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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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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隆阳殿朝会。

    德高望重的老太傅抱病力谏,所说内容与宁昱晗头晚上对武茗暄说的大致相同——国不可一日无后!

    太傅此言一出,殿上群臣顿时就皇后之位的人选议论起来。

    纵观东西两宫,不论出身、地位,或是资历,暂理后宫事务的和淑夫人齐涵惜该是最合适的,奈何皇上并不中意她。

    六妃里,裕妃顾氏是太傅孙女,但性情不堪母仪天下不说,还是个庶转嫡;丽妃孕有大公主,却是罪臣之后。

    最后一个,慧妃。

    虽然出身比不上和淑夫人,但她父兄于镇压宫变一事上居功甚伟,倒是为其加分不少。唯一要说有什么,恐怕就是担心她小产损了身子,再难得皇嗣。不过,每朝太子也不全都是中宫皇后所生。再说,皇上宠爱慧妃,官员们也多少都有耳闻。

    如今,慕氏被连根拔起,朝野肃清,谁敢在这时候和皇上唱反调?

    百官们思来想去,心里那杆秤终是倒向了慧妃武茗暄,就连顾太傅也没有异议。

    眼见慧妃晋后位的呼声越来越高,宁昱晗也不禁心生“先斩后奏”的想法欲背着武茗暄定下此事,丞相齐誉泽却捋着花白胡须站了出来。

    “那日,季氏在龙尾道上箭射慧妃时,臣分明听见安佑郡王唤慧妃为‘怜苏’。皇上怕是先过问一下慧妃是否欺君,再言其他吧?”

    朝中百官其实都曾听说过“已故”的昭阳郡主闺名,只是太突然,一时没有联想到那里去,脸上都流露出迷茫、疑惑之色。

    唯有老太傅顾止齐,一反往日的端持稳重,两步抢到齐誉泽身前,喝道:“你老糊涂了吧?昭阳郡主早在荣历四年就已故去,安佑郡王不过是情急之下错把慧妃看做了表妹!”

    齐誉泽笑而不答,其子礼部侍郎齐承轩接过话去。

    “世伯何必上火?哦,是了是了,昭阳郡主是您的学生。”

    慧妃虽然长相肖似先帝亲封的昭阳郡主,但言行气质却是迥异,所以顾太傅就算再希望那个顽皮,却常有独到见解让他既爱又恨的女学生还活着,之前也只当是人有相似。

    其实,安佑郡王那一声呼唤,他也是听见了的,但由于当时场面太混乱,皇上面无异色,其他人也没有提起,他便以为是自己幻听,并没有往心里去。而今,齐誉泽这么提起,固然是为了替自己孙女和淑夫人争取皇后宝座,但若不是事实,又岂敢乱说?

    顾太傅也是刚刚才确定慧妃就是昭阳郡主,被齐承轩这么一说,恍惚一瞬后,才答话,“昭仪郡主是老夫的学生,那又如何?与慧妃何干?”

    没给齐承轩再说什么的机会,顾太傅沉下脸,往东面一拱手,冷冷道:“贤侄说话可要当心!先帝、今上,都是老夫的学生。”

    齐承轩愣了愣,一时接不上话。

    齐誉泽笑着打个哈哈,帮儿子将这话题周旋过去,转而抬头望向宁昱晗。他什么也没说,但那神情、那姿态,显然是非得要皇上就慧妃这事拿个说法。

    宁昱晗缓缓靠向龙椅靠背,半眯着星眸俯视齐丞相,眼中隐着杀意,心下却在考虑是否借此让诺诺的真实身份大白天下。

    能站在这隆阳殿上的人,有几个是傻的?

    很快,不少人已回过神——昭阳郡主?慧妃?这……竟然是一个人!

    震惊之下,百官们众说纷纭,隆阳殿简直炸开了锅。

    然而这些事情,武茗暄并不知晓,感觉自己的身体恢复差不多了,与云烟一起去西殿收拾好文婕妤的遗物,又带着她和青浅去了冷宫,留下沈木云、锦禾看守宫门。

    甬忏宫东南一隅,墙垣破败,蛛网密织。

    宫中惯会逢高踩低,平常越是高贵,一入冷宫就越是狼狈。

    季敏与所有关押在这里的人一样,不管曾经多么风光,如今也只剩下颓败,亦如屋檐、廊柱上那褪色的朱漆。但与旁人不同的是,她不仅仅是失宠,更身负弑杀宫妃,甚至是谋逆之罪!

    以往四婢相随,前呼后拥的排场自然是不可能了,就连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不说,冷宫内侍送来的每日两餐中还时常有老鼠屎。

    她享受惯了前呼后拥、锦衣玉食的骄奢生活,面对这样的环境,这样的饭菜,根本不能安睡,也没法下咽!这才几日,季敏已憔悴得犹如枯骨。

    可纵使如此,武茗暄看向季敏的目光中也没有同情、怜悯,只有恨意!

