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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妙的银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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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摸索着往里面走,傻妹已经听见男人的划拳吆喝声。前面大殿松明灯在燃烧,映照得周围一片通亮。傻妹这才看清,这静修庵到处是残垣断瓦,破败得惊心怵目。

    大殿内观世音菩萨渍痕斑驳,两边影影绰绰见些晃动的人影。傻妹茫然四顾,几名黑衣中年男子聚在一起喝酒正酣,脸上全都亮堂堂闪着红光。还有数十个乞丐模样的女子蜷缩在角落,有的则闭目仰躺在地,看过去死去一般。

    两名尼姑将带来的几名女子往角落一推,顺势脱去了沉重的袈裟,露出普通妇人的装束。喝酒的男人这才注意到她们,其中一位打着赤膊,不满道:“今日怎么这么少?”

    妇人应答:“始源君来了金陵,都争着抢着要去始源国呢。好歹要的不多,咱们顺便捞了几个。”

    赤膊男人冷哼道:“这始源君不过是亡国奴,气数已衰。皇上仁爱宽厚,那是故意做给天下人看的,始源君自然心知肚明。他还算识得抬举,不敢多要,还要装出卑躬屈膝的样儿。”说完,指了指傻妹,“这个呢?”

    妇人突然咯咯笑了:“自己找上门的,说是静修庵有她的丈夫。一打听,原来是‘石头城’客栈那个小五告诉她的,这小子。”

    见男人们有兴趣听,两个妇人说得越发眉飞色舞:“我们去的时候,刚巧碰上始源君挑人,这傻姑被挑上了愣是不愿意。正想找她人,不见了。刚才在门外倒又撞上了,是来寻夫的,看来还是个痴情女子呢!”

    众人一阵通笑。赤膊男人邪眼打量傻妹,露出满口黄牙:“小模样儿还不错,晚上让爷好好调教,明日待价而沽!”

    这个时候,傻妹情知受骗上当,拔腿就想跑。两个彪形大汉不知何时出现在后面,钳制住她的双腕扭到背后,不费吹灰之力将她摁倒在地。傻妹拼命挣扎,嘴里高声骂着,无奈双手已被反绑,再也动弹不得。

    傻妹的行囊即被夺去,两名妇人争抢起来,将里面的衣物尽数掏光。恰这时银盏从里面滑出,掉落在地,一时间无数流光碎影在傻妹眼前转瞬逝过。傻妹大叫一声,无力地挣扎着,心中又急又乱,痛悔不已。

    妇人弯腰拾起银盏,小小的银盏已经碎裂成两半。妇人不无遗憾地嘀咕了一句,随手将银盏扔在地上,接着一同喝酒庆贺去了。

    傻妹心痛得无以言喻,倾力一挣,滚倒在银盏旁,她望着碎成两半的银盏,感觉整颗心也撕裂成一片片了。

    “对不起银盏,我们千辛万苦来到这里,姬贤找不到,却把你给害了……早知道这样,不如把你还给大头陈……”

    碎裂的银盏黯淡了光泽,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

    “姬贤,你究竟在哪儿?”

    傻妹呢喃着,绝望地闭上眼睛,一汪泪珠滚滚而出。

    夜渐渐深了,大殿里的人全都喝得酩酊大醉,淫言浪语伴着狂妄的笑声。从他们的说话声中,傻妹大概了解这是金陵的三教九流之痞,占据静修庵已久,平日里干些鼠窃狗盗之事,晚间假冒尼姑掳奸无家可归的流浪女子,然后送到青楼混个温饱。

    傻妹慢慢恢复了元气,脑子也变得清晰起来。她想,与其这般作茧自缚,不如想尽方法寻找一线逃脱的希望。黑暗中,她悄悄挪动身体,将反绑的双手挨近银盏……

    角落的人堆里发生骚动,偶有一两声惊恐的低鸣,原来里面刚刚死了人。赤膊男人摇晃着身子起来,围着人堆走了半圈,将皮鞭一甩,啪的一声脆响。哭声立马停了,众女挤挤挨挨地缩成一团。

    男人鞭指人群,面目凶恶,恐吓道:“谁哭打死谁!告诉你们,敢反抗就得饿死,要不乖乖听本爷的话,自会给你们一条活路!”

    骂得累了,男子这才转过身,突然一阵狞笑,持鞭拽步向傻妹走来。

    傻妹狠狠吸了口气,双手紧紧地握着银盏,身子不可遏制地颤抖着。男人近到傻妹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用皮鞭挑起她的下颚:“看到了吧,想反抗就断断没有活路了!今晚好好伺候本爷,本爷保证给你找个好去处……”

    话音未落,傻妹直接朝男人的下档飞起一脚。男人毫无防备,趔趄着后退了几步,摔了个仰面朝天。趁此机会,傻妹飞快地挣脱掉已经松开的麻绳,捡起银盏,拔腿就往殿外跑。

    男人回过神,哇哇大叫着追过来。其余的人这才发现有异,酒醒的持起松明灯,也前呼后拥地跟了出来。

    傻妹摸索着向庵门前行,眼前却陌生得模糊不清,脚下又磕磕绊绊,一步一步行走艰难。眼看后面追赶的声音越来越近,她忽然感觉肩上被推了一把,黑暗中,依稀有个声音在我耳边低徊:“还不跟我走!”

