兴，一趟直达土窑的公交车对于终年生活在疲惫与愁苦中的她而言已算是一个不小的惊喜了。在站点等了还不到五分钟，车便来了。由于刚到下班时间，车上人并不多，依凡很快便找到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了。她原本可以闭上眼睛养养精神，或是静静地看看车窗外的风景放松一下心情。总之在抵达破败不堪的土窑之前，她完全可以不用去理会车上车下的一切人一切事，只专心享受这意外得来的直达土窑的便利，也好让自己疲惫的身心在这难得的不需要倒车的旅程中小憩一会儿。
然而，她竟也不能安然地享受这天赐的小小的便利，从坐下那一刻起，她便陷入了去大姐家和不去大姐家的矛盾之中。若去大姐家，那么她就要在公交车到达薪束后的第二站下车，等探视完大姐和小宝之后再乘公交车回土窑。可这样一来，就很麻烦，且不说先下车再上车有多折腾，只说这时间，过会儿就是下班的高峰时段了，公交车上肯定是拥挤不堪的，到时候能不能挤上车都是个未知数。如果挤不上去，她就要步行七站路，至少要走上四十分钟。若不去大姐家的话她便可以直达终点站土窑，下车后只需走上三五分钟就能到家了。于她，当然是不去大姐家来得轻便！
可是，她能只图自己轻便吗？一想到母亲念及大姐时那布满牵挂与伤痛的眼神，依凡的心立刻就缩成一团了。何况，她也是惦念大姐的！尽管，她的内心对大姐已不抱任何期待和希望了，无论是眼下还是未来，她都不指望大姐能有什么光明的日子了。还尽管她曾经无数次发誓再也不管大姐的事了，全当大姐死了，然而她终究还是无法做到将一个还活着的人完全地、彻底地当成一个死人！即便尚在人世的大姐跟生活在阴间的女鬼也没什么差别，可就算大姐真是女鬼，她也总不能忘却她是大姐的事实，那是血液在生命的法庭上为她和大姐的关系所做的结案陈词，不容她质疑，也不容她抹杀，甚至不容她忘却。
无论如何，她还是惦念着大姐的，尤其是上次去大姐家看到那让她无比痛心的一幕后，她对大姐的惦念更是日日灼心了！即便不为母亲，只为自己的心，她也不能对大姐置若罔闻，更不能凭她自生自灭！
依凡没能拗过自己的心，于是在公交车抵达薪束后的第二站便下了车。
通往大姐家的路依凡走得步步惊心。依着她对大姐和杜永久的了解，她很清楚上次在大姐家见到的一幕很可能还在不断地在老屋里上演，她完全不敢指望大姐能做出哪怕是一点点的反抗或是改变，这会儿她只盼望着那丑陋不堪的画面不要再次被自己撞个正着就好了。
正是冬天，本就天黑路滑，加上薪束的路况很差，别说是小路，就是大路也都是坑坑洼洼的，路灯又稀少，依凡几乎是一步一滑、胆战心惊地走到老屋门口的。
终于走到老屋了，依凡刚想要松一口气，门里却传出杜永久和一个男人说话的声音。尽管两个人说话的声音不大，但由于只隔着一扇门，依凡还是听得很清楚的。只听见杜永久说道：“大哥，这点钱也太少了，再给点吧！”
另外一个男人则粗声大气地回道：“这些不少啦！要是什么好货也行！说真格的，跟我老婆都比跟她的感觉好，你说她差哪儿去了吧？跟个死人似的，不配合不说，连点反应都没有，真他妈的不爽！实话告诉你，要不是看在她嫁了你这种败家男人实在太可怜的份儿上，我连这些钱都不会给！最后，送你一句忠告：你既然豁出去让你老婆干这行了，那就得拿出干这行的样儿来！床上那点事儿，你得好好教教她！”
“大哥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教她！下次大哥再来的时候一定不会是今儿这个体验！下次我保管大哥玩儿的爽！”杜永久回道。
“行！你有种！自己的老婆都能让别的男人往死里祸害，男人贱到你这种程度也算到份儿了！得，我走了，你好自为之吧！”那男人很不屑地说。
依凡听着这些话心里不禁是又怒又恨，尽管她一遍遍地告诫自己——世界上总会有杜永久这样的杂碎存在的，不要怒，也不要恨，因为怒也好，恨也罢，无非都是用杂碎犯下的错误来惩罚自己而已！然而道理是道理，情绪是情绪，她就是做不到不怒和不恨，她真是怒极了，并且恨得快要发狂了！她甚至有一种想要即刻冲进门去杀掉杜永久的冲动，如果此刻她的手里有刀，有枪，或是她有徒手杀掉杜永久的能力，她真的会毫不犹豫地冲进去！她实在受不了这侮辱了，她只觉得与其活着听这些让人痛不欲生的污言秽语，还不如杀了杜永久这个畜生，就算自己被判刑也在所不惜！
可是她的手里没有刀枪，她也没有徒手杀掉杜永久的能力，而且她算是个聪明的姑娘，她很清楚这个时候冲进门去跟杜永久打个你死我活绝非明智之举，所以她很及时地用理智封住了冲动的去路！就在那个说话粗声大气的男人出来之前的一刹那，她迅速闪身躲到了一根电线杆子的后面。