    在武茗暄的示意下,云烟沉着嗓子咳嗽一声。

    季敏浑身一颤,缓缓转身。

    殿外艳阳高照,阳光斜斜照在武茗暄那金红交织的宫装上,反射出刺目光芒。

    季敏看清来人,牙缝中挤出两字,“慧妃!”起身就要奔过来撕碎她身上的华丽衣裙。

    武茗暄见识过季敏的武艺,心有余悸,下意识地退了半步。

    却听一阵“哗啦”声响,季敏跌坐在地。

    原来,宁昱晗料到武茗暄必然会来见季敏,早就命人拿铁链拴住季敏双足,与深陷入地的生铁环相连,让她无法动弹。

    武茗暄看了一眼,意会了宁昱晗的体贴,心下一暖,脸上便显露出些许笑容。

    季敏不知武茗暄心中所想,只当她是在笑话自己,挺直佝偻的背,厉声质问道:“武氏,你来做什么?笑话我么?哼,我虽是戴罪之身,却也不是谁都可以羞辱的!”

    武茗暄没有答话,自顾举目环视周遭。

    青浅会意,赶紧寻了个稍微干净的地方,掏出丝绢铺上。

    武茗暄颔首坐下,对季敏摇摇头,浅浅笑道:“你是认不清事实呢?还是就喜欢自欺欺人?”

    “什么意思?”季敏怒问。

    “你难道不知道,皇上不是不想杀你,只是你这条贱命就该我来收!羞辱?呵……你未免想得太便宜了些!”

    “放肆!”季敏脱口便是一声喝。

    “你还以为自己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容德夫人?看来,我得先让你认识下自己的新身份——罪妇,季氏。”武茗暄居高临下地俯视季敏,不待她作何反应,已扭头向云烟递过眼色。

    云烟虽是宁昱晗的人,但与文婕妤相处日久,名为主仆,实则情比姐妹,因文婕妤的死,早恨毒了季敏,此时得了武茗暄示意,当即拔剑上前。

    青锋剑芒闪过,伴随着几声惨叫,季敏双臂上两道血痕赫然显露。

    “你……你这是动用私刑!我要见皇上,皇上……”

    季敏又气又痛,胸脯起伏好几下,才勉强稳住气息,没有直接晕阙过去。

    “你……你这是滥用私刑!”季敏冲着殿门处高声呼喊,“我要见皇上,皇上……”

    “你就省省吧!”武茗暄冷笑道,“别说皇上不会见你,就算他愿意见,这甬忏宫的宫人们也不会给你出去面见皇上的机会!”

    季敏也不是傻的,眼珠一转已想通,知道自己无法善终,反而什么也不怕了,仰起脖子大笑道:“哈哈……怎么?你想替文婕妤报仇?可不管你做什么,她死都死了,也看不见啊!”

    凤目一凉,武茗暄霍然起身,一步步迈向季敏。

    季敏就这么仰着头望着武茗暄,笑容阴森,仿若鬼魅。

    青浅见状,急忙上前拉住武茗暄的袖袍,轻声低呼:“娘娘别去!”

    武茗暄侧目看青浅一眼,森寒目光骇得她退了一大步。

    “那……娘娘您要当心。”青浅呐呐一句,撒了手。

    武茗暄点点头,没有半句废话,走到季敏身前蹲下,直视她的双眼,道:“你是不是在想最多不过就是一死,你不怕?是不是还在想我也就这点能耐,至多就是让你痛一下?甚至之前也不过是想诱我靠近,好借机伤我?”

    武茗暄的话音越来越冷,季敏面色不变,也不答话;云烟握剑的手却是禁了又紧,生怕季敏突然暴起,真伤了慧妃。

    “你屡次害我,还杀了文婕妤,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否则,怎么解我心中恨意?怎么告慰婕妤的在天之灵?”武茗暄突然伸手,一把掐住季敏那尖削的下巴,素白指甲深深嵌入她的皮肉中,“不过,你放心,婕妤拼命救下我,我自然会百般爱惜自己的性命!不仅今日你伤不了我,往后都没有人再能伤我!只不过……这些,你是看不到了。”

    季敏瞳仁猛然紧缩,抬手就要掐武茗暄的脖子。

    寒芒一闪,云烟手中长剑直指季敏的喉咙,“有我在,你休想伤慧妃分毫!”

    季敏气得大口喘息,偏又无可奈何,本能地僵着身子不敢再妄动。

    武茗暄哼笑一声,大力甩开她,冷冷吩咐云烟,“把罪妇季氏放血、剥皮,制成长明灯。今夜,本宫在西殿为婕妤设灵。”

    青浅听她说得恐怖,忍不住瑟缩一下,打了个寒颤。

    想着能亲手替文婕妤报仇的云烟却兴奋得很,直接拎着剑在季敏身上比划起来。

    武茗暄无心再看,拉着青浅,转身便走,徒留季敏在身后厉声嘶吼。

    “武茗暄,你这个毒妇,你不得好死!这后宫三千,总有一日会有人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