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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金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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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他是这么一种人,打个比方说,在电闪雷鸣开了锅的时候,他敢在暴风雨中穿着湿铜甲,站在山顶上大喊“神都是混蛋”,引得闪电劈向大伙儿。

    ——《碟形世界之魔法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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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驾!”

    德姆坐在马车前面的横板上,双臂向上一抖,捆马的长缰绳在空气中摆出一个迅速凛冽的弧度,噼啪一声打在风行马身上。

    马儿疼痛嘶鸣,四蹄撒开向前奔跑,白色的鬃毛顺着风的方向向后飘动,后面拉着的华丽轿厢也因高速的震动在石板路上不停颠簸,“咔嗒咔嗒”震得人心烦。

    “德姆,我来吧,你去守着车后面。别让人爬上来。”

    斯文单手一撑,身子轻盈一甩,便坐在了德姆身边,接过他手里的缰绳,也没用力甩,左手提着缰绳拉直,右手轻轻摸了摸几匹马身上雪白的鬃毛,手指在马背上缓慢抚摸,嘴里低低不知在念。

    拉车的四匹马仿佛有灵性般,歪着脑袋看了一眼斯文,乌黑的大眼睛闪过一道五彩流光,打着喷嚏,鼻孔粗粗喷出几股热气,昂起脑袋向天嘶鸣。马儿向前冲了几步,同时向前高高跃起。

    前方不到两米处,随意拉来的障碍和石墩在剧院大门口处组成一道防线。十几个剑士俯身捉剑,站在防线后面死死盯着对着他们冲的马车。

    风行马动作整齐一致。拉着马车几乎飞起,迅速划过空中,越过了前方半人高的隔离栏。

    栏杆后,一个举着双手剑的剑士正正被马蹄踏在肚子上,踹倒在地,马车也因为踏上了这个意料外的人形障碍,落地不稳,车厢的左轮狠狠地在地上磕了一下。

    哐当!

    车轮与石板撞击,重重弹起。车厢里的人身体不受控制,也向上飞去。窗户中飞出几声女子的尖叫后,又恢复了安静。

    马车速度也因为这一震,变得慢了一些。

    德姆也被这一震差点掀翻下去,他半个身子悬在空中,下身没有落脚点,仅仅靠着单手死死抓着车上的扶把才没有掉下去,惊出一身冷汗。

    “斯文,你会不会赶车?!差点把小爷我吓死了!”

    他的话音还没落。便被打断了。

    包围圈后枕戈待旦的剑士一把抓住德姆还未收回的小腿。攀着他的腿准备爬上车顶。德姆嘴里咬着匕首,身子又被向外抻出去些,双腿不停踢腾。眼看着就要从马车后面掉下去,车窗侧面飞出一个小火球,砸在剑士脸上,吃痛的剑士双手一松,从车上滚了下去。

    马车向前不停冲突,撞开好几个拦在面前的士兵。

    斯文拉着缰绳身体一侧一闪,一把长剑跟着砍在他身后的车架上,他单脚一踹,又踢下去一个想要爬上来的士兵。

    德姆站在车后面,看谁想上来对着就是一拳,整个人的身影如一只灵巧的猴子,在车后面上蹿下跳,将想要爬上来的剑士扔下去。

    西娅探出身又向外连续扔了几个最初级的元素弹,扔完之后,转回头看车厢内其他人。

    康斯坦丁胸口斜劈了一道伤口,衣服被划破了,伤口并不深,血却不停向外流,染红了小半个衣襟。

    甜甜双手掌心泛着白光,正捂在那道伤口上不停治疗,她脸上的汗水也因为体内元素之力的输出而涔涔下落,大眼睛微微垂着,秀眉紧蹩,一头漂亮的卷发也有些乱。

    “甜甜,别勉强,凑合治一治,把血止住就行。这点小伤,特训的时候都不算。”