她眼见着一个膀大腰圆的壮汉从老屋的门里走了出来，紧接着她看见杜永久像只哈巴狗似地跟了出来，杜永久一边冲那个壮汉点头哈腰一边连连说着：“大哥，下次再来！一定要再来啊！”
那壮汉头也不回地说道：“还下次！不会有下次了！”
听了壮汉这话，杜永久才终于直起腰来。尽管天色很黑很暗，依凡根本看不清杜永久脸上的表情，但是凭着她对杜永久的了解，她完全能够想象得出他脸上苟且的表情以及那慵懒且涣散的眼神中所流露出的卑贱和失望！
此时依凡尽管怒火中烧，恨杜永久恨到牙根痒痒，但聪明的她还是清醒地意识到，若不先把杜永久安抚好了，想要即刻把大姐从眼下这种水深火热的日子里解救出去简直是不可能的。
那壮汉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依凡看见杜永久在寒风中缩了缩脖子，转过身想要进屋去。
“杜永久，你给我站住！”依凡一边从电线杆子的后面走出来一边叫道。
“依凡？你怎么来了？”看到依凡后杜永久不禁有些心虚地问！
“你跟我到后院儿来，我有话要跟你说！”依凡强忍着愤怒对杜永久说道，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先往后院去了。
杜永久见状只好踢踢踏踏地跟着依凡，也往后院去了。
“后院没生火，很冷的！街口有个小饭店儿，那里暖和，不如咱们去那儿说话吧！这大冷天儿的，我正好也想喝一杯！”走到后院的门口后，杜永久忍不住望着黑漆漆的后院对依凡说道。
“喝一杯？用什么喝？用刚刚卖老婆的钱吗！？”依凡见四下里无人，便忍无可忍地低声怒斥道！
“依凡，话不用说得这么难听吧？什么卖不卖的，男女之间不就那么点儿事儿嘛！跟谁做不是做呢！再说了，我又没强迫你大姐做这种事，是她自愿的！不信你去问她！走！我现在就带你问她去！”杜永久一边说一边抓住依凡的胳膊，将依凡往前屋的方向拉。
依凡心里明镜似的，即便去问大姐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上次杜永久不在，大姐都不肯承认是杜永久强迫她的，如今杜永久就在跟前，她反倒要说出真相不成？说到了解，她比杜永久更了解自家那个毫无主见、唯杜永久命是从、无能且无知的大姐。
“拿开你的脏手！你让我感到恶心！”依凡一把甩开杜永久的手，用无比厌恶的语气说道，说完抬起脚一脚踹开后院的门走了进去。
“你嫌我恶心？你怎么不嫌你大姐恶心啊？你知道吗？她现在干这个都干上瘾了，要是一整天都没个男人上门她就浑身不自在！”杜永久一边紧跟着依凡进了后院一边恬不知耻地说道。
“杜永久，你竟然能说出这种话来！你还是人不是？”依凡转过身望着杜永久说道，愤怒得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我本就是个有爹生没娘养的主儿！我是不是人你得问我爹娘去！”杜永久却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杜永久，你就是个畜生！你自己不把自己当人看也罢了，何必要拖依锦下水？再怎么样她都是你的妻子，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地对待自己的妻子？”依凡忍不住含泪骂道！
“我残忍？别忘了，当初是你们一家像丢垃圾似的把她丢给我的！依凡，你凭良心说，你大姐有什么？她要是像你这么漂亮、聪明、能干又有文化，别说让我给她做牛做马，就算让我天天把她当祖宗供着我都愿意！可是她漂亮吗？她聪明吗？她有文化吗？她又能干什么？你大姐根本就是废物点心一个！你们是她的亲人，连你们都把她当负担，当包袱，像甩鼻涕似地甩给了我！我说你们什么了？！”杜永久却振振有词。
“既然依锦要什么没什么，你当初干嘛要追她娶她？还有，你竟是要什么有什么的？”依凡不禁颤声质问道。
“当初我是脑子进水了！谁让那个时候我太年轻没经验呢！要是换成今天，打死我我也不会娶你大姐这种女人！简直比猪还笨！我虽说也是要什么没什么，但至少脑子和口才都比你大姐灵光！我是不想好好做事！只要我想，就没有我做不好的事！你大姐可不一样！她是没有一样事情能做好的！也就是我心好，日子都过成这样了还要她！要是换了别的男人，早把她踹一边去了！”杜永久梗着脖子回答。
“那我求你赶快踹了她吧！”
“我做不出这种事来！我得想想小宝不是？我不能让小宝跟我似的，爹不亲娘不爱的！”
“你还知道要替小宝想？万一小宝知道自己的娘做那种事情，他的心里会留下多大的阴影你想过没有！”
“他不会知道的，他还小呢！”