    仿佛有无形的手牵引着傻妹,傻妹越走越快,脚下仿佛生了风。转眼之间,庵门就在面前,她拨开门栓向着外面奔跑。

    到了外面又认不得路,盲目地跑过几条长街,一道高墙堵住了去处。确信后面没有人追来,傻妹才站在原地大口大口喘气。如此辗转折腾,汗水已经透了衣衫,寒风一吹,不禁连打了几个喷嚏。不知怎的惊扰了哪户家犬,竟不断地吠叫起来。

    傻妹无奈往回走,刚走几步,正巧一队夜巡的守军听到狗吠声,直往这边走来。傻妹一时进退两难,情急之下,见高墙外乌柏长得高大浓密,便将银盏揣入怀中,三下两下爬了上去。

    狗吠声更紧,树叶沙沙作响,守军高喊:“谁在树上?”

    “有盗贼,抓住他!”

    傻妹心内惶急,又上下不得。忽听得夜猫的叫声,紧接着一道黑影越墙而过,奔闪小弄深处。猫的声音吸引了守军,他们一边大声喝问,一边朝黑影追寻而去。

    傻妹恍恍惚惚站在墙上,似乎又被无形之手往里推了一把,顿觉站立不住,呀的低叫了一声,身子便直直掉了下去。

    这是个不大的庭院,周围寂静无人。一池秋水绕过,满枝菊花挡了视线。傻妹张望了几下,按住摔疼的脚踝,朝天空喊道:“大头陈,我知道是你救了我。银盏摔坏了,我会赔你的!”

    果然,夜空里传来大头陈半嬉笑半认真的声音:“那银盏岂是你赔得起的?它不听话,活该!我先有事不陪你玩了。看你挺可怜的,暂且让银盏陪你几日,它何时学乖了,再还我!”

    声音在消散,傻妹迷迷蒙蒙从怀里掏出银盏,低头的那一刹那,握着银盏的手骤然抽紧。她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闭了闭眼,又睁开。

    银盏是完整闭合的。

    待确信无疑,傻妹仍觉得不可思议,不由不断抚摸着,满怀深情地朝银盏低喃道:“你明明被摔碎了,我还替你哭过……你随我这么久,如今也是我身上唯一的东西,就当你是宝,我会好好珍惜的。”

    “这下好了,也许我还能知道姬贤的下落,他究竟去了哪里?”她又说。

    奇妙的事情再度发生,银盏发出幽幽银光,这回傻妹看得清晰无比,眼前又出现了那幅奇幻的镜像:千条瑞霭浮在水天相接处,重楼巍峨的皇宫层层铺开,显得那么的金碧辉煌。曲折幽暗的廊道里,一群暗红色宫服的内侍鱼贯而来。姬贤夹在其中跟随而行,阳光一层浅色的黄晕,映在他凝重的面颊上。

    傻妹难以抑制地紧绷了全身,颤着声音道:“你怎么这样子?难道……”

    幻境里的姬贤垂眼站在步步锦的支摘窗下,旁边好些侍婢内侍听差。隔了一段时候,姬贤进屋。内屋淡红软纱落地罩逶迤,檀香叠烟映着窈窕帘影。姬贤慢慢匍匐在地,双手奉上点心木匣。恍惚间,软纱内伸出一只玉葱般纤纤细手,不经意似地滑过他的下颌,被蔻丹花染得润艳的指甲只差一分就可以触到他的嘴唇。姬贤只是轻微一挣,满目复杂神色,袅袅青烟浮在他的眼眸……

    傻妹屏息看着,竟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大叫出声:“你是谁?不许碰他!”

    “那边谁在叫唤?”

    不远处传来男子不紧不慢的声音。

    傻妹从迷离中惊醒,慌乱地将银盏塞进怀里,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但见隔着簇簇菊花的水榭之上,一身白衣的男子伫立于水月风华间,腰间白色络带迎风飞扬。身边小侍婢擎了一盏琉璃宫灯,红烛扑腾,更衬得男子高鼻深目,俊逸百般。

    两个大小光影闪闪灭灭,男子乌色眸子一瞬不瞬地望定傻妹,他似乎认出了她,缓缓道:“怎么会是你?”

    傻妹也很快认出了他,始源君。

    始源君缓步走到傻妹的面前,抬眼望了望垣墙,又打量她一番。暗潭般深邃的目光,让傻妹有了种被剖开的错觉。此时,傻妹还沉浸在某种恐惧中,纵是想回答,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