    康斯坦丁嘴唇有点白,声音还是底气十足,他也看出来,甜甜已经很吃力了。一个几个月前才正式开始上课学习的治疗师,现在能做到这个程度,已经很不容易了。

    希望她千万别力竭之后晕阙,要是那样,他一个受伤的,再带着个昏迷的,想跑都跑不了。

    车厢一角,莱茵大发丝蓬乱,衣衫不整,脸上蹭了些灰,双手被撕破的衣物反绑着,嘴巴里也堵着一块紧紧揉着的皱巴巴的布,恰好和她袖口缺失的一片布料对上号。

    因为之前马车的震动,堵住嘴上的布有些松动,莱茵大迫不及待地用舌尖将干涩地布顶出去,吐出布后连气都没顾得上吸一口便破口大骂:

    “你们这群恶棍!流氓!强盗!放开我,快点放开我,听见了没有!”

    “甜甜你这个贱人!婊子!狗娘养的!天生的下贱!伙同强盗劫持你的,你不得好死!…”

    “甜甜!”车厢外,传来斯文平缓的声音,“把她嘴赶快堵住,她恶心到驾车的马了!再说下去咱们的马就跑不动了!”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车厢内响起,莱茵的半边脸迅速泛红,肿起,叫骂的声音也因为被打懵了不知所措戛然而止。

    甜甜双手背,揉了揉因为用力过度打得发麻的手掌。

    在感觉到不太难受后,她对着已经愣住的轻轻一笑,伸出的左手,当着她的面,缓慢地,将左手食指上戴着的那颗治疗增益戒指旋转到手心内侧。

    少女细腻沾血的手掌上,戒指上的白水晶完美切割成多层棱面,每一个棱面都泛着月色寒光,看起来又温柔又冷冰,和甜甜脸上的笑如出一辙。

    看到甜甜脸上的笑容,莱茵生生止住了想要接着骂出口的话。

    “好,你的声音太聒噪了。

    若我再一激动。扇在你的小脸蛋上,刮出几道花纹。可就不太美妙了。”

    这甜蜜愉悦的口吻,和恶毒的内容,简直是他们头儿的完美翻版!

    队员们互相望着,会心一笑。

    这笑容看在莱茵伯爵眼里,更像是某种邪恶计划的启动暗号。

    莱茵瞳孔放大,突然猛烈挣扎,手脚不停乱踢,脑袋死命探出窗口对着外面大喊:

    “救命!救命!——

    快来救救我!我在这里!”

    西娅迅速窜起,一个手刀砍在莱茵脖子后面。拖着她软软倒下的身体,揪着她的领子。厌恶地将这位毫无风范的大扔在车厢地上。

    “这不就完了么!我早说过该将她打昏的。嘴里不干不净的,也不是养出来的。”

    西娅又从莱茵的身上撕下一条布,将她的嘴堵了个结实,拍了拍手,

    “甜甜,有这么一个,不该说你是幸运还是不幸。”

    小队成员已经从甜甜口中大概了她的出身经历,更坚定了要站在她身边保卫到底的决心。

    马车在歌剧院前的千金街上飞驰。猛力沉重的行云马蹄踏得街道上的石板都有些松动翘起。

    夜晚冷清无人的宽阔大街上。一阵喧嚣。大群士兵举着火把,在马车后跑步追赶。喧嚣的声音此起彼伏。

    德姆半趴在车顶向后方远眺,正后方倾斜的大街上。紧追着他们的士兵像喷涌的岩浆一样远看缓慢,实际迅速地流动。绕着佛拉利昂歌剧院两端不断向下涌动。

    除此以外,城里,远处,更加黑暗的几个方向,隐隐约约中,一条条火光闪动,像赤炎蛇一般缓慢朝着他们游动。

    “追兵越来越多了!现在办?”