“他不会长大吗？他现在已经长大了，已经懂事了！大姐在屋子里做那种事，你竟然让小宝跟你一起在门口守着！小宝虽然小，但是他不傻，总有一天他会明白的！”
“就那一次而已！被你撞上了！今天小宝就不在！”
“你把小宝扔哪儿去了？”
“看你说的！小宝是我儿子，我能把他扔哪儿去！在好朋友家玩儿呢！”
“你也说了，只要你想好好做事，没有做不好的！你怎么就不能好好做点事呢？！”依凡不禁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质问道。
“好好做事日子也是这个鸟样！”杜永久咕哝着回答。
“只要你好好做事，日子总会慢慢好起来的！”
“得了吧！哄鬼呢！不说别人，就说你吧！你没好好做事吗？我虽然混，但也知道不论是在你们何家还是在你们医院，你都是最辛苦也是最能干的！可是你得着什么好了？”杜永久立刻为依凡举了一个好好做事也无法过上好日子的例子！
对于杜永久这番言论依凡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我早看明白了！没托生到好人家怎么干都没个好！如今我只求下辈子能托生到一个好人家，生下来就能享受荣华富贵！这辈子就只能这样了！对付过吧！”见依凡没说话，杜永久忍不住接着说道。
杜永久的话像钢针一样刺痛着依凡的心，她很想反驳杜永久，可是她根本无力反驳，因为杜永久说的也是事实！因为无力反驳杜永久，依凡便只好转移了话题。说道：“不说那些没用的了！说点儿实际的吧！以后你们一家的生活费我会负责，从下个月开始每个月我给你们三千块钱！等到将来依荣工作了，我会再多给你们一些的！”
“你说的是真的？你哪来儿那么多钱的？莫非是傍上大款了？”听说有钱拿，杜永久立刻两眼放光。
“少废话！你好好听着！我给你们钱是有条件的！首先你不能再让大姐做那种事了！我会经常过来检查的，一旦我发现大姐还在做那种事，我一分钱都不会再给你们。还有，你必须出去找点正经事做，只要是正经事就好，挣多少钱无所谓！你要是能去技校里学点技术就更好了，比如厨师之类的！如果你不想当厨师，学别的也行！你口才好，又不喜欢从事体力劳动，学学做婚礼司仪之类倒挺适合你的！那个不需要出大力，也不需要天天工作，但好歹算个正经营生！另外你们一家先暂时出去租一间便宜一点的房子住，这间老屋我会联系买主把它卖掉，卖房子的钱会用来帮你们还债。这个债我是不会放心让你去还的！到时候你跟那些放高利贷的人约个时间，我亲自去还！这笔债还上之后，你不许再赌钱，也不许再借高利贷，如果我发现你再赌钱，或是再借高利贷，哪怕只赌一次，哪怕只借了一分钱，我以后都不会再接济你们！总之，你从此要跟那些赌钱的，放高利贷的，还有那些个嫖~客，全都彻底撇清关系！如果这些你都答应，我们就算达成协议了！”
“我答应，我都答应！依凡，还是你好！你就是咱家的主心骨！只要你出面，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还有你提的那个婚礼司仪的建议真好，我还真适合干那个，你说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杜永久一听依凡要帮他还债，高兴得简直找不着北了。
“对了，还有一个条件我忘了说！就是你和大姐每个星期都要抽时间带小宝去家里看看爸妈，去的时候记得给爸妈买点东西，买东西的钱我给你们报销！至于你们之前做的那些个龌龊事千万不要让家里人知道，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好了！”依凡不禁又补充道。
“好好好，我知道了，你放心，一切都照你说的办！”杜永久一改之前油盐不进的态度，表现出一副对依凡言听计从的样子。
“那先这样吧，我回去了！”依凡说道。
“吃口饭再走吧，尽管家里没什么好吃的，至少能让你吃饱！”杜永久挽留道。
“你认为我会有在你家吃饭的心情吗？”依凡冷冷地回答。
“我知道，你瞧不起我们！因为我们穷！”杜永久咕哝道。
“我是因为你们穷才瞧不起你们吗？我不敢指望你们能活得多么争气，也不敢指望你们能活得多有尊严，我只求你们别活得太卑贱就好！”依凡忍不住用无奈而又悲凉的语气说。
“依凡……”杜永久还想再说点什么，却被依凡不耐烦地打断了。
“什么都别说了，我什么都不想听，我只想看你以后怎么做人！”依凡说道，说完便转身大踏步走出了后院。
天色依然很黑，路依然很滑，依然到处是坑坑洼洼，但是回去的路依凡不再胆战心惊，她大踏步地走着，每一步都走得很扎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