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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第一百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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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茗暄的话音落下,和淑夫人却未作出任何回应。

    和淑夫人死死盯着武茗暄,锐利的眼神如利刃般透过她那双平静无波的眼,欲劈开眼前这位慧妃的心,看看她究竟凭借什么,敢说出这些半是要挟,半是交易的话。

    武茗暄微笑着冲和淑夫人点头,眼神诚挚得似乎她们本就是姐妹。

    和淑夫人垂眸一瞬,再抬眼看向武茗暄时,主动伸手将她的手紧紧握住,肃容道:“是,从现在起,我们便是姐妹!”话音稍顿,目中再次浮现出亦如往常的温柔,“当然,也请妹妹代姐姐回禀皇上,他所希望的,妾一定会尽力而为。”

    “姐姐放心。”武茗暄郑重点头,眼神划过案上还未熄灭的烛火,“这道圣旨留下无益……”

    和淑夫人会意,拿开灯罩,将圣旨搁到火苗上。

    随着“嗤嗤”的声响,明黄卷轴轻轻坠落一旁的火盆中,很快焚烧殆尽。

    武茗暄静静地看着周身再次散发出娴静气质的和淑夫人,目中闪过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如果和淑真的安份,大局得定后,她不会妨碍和淑替代慕氏坐上皇后之位,可是……武茗暄微微抿唇,目中笑意已尽褪。和淑岂是这么好相与的人?一旦除掉容德,只怕她与和淑之间,就将是只有你死,才能我活!

    从和淑夫人的营帐出来,武茗暄仰头望望日出云散的天空,唇角扬起一抹浅笑。容德设计的这一出计中计本是不错,只可惜算漏了皇上,反倒做了一根导火索,把自己的两个敌人逼到了同一战线。她现在真的很想看看,赔了夫人又折兵的容德此时是何表情?

    笑容敛去,武茗暄让青浅去御帐回话,径自带着张谦、锦禾回到自己的营帐。

    小憩一会儿后,青浅已从御帐归来,还带来了纸鸢。

    短短几句问话过后,武茗暄吩咐锦禾去尚宫局知会一声,将纸鸢留在了身边。待唤人将纸鸢带出去安置后,她命人找来了沈木云。

    武茗暄没与沈木云绕圈子,直接便问:“有人欲构陷本宫之事,你是如何得知的?”

    “回娘娘话,是浣衣局的叶霜萍指人来告知奴婢的。”沈木云依旧神色淡淡,不卑不亢地屈膝答话,“只是,奴婢没有想到此事会如此复杂,帮忙不成,反倒给娘娘添了麻烦。”

    “你有这个心,本宫已是欣慰。”武茗暄抿了口茶水,微笑着瞥一眼沈木云,“木云姑姑并未亲自行动,也算机敏。”

    “那叶霜萍身在浣衣局,不止娘娘使了奴婢看着,和淑夫人也有差人盯着。这些机密之事,她如何能得知?事关重大,奴婢自然得多留一份心。”沈木云再次欠身,拿眼瞄过捧盏端坐的武茗暄,提醒道,“看来此人还与和淑夫人有联系,娘娘往后还要当心才是。”

    “依本宫瞧,她也不是听命和淑要害本宫。”武茗暄抿唇一笑,放下茶盏,“不过是和淑夫人使了个计,让她误以为如此能救本宫罢了。心是好的,只可惜想错了事,差点把你给连累了。”

    沈木云默然思忖片刻,点点头,不再说话。

    “叶霜萍如今在浣衣局的情形如何?”武茗暄揉了揉侧额。其实,昨夜折腾半宿,后又侍寝,早起又与和淑夫人打了一场心战,她的身子困乏得很。可是,眼下宫中危机重重,她是不敢松懈半分,一些该做的安排得尽早布置妥当。

    “平日少言寡语,却很勤快。”沈木云淡淡笑了笑,“宫中就喜欢这样的人。”

    武茗暄低头想了想,吩咐道:“宫中消息,你比本宫灵通。就劳烦姑姑多留心尚宫各司,若有缺,便与本宫说说。”

    “娘娘是想让叶霜萍补缺?”沈木云轻声问了一句。

    “难不成姑姑以为本宫会救一个毫无用处之人?”武茗暄失笑,屈起两指,敲了敲桌面,“本宫不仅想让叶霜萍补缺,还想扶她坐上尚宫之位呢!”

    沈木云讶然,抬眼看向武茗暄。须臾,她那向来淡漠的眼神渐渐亮起兴奋的光芒,笑容也爬了满面。慧妃娘娘这是要在宫中安置自己的势力!或许……过不了多久,主子和姐姐就可以不用再受溯殇宫的幽禁之苦了。

    沈木云是个极善于隐藏情绪的人,此时见她如此,武茗暄很清楚她心中所想。

    且不说沈木云对宫中事务的熟悉度和那些人脉对自己是一大助力,就她顾念亲情和不忘为旧主斡旋这一点,就足够武茗暄高看她几分了。

    看着沈木云退出营帐的背影,武茗暄脑中忽然浮现出一张遥远的面容——已故洛王妃慕芊惠。不,如今已没有洛王,也就不能再称洛王妃,可在她心中,那还是她的母妃。

    当初,因不清楚事实,她曾经恨过母妃;但当真相大白,她却深深后悔,也愧疚。一边是亲生女儿,一边是自幼亲手拉扯大的养女,她很理解母妃的心情和最后的决定。虽然不是亲生,但母妃确实是真心待她。

    亲情,有时候不一定要血脉相连,母妃将她抚育成人的恩情更是无法磨灭。武茗暄说不清心里究竟是怎样一种感觉,但她真的很想为母妃做点什么。

    案上香炉散出三缕轻烟,伴着淡雅香味,袅袅盘旋。

    武茗暄注目凝望着那小巧精致的香炉,深吸一口气,深锁的眉心渐渐纾解。或许,可以为母妃建一座慈母堂,让母妃享受香火供养。至于照看慈母堂的人么……那个人的所作所为就算是千刀万剐也不足惜。不过,让她活着受罪,活着恕罪,才能让人解恨!