    德姆看着远处几乎烧成白昼的火把群,心思重重。

    他们最开始只不过打了不到二十个侍卫和剑士,想将甜甜安全带走而已,没想到现在有这么多人来追捕。最开始堵着他们的,不过是一些老爷们养的护卫,拳脚身手都很一般,用的武器也不样。

    可后面追着他们的,明显是正规军,火把将士兵们银色铠甲下的徽章照得清清楚楚。三把竖直的剑插在一面盾前,围绕百合和紫色藤蔓,正是第三军团的标志。

    完蛋了。

    德姆焦躁地使劲搓了搓的红头发。

    肯定是给头儿添麻烦了,而且还是捅破天的大麻烦。

    车里面,西娅和甜甜也看到了外面的景象,小队所有人都眉头紧锁,西娅泄愤地又踹了一脚躺在车厢里昏一动不动的莱茵都是你这个害人精!”

    “大哥,要不我们弃车脱身,先找到头儿再说?”

    德姆脑袋探进来,对着康斯坦丁建议,这是他眼下能想到的最好主意了。他们几个在达拉姆人生地不熟,想要安全脱离出去,难如登天。

    “不行!”

    康斯坦丁连想都没想就否决了这个方案。

    一旦被人他们和头儿的关系,肯定会连累到她和她的家人,头儿已经对他们很照顾了,不能再给她添麻烦。

    这件事情,只能靠他们解决。

    “斯文,你有好建议吗不跳字。

    康斯坦丁声音提高八度,几乎是在吼着问前面驾车的游侠。

    斯文的来历一向神秘,比他们看不清身份的头儿也不逞多让,这个时候问问斯文,说不定会有好方法。

    这个时候,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嗯,”斯文的声音停顿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思考,“我觉得咱们可以去下面的河岸街躲避。”

    好主意!

    全体队员心里都拍手称赞斯文的精明。

    千金街下面的河岸街都是船,成百上千艘小船挤在一起,黑黝黝一大片,鱼龙混杂。小队成员在那边用餐时,已经领教过了里面综复杂的船和船之间的舢板及水路,不是在其中特别熟悉的人,肯定会被绕晕。

    他们只要能想办法甩开跟踪士兵的眼线,到时候随便在哪个船里一藏。总能躲上一阵子。最不济,还能驾着小船直接逃跑。虽然逃掉的可能性也不大,却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队员们正要夸赞,斯文又开口了。

    “我刚刚占卜了一下,抽到的是厄运与对抗牌,说明咱们几个是在劫难逃。刚巧,牌面的死神下面有一条河。大概这就是命运的指示吧。”

    全员晕阙。

    车厢上面咚咚咚响,好像是跑了。不一会儿马车前就传来德姆气急败坏的声音斯文,你这个老神棍!骗子!小爷我要掐死你!”

    “放手——放手——死了,真的要死了——我死了。就没人给你驾马车了。”

    “你这个败类!都这个时候了还拨弄小爷我脆弱的神经!”

    嬉闹声冲淡了车厢里刚刚才升起的凝重气氛。马车在大道上奔驰,左摇右晃。冷风中飘来一阵阵少男少女的笑声,回旋在灯火通明的夜空中。

    嗵!

    马车被再一次高高颠起,重重落下。

    车里的人都死死抓着扶手,猛地震了一下。

    “也不这是头儿从哪找的马车,这么颠都不散架。我的屁股都快裂了!”

    西娅扒着车框,揉了揉疼痛的屁股,看也没向外看,从窗户又扔出几个冰弹。

    “大家抓好!河岸街马上到了!”

