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照小说网 > 鸾妃 > 第一百三十二章

第一百三十二章

日照小说网 www.rizhaoxsw.com,最快更新鸾妃 !

    等送走颜才人、文婕妤,锦禾便端来汤药,侍奉武茗暄用了。青浅捧着一个小竹篮进来,捻上两三枚腌制酸梅肉脯给武茗暄祛除口中涩味。

    沈木云就着软榻边坐在小杌上,手里拿着一件纳棉小马甲,正穿针走线绣着纹饰,不时拿眼瞅瞅武茗暄,一副欲言又止之态。

    武茗暄微微垂眸,瞥她手中的小马甲一眼,心下明白沈木云恐怕还是希望她腹中是个皇子,否则这马甲的款式怎么瞧不出男女呢?她淡淡笑了笑,嚼着酸梅,道:“现在又没外人,姑姑有话,直说便是。”

    沈木云并不扭捏,手中的针往线团上一别,便问:“适才颜才人所说,娘娘怎么看?”

    “颜才人说得也在理,和淑夫人迟早是个大麻烦,可我在孕中,不愿多生事端。何况,太后、容德夫人都盯着我,若非必要,我只求自保,绝不会主动与谁为敌。”武茗暄一口气说完心中想法,抿着酸梅,住了口。

    “这便好。”沈木云松了一口气,眸光一闪,忽然抬头望向武茗暄,“娘娘,您说颜才人会不会……也不全是为了娘娘,还有什么别的想法?”

    武茗暄微怔,低下头,仔细思索一番,笑道:“不会,至少目前她还不会做出对我不利之事。”

    沈木云有些诧异地蹙了蹙眉,稍作思忖,点点头,继续做绣活,再不多言。

    接下来的日子,不知是武茗暄的计策起了作用,还是太皇太后又开始在宫中走动的行为吸引了太后的注意,关于晋封的事情,再没有人提起,也很少有人来鸣筝宫走动。宁昱晗也就是除夕前一日歇在鸣筝宫,之后,即便来探望,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不会久坐。

    锦禾、青浅瞧在眼里,都有些担心。鸣筝宫的宫婢、内监们私下也在揣测,这是不是慧妃娘娘失宠的前奏?武茗暄却是半点不在意,每日好吃、好睡,闲来看看书,或是由沈木云指点着做些简单的绣活,再不然就是去福寿宫陪太皇太后说说话,日子过得很是悠闲,只偶尔会从张谦口中打听下宫中各处的动静。

    沈木云也好像忘记了一切谋划,专心做着不知是小皇子,还是小公主的衣衫、被褥。

    皇帝来得少了,鸣筝宫上下都闲了起来,宫中其余各处却比往常更加忙碌。

    太后四十一岁的华诞将至,皇帝钦点昭阳殿作为太后寿诞设宴之所,可见颇为重视。内侍府、礼部、尚宫局各司其职筹备着寿宴所需,后宫各苑的妃嫔们也花心思准备着进献给太后的寿礼。

    武茗暄很清楚正月十三会发生什么事情,料想太后届时恐怕没有心思去看那些寿礼,她也就懒得费心,让张谦和沈木云看着从宝阁挑一件珍奇,再亲手写上一幅贺词便罢。

    清闲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转眼就是正月十三。

    昭阳殿设下诸多席位,内宫众妃嫔按品阶分坐上首宝座两侧,嫣红帷幔层层叠叠,遮住一张张娇美容颜。肖司宾领着一众司宾宫女,依照官职、亲疏将陆续纷至的外朝贵胄们引去戏台附近落座。半挽起金丝绣的大红锦帘遮住了外朝贵胄们向内窥视的目光,却不妨碍宁昱晗审视他们的神色、举动,一应安排很是巧妙。

    今日,照旧是申时开宴。未时刚至,皇后与和淑、容德二位夫人就已经到了,相携查看宴会四处的布置。一些低阶的妃嫔生怕失礼,早早赶了来,跟在她们后头,不时奉承两句。

    文婕妤也是未时便收拾妥当,过了正殿,但却不着急,闲坐一旁品着清茶,看锦禾、青浅伺候武茗暄梳妆。

    鸣筝宫门口,武茗暄的孔雀辇和文婕妤的红木辇已备好,沈木云在旁站着,偶尔往宫门外张望,似是在等什么人。

    见锦禾为武茗暄松松地束上一条宫绦,并把紫玉串和紫玉麒麟挂好,文婕妤拍拍手,起身上前,“你这里都收拾好了,那位怎么还没来?”

