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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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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道惊呼声入耳,殿内众人神色皆变,台上纷乱的剑影却未有片刻滞缓。

    睿扬哥哥受伤了?武茗暄赫然直起腰身,极目远望,想要看清台上情势。

    宁昱晗侧目一瞥,见得武茗暄那煞白的脸色,不禁微微蹙眉。武睿扬对暄儿的心思,他很清楚,要说半点不介意,那是假的;可若是暄儿眼见睿扬受伤都没有丝毫反应,又未免太……一个心性凉薄的女人,怎值得他倾心?

    念头这么一转,心底那微末的不快也消散了,宁昱晗也替武睿扬紧张起来。

    慕太后斜睨宁昱晗一眼,锦帕虚虚压在唇上,轻声嗤笑,“到底年纪太轻,难免莽撞。”她目中是毫不掩饰的得意之色,话音却是淡淡的没带多少情绪,倒叫人闹不清这话究竟是说武睿扬,还是暗指宁昱晗。

    一些席位稍近些的贵胄,听闻此言,无不舍了台上的精彩,转眼将宁昱晗望住。

    慕太后话中奥妙,宁昱晗听得明白,却不屑与她做这等口舌之争。他扫视众人一眼,淡淡一笑便将此事揭过,凝目分辨武睿扬与慕霆钧的招式优劣。

    就在众人关注这厢暗涌之际,被帷幔遮蔽的上座某处,却有一身着鹅黄宫装的妃嫔痴痴地望