    规律的“喀拉喀拉喀拉”声音响起。这是马车压在不太结实的长条木板上所形成的震动声。

    空气中的腥咸味道更重。裹着冷意的风高高卷起斯文和德姆的头发,鸥鹭高昂的叫声远远传来。

    一切迹象都表明马车已经跑上了码头栈桥。

    马车渐渐停了。

    西娅当先下车,对着栈桥口扔出一个最简单的酸液溅射。绿色的酸水泼在栈桥上。腐蚀着本来就有些潮湿蛀烂的木头,腾起一阵阵白烟。

    康斯坦丁捂着胸口的伤口,奋力单手一挥,砍断了腐朽得已经变老的木板。断裂的木板落入水中,沉闷的噗通声后沉入河底。

    甜甜扛着她昏迷的,跟着德姆的背影窜入夜色中黑蒙蒙的小船群。

    斯文最后一个下车,在几匹马屁股上拍了拍,马儿依恋地舔了舔他的手指,嘶鸣奔跑,拉着空荡荡的车厢,消失在了路的尽头。

    夜色深沉,河面上几乎没有灯光。一艘艘二层的小船拉着帆布面,盖得严严实实的。只留一两个看店面的伙计,在船舱中呼呼大睡。

    小盗贼德姆眼尖,从河上多如繁星的小船中,找了一艘相对靠外却不起眼的小棚船,毫不费力地打昏了船上的伙计,将可怜的小伙计用顺手抄的渔网捆得结结实实,塞入船舱底。

    藏身的小棚船有两层,是个河鲜餐馆。二层风景姣好的位置放满了桌椅,一层是吧台和厨房,底层仓库堆满了原料和各种调味料,还有一些生活杂物。

    德姆翻了翻小伙计的柜子,找出两套工作服,还有一条不知是属于哪个舞女的连衣裙。赶忙换下身上不方便行动的衣服,穿着小伙计有些脏旧的衣服从舱底走了出来。

    “德姆,干得不,你找的这可真是个好地方。”甜甜从吧台后面摸出来两瓶高浓度的烧酒,拨开康斯坦丁的外衣,又撕下一条干净的白衬裙,沾着酒抹在战士受伤的胸口。

    烈酒疼得康斯坦丁直咧咧,牙关冷飕飕的,还得忍着不发出声音。

    “忍着点,”甜甜也心有不忍,头儿教过她这个方法,说能杀菌消毒。甜甜当时没听懂,只应该对康斯坦丁有好处。

    “伙伴们,”斯文掀开棚子走了进来,“情况不太乐观。只有一小部分兵分去追马车了,估计他们很快就能马车是空的。剩下的人已经开始搜索这里了,虽然人不多,但是他们人数还在增加,我估计咱们拖不了多久。”

    康斯坦丁脱掉身上因为冲突已经变得破烂的外袍,穿着简单的内衬白衣,红色的血液逐渐停止渗透,将胸口染成一片参了酒液的粉红。

    “大概还有多少?”

    战士拿起身边堆的布条,举着之前慌乱中不从谁手里夺的剑,掂量了一下——剑有点太细了,用不顺手——单手一圈一圈将布条缠在握着剑的手上,最后嘴巴咬着打了个死结。

    “按这个情况看,不出一个小时,他们就能搜到这里。咱们早做准备吧。”

    一瞬间,每个人脑子里都闪过种种念头,却终究都没再说。

    西娅靠在吧台后闭目养神,甜甜开始将船上贮藏的酒挨个拿出来,拔出瓶塞,倒出一部分酒,撕扯的裙摆,往里面塞绒布条。康斯坦丁握着剑,坐在绳索紧缚的船头,剑刃就在粗粗的绞绳上搭着。

    德姆喝了两杯水,吸了一口气,猫身上了小船二楼,窝在阴影里透过船栏杆间的小缝监视外面的动静。

    斯文下入船舱底,坐在大堆货物上面,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舱底的活舢板,他得提放有人凿船底。

    船舱里,没有人,流逝地很慢,连空气似乎都快静止了。

    每个人的肌肉都绷得紧紧的,甜甜和西娅闭着眼睛抓紧冥想,为之后可能爆发的冲突多攒点力气。

    咚咚!

    咚咚!

    咚咚!

    舱底突然响起木板敲击的闷声,所有人都跳了起来,握着临时的武器,紧张地冲入下舱。

    “谁!”

    康斯坦丁喉咙里低低一吼,剑尖直指通向水底的舢板门。西娅手上迅速凝起一个冰弹,在手中高速旋转,蓄势待发。

    所有人都死死盯着颤动的舱底门,屏气凝神。

    “我!送快递的!”

    一个含糊不清的声音从船底响起。(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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