    锦禾、青浅看武茗暄一眼,而后蹙眉对视。

    默然片刻后,青浅忍不住上前,轻声问:“娘娘,皇上去太后那边回话去了,只怕一时半刻不会启程。您还是赶紧上榻歇一会儿吧?”

    武茗暄看看青浅,再看看锦禾,见二人目中均有忧色,心下明白,她们这是担心她的身子。

    皇宫有多大,阴谋诡计就有多少,让人身心疲惫,还不得不时刻提防。但是,看看身旁这两人,再想想一直用自己的方式守护她的宁昱晗,就算前路再艰险,她也不怕。

    柔柔一笑,武茗暄任由青浅、锦禾扶她上榻,和衣卧下。她的心里很温暖,也很安宁,呼吸愈发沉稳、舒缓,渐渐睡去。

    武茗暄睡得安稳,可这一觉也没能睡多久,便被青浅唤醒,快速梳洗后,扶上车驾,继续返京。

    许是皇上阴郁的脸色叫人小心翼翼不敢出半分差池,又或者是慕太后的严词警告让人不敢再生事端,接下来的路程中,随行妃嫔都很安份,就连害喜严重的桑清也没有要求停车休息。

    又是六日过去,在文武百官的恭迎下,御驾归京。

    回到鸣筝宫,武茗暄吩咐人安置好一应物件,便命锦禾备好杏仁、白果、雪耳等物,亲自熬制了一盅杏仁白果雪耳羹,端去养心殿,求见宁昱晗。

    黄易廉半垂眼睑,抱着拂尘守在养心殿的高阶之上。远远瞧见一顶孔雀羽步辇往这边来,黄易廉皱眉一瞬,扯出笑...

    脸,迎上前去。

    “看来,本宫来得不是时候。”武茗暄下了步辇,看了看紧闭的殿门,微笑着看向黄易廉,“皇上刚回来,也不歇着?”

    “娘娘有所不知,”黄易廉皱眉摇头,近前两步,低声道,“边境又告急。皇上刚回宫,就传了人进养心殿议事。”

    “土卓不是已经和咱们议和了么?”武茗暄闻言挑眉,眼眸一转,“哪些大人在里边?”

    “安佑郡王在,太尉慕霆钧、镇国大将军季醇、丞相齐誉泽及六部尚书也都在内。”黄易廉躬身答话,小心地瞥一眼慧妃,“娘娘,可要通报一声?”

    “皇上政务忙,就不用通报了。”武茗暄对黄易廉微笑摇头,招手让锦禾将羹盅呈上,递给他,叮嘱道,“本宫瞧着皇上有些咳,熬了些润肺的羹来。你仔细温了,等皇上忙完,伺候着用了便是。”说罢,转身便要上辇离去。

    黄易廉接过羹盅,正要弯腰恭送慧妃,却见她又转过身来。

    “皇上若问及,黄公公便替本宫禀一声,就说本宫有事求见皇上。”说完这句,武茗暄才扶着青浅递来的手,上了步辇,返回鸣筝宫。

    步辇刚落下,武茗暄还未及下辇,便见文婕妤、颜才人并肩从西殿行出,向着她迎来。

    三人对视一笑,循例见礼后,入了正殿坐下。

    宫人奉了茶上来,武茗暄将一众宫人屏退,只留了各自贴身的伺候着。

    文婕妤端起茶盏,茶水还未用,便道:“我就知道,安昭仪中毒之事准是冲着你去的。”

    武茗暄笑了笑,并不接话。

    “毕竟是皇嗣,就这样不了了之了?”颜才人柔声问道,静静抬眸,看向武茗暄,“可查明是何人所为?”

    “你是指构陷我,还是说安昭仪的毒?”武茗暄不答反问。

    “都问。”文婕妤抢在颜才人出声前开了口。

    “安昭仪的毒,我也不知是何人下的。至于构陷我的……”武茗暄笑着说,话锋一转,眼神一冷,“想必你们心中也有数,又何必问?”

    文婕妤拿眼去看颜才人,颜才人却并不瞧她,默然片刻后,曼声道:“我听人说,之后,你单独见过和淑。”

    武茗暄抬眸瞄她一眼,慢条斯理地揭开茶盏盖子,用了茶水,坦然道:“受命前往。”

    颜才人毕竟有所顾忌,闻言便不再出声。

    文婕妤与武茗暄,彼此知根知底,是什么都说亮了的,自然无需隐晦,当即便问:“皇上想让和淑说服齐家?”

    颜才人有些诧异地看文婕妤一眼,再转眸看向武茗暄,目中有了些许深思之色。

    武茗暄点点头,想了想,又道:“不过,只怕不易。除非……”看一眼颜才人,才继续说道,“皇上能许诺齐家皇后之位。”

    “和淑看起来温婉,实际也是个心狠手辣的。”文婕妤沉眸道,“难道,皇上就不担心她会是下一个慕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