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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八章 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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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那母暴龙凶恶的目光注视之下,花纹蟒竟又渐渐松开口,巨大的蛇嘴包含其中尖锐的牙齿,慢慢脱离斯诺的身体。

    ‘砰’那花纹蟒蛇头一甩,将斯诺打到一旁的石壁上。

    远处看来,此刻斯诺的身体已血迹斑斑,从上半身上滴下的血渐渐染红整衣服,而那残存蛇毒的地方慢慢红肿起来,伴有白色的浓稠液体流出来,而血液却仿佛凝固住,斯诺全身一半多的伤口都已停下了流血,取而代之的则是渐渐蔓延开来的毒素。身体上的麻痹感已传遍全身,斯诺倚住石壁的身体慢慢滑落,坐到地上。身体上传来的剧痛告知他,最多十分钟,这些毒素便会遍及他的全身,即便是没有魔兽攻击他,他照样会毒发身亡。

    难免一死

    第一次如此接近的面临死亡,斯诺竟没有一点的恐惧感,现在的他,那些想要逃命想要离开森林的念头,就在这一刻打消,他的脑海中,只有那一片空白。

    他忽然明白,其实死并不可怕,因为那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真正可怕的,却是一个人知道自己要死,却无力挽回的等待……

    微微抬头看了看肩上,小龙和那只‘猫’一样的生物早已离开肩头,从刚才那一击之后,斯诺便与这两只奇兽分离开来。而如今他所期盼的,也只有这两个家伙越跑越远,早日离开这危险的地方,离开这座群魔森林。只是这样想着,他的嘴角忽然动了动,凝固在上面的血慢慢裂开,他笑了……

    他明白,往日那些所追求的,在这一刻都无关紧要,什么仇恨,什么愿望,一切的一切都变得无所谓,他只是想,如果还能说一句话,如果还能动一下……

    只是,一切都不能了,喉咙处的伤口已经让他丧失语言的能力,而被蛇毒麻痹的身体也在如死尸一般肿胀起来,散发出恶臭难闻额气味。

    仿佛多日后,这边也是一个慢慢腐烂的尸体……

    斯诺的眼神渐渐凝固,瞳孔渐渐放大,身旁的一切开始模糊,他看不清那几头暴龙与花纹蟒对峙的样子,也听不到那蛇嘴中嘶嘶的声音,当然,那一声声震天的龙啸声,却还是清楚的侵入他的耳朵,让他能够感觉到,自己仍旧活在世上。

    他就这样愣在原地,任凭身旁如何的变化,都不能引起他一丝一毫的注意。时间在流逝,分秒过去后,他似乎感觉都地面一阵阵颤动声,那龙吟声似乎更加强烈……

    但他不知在他面前,两种六级魔兽,此刻正展开你死我活的斗争。

    知道了,又能怎样?

    蓝色的眼瞳渐渐褪去光芒,时间仿佛被放逐,空间对他没有一丝一毫的感触,他感觉世界在旋转,四周的一切开始令他感到眩晕,让他感觉生与死的间距。也许他没有想过,半个时辰前还在于小龙斗嘴的他,此刻却已倒在地上,口中流出黑色的血,似乎死去……

    是啊,死亡总是在无意中来临,又在无意中抨击你的内心,让你欲罢不能,无法抗拒,无法抵挡

    “你后悔了么?”一个声音忽然响起在他的心底,他不知道是谁,又或者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只是在他没有回应的时候,那一个声音却再度响起,“你后悔了罢……”

    沉寂,死一般的沉寂,在无尽的黑暗之中,在他的心海之内,那平静里,忽然泛起一丝,一丝无意中荡开的波纹……他忽然明白,那一个声音就是他自己,是他心中最原始的求生欲望,是最后一刻还在支撑他没有倒下的意志

    渐渐,黑暗中亮起一丝光明,如同黑暗中的第一缕光芒,在这最黑暗的地方,照亮了……

    他发现,在地面上有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身影,眼睛望向自己,连衣服也是一般的破烂,身上带有血痕,同样伤痕累累。

    但那一双眼睛却格外深邃,让他错以为面前的不是自己的倒影,而是另一个人,另一个与他长得一副模样

    ,却陌生的人

    在那一双眼瞳中,他似乎看到了什么……

    “你要死了……”

    斯诺一惊,眼睛看向脚下的那一个人影,只是那一个人影却仍就如他一般站立在原地,似乎没有开口,也没有说出一句话。

    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

    “你死了,一起都会离你远去的,不会有人为你哭,不会有人为你笑……”那个声音再度响起,在这黑暗里,渐渐形成一层又一层的回音,荡开水纹,荡开黑暗,连那一丝微弱的光亮,也被这声音摧残,摇曳开来,“你会一个人孤寂的死去,死在这无人知晓的森林中……”

    “而岁月,将把那些你认知的人写进历史,没有你,因为你已经死了,你已经化作不为人知的一捧黄土,你已经死在这无尽的森林中……”那声音慢慢大起来,仿佛嚎叫的声音,犹如撕裂一般的疼痛,刺进他的心中。

    这一刻,他忘却身上所有的伤痛,除了那隐隐作痛的胸口,和那一丝刺眼的光亮。

    “是啊……”斯诺开口了,他沉默在这片黑暗中,发出第一声微弱的声音,“如果我没有冒犯过卡普将军,我也不会成为逃兵,如果我没有一时冲动,也不会救下公主,如果我没有遇到老头子,我也不会有这一身的本领,也不会如此的狂妄自大,更不会去惹那些高官贵族,不会去魔法学院,不会认识那些人,不会……”他仿佛忏悔的声音慢慢小下去,声音与他一起低下头,一起沉没在黑暗中。

    “如果不是……”黑暗中的声音变了颜色,化作那怪异的声音,仿佛嘲笑,又仿佛作弄。

    “没有如果,你死了”声音是那般尖锐,仿佛刺穿空气,刺穿了黑暗,传入他的耳朵里,与黑暗融化在一起。那一无边的黑暗中,渐渐掀起一层层细小的波浪,“你死了,不过……没关系,因为那些人都会忘记你,忘记你的身影,忘记你的长相,还有你那糟透的性格……”那声音越来越尖锐,如同挤压舌尖发出来令人颤栗的寒音,那般刺耳

    黑暗,渐渐遮住那一丝光亮,无尽的潮水慢慢涌上,淹没他的身躯,而只有脚下那一个仍旧盯他的人影,不曾移动一分。

    “是啊……我要死了……”斯诺慢慢张开嘴,无尽的潮水立刻涌入他的口中,他却如没有察觉一般,继续轻声念叨嘴里的话,“没有人记得我……没有……”他的声音凝固了,心头竟不知怎么,微微一颤

    是什么,让他在这最后一刻想到了,是她么

    怎能就此倒下,怎能就此沉睡

    是什么,在支撑你最后一刻的灵魂,又是什么,再给你最后一刻的温暖

    是啊,是那最后一丝的光亮,是那不曾忘却的人影

    黑暗中,他仿佛睁开眼睛,耳中彻回不绝的响起那一声声迷惑的声音……

    “你后悔了吧……你死后……没有人记得你……”

    声音仿佛那渐渐退去的潮水,慢慢弱了下来……

    他懵然睁开眼,刺入眼中的光芒瞬间惊醒了他。

    “我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