    武茗暄对镜看妆,微一蹙眉,拿锦帕将脸颊两侧的胭脂擦淡了一些,转过身来,抬眸笑望文婕妤,“再等等吧,兴许有惊喜呢!”

    “惊喜?”文婕妤眯了眯眼,流露出诧异之色,“你是说……”

    锦帘一掀,沈木云恰时入内,“娘娘,来的果然不止妧昭媛一人。”

    “走吧,出去接驾。”手中锦帕一抄,武茗暄站起身来,轻轻拍了拍文婕妤的肩,率先出了殿。

    文婕妤好笑地摇摇头,赶紧跟在她身后出去,但逢阶梯便扶她一把,低声提醒,“当心脚下。”

    武茗暄回身笑笑,干脆挽了文婕妤的手,一路往外走。

    二人相携出来,已见两顶规制不同的步辇在宫门处停下。

    “妾(嫔妾)见过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如意吉祥!”

    武茗暄欠身作礼,文婕妤则是规规矩矩地拜倒下去。

    “免了,都起吧。”太皇太后的目光有些幽深,从文婕妤面上掠过,再转看向武茗暄时,已是一脸和蔼笑意,“宛悦说约了你同去,哀家也不乐意一个人走就跟来了,不会讨人嫌吧?”

    正说着,妧昭媛便从后方的花梨木步辇上下来,跟武茗暄见了礼,又受了文婕妤的礼,走到太皇太后身旁,道:“姑婆就爱说笑,慧妃姐姐得了您的眼缘,心里必然是高兴的,怎会嫌您?”

    “妧昭媛说得是。”武茗暄看一眼正挽着太皇太后的手臂撒娇的妧昭媛,也上前去,替太皇太后理了理衣襟,“这是您的厚爱,是妾的福分,旁人想都想不到呢!只是,不知又要惹多少人眼红了。”

    文婕妤悄然瞄武茗暄一眼,又垂下头去,缄默不语。与虎谋皮,最是危险!

    “不过是个过气的老婆子,算不得什么,你为皇家绵延子嗣才是正经的大福气!”太皇太后话音稍稍一顿,忽然伸手,抚上武茗暄的肚子,锐利目光直直望进她眼里,“只是……可得当心那些红眼的小鬼作祟。”

    文婕妤在旁看得心惊胆颤,武茗暄却跟个没事儿似的,任由太皇太后在她肚子上抚摸,脸上笑意盈盈,却不接话。

    “确实是个有胆的!”太皇太后深看武茗暄一眼,笑着收回手,“时辰差不多了,咱们慢悠悠地过去,也就开宴了。”说罢,眸光往侧一瞥,随行在旁的于嬷嬷便吩咐人起辇,缓缓往前行去。

    武茗暄、妧昭媛、文婕妤客套地相视一笑,分别上辇,跟在太皇太后之后,往昭阳殿去了。

    她们到昭阳殿外时,太后正好下辇。

    瞧见太皇太后与武茗暄同路,太后的目光沉了沉,但转瞬又恢复正常,款款走过来,迎太皇太后下辇,嘴上说着,“料想今年母后是要来的,妾特别嘱咐兆盈备了些素斋。”

    “是吗?那恐怕要浪费你的特意了。我念佛不过求个心静,倒是不拘那些。”太皇太后斜睨太后一眼,状似不经意地抬手拂鬓发,恰好错开她递上前相扶的手,“暄儿,难得你们不嫌我这老不死的啰嗦,就都随我坐一处,咱们也好说说话。”这话里意思竟把随行的文婕妤也点了,手更是已经挽上武茗暄的手臂。

    太后面上笑容一僵,沉郁的目光闪烁不定,嘴唇动了动,却终是没说什么,退到一旁,稍稍躬身,“母后请。”

    武茗暄歉意地对太后笑了笑,扶着太皇太后迈步入殿。

    文婕妤、妧昭媛对太后作礼后,也随之而入。

    太后垂首恭送,直到一行人已入殿才猛然抬头,眸光如刀子般锋利。

    慧妃很得太皇太后喜爱,这在宫中已不是什么新鲜事了。所以,当看见太皇太后和武茗暄手挽手地进来,众后妃已是神色如常地施礼,只有少数人暗自感概慧妃的好运。

    武茗暄等人入席时,已近申时,稍坐片刻,宁昱晗便领着一众勋贵们进了殿。距离他最近的便是安佑郡王武睿扬,而后是兵部尚书武致洪和老太傅及六部尚书。太尉慕霆钧则带着慕氏外戚及关系亲近的部分官员行在最后,步伐缓慢,意态悠闲。待至席间,慕霆钧只对太后颔首一礼,便径自落座,全无对帝后该有的恭敬。

    百官见此,神色多少都有些复杂,但看皇帝都没有怒色,那些坚定的皇权拥护者们也就没有站出来指责。

    宁昱晗只作无视,淡淡一笑,携了皇后的手坐到蟠龙座后方。

    循例一番见礼,众人各自入席。

    宁昱晗广袖一挥,随侍在侧的李炳福便高唱:“开宴……”

    尖细的嗓音悠悠然传了出去,一时间众乐齐奏,身着粉色宫装的司宾宫女们鱼贯而入,各自按照肖司宾的吩咐,为勋贵们斟酒、布菜。

    宁昱晗的目光扫过殿内众人,示意皇后一起举盅,给太后贺寿。

    太后一身正红朝服,端坐上首左侧,抿着唇浅笑一下,抬手让众人同饮。

    妃嫔、贵胄、百官一起举盅,齐声祝贺。

    第一盅酒过后,乐曲已变,早就候在廊上的乐坊舞姬们缓缓入殿,登上戏台。

    宫中礼规森严,受诸多规矩限制,这舞无非是七仙女献蟠桃,毫无新意。众人也不知是真觉得有意思,还是装出感兴趣,都专心致志地盯着那些舞姬。

    两根指头捏着盛了果饮的酒盅,武茗暄淡淡一眼往上瞄去,拢袖掩口便是一个呵欠。

    恰时,宁昱晗目光一斜,正好与武茗暄的视线对上,半举酒盅做掩饰,以唇形无声地说:“乖,很快就不会无聊了。”

    武茗暄把唇一咬,嗔他一记白眼,微红了脸,低下头去。

    虽说明知不该,可武睿扬的视线还是有意无意地扫向武茗暄那边,见得此景,心下不禁又是酸涩翻涌,仰头就是满满一盅酒灌下。

    一曲舞就快结束,宁昱晗微微侧了身子,笑着望向太后,“但凡寿宴,都是这些歌舞,瞧得人犯困,不如来点新鲜的。母后,意下如何?”

    “看样子,皇帝替哀家准备了特别的寿礼?”太后满面笑容,看向宁昱晗的目光却带着些许警惕。

    “儿子用心准备的寿礼,自然是特别的。哈哈……”宁昱晗朗声一笑,待见太后面色微变,才收起笑声,利落地击掌三下。

    掌声落下,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黄易廉怀抱一个尺余高的锦盒进来,在阶前跪下,面向太后,启开盒盖。

    盒内是一棵树,繁茂枝叶间,一颗颗寿桃在灯光下反射出鲜红的光芒。美是美,可那颜色未免有些太扎眼,似是要滴出血来。

    “记得早些年,母后常说起朝晖宫那棵桃树,只可惜先帝临去前,命人移除了。这棵福寿树是儿子作了画,让王司珍选翡翠、水晶为材,按画而雕的,恭祝母后福寿安康。”宁昱晗微眯着欣赏太后变幻不定的表情,脸上笑意更浓,“母后看看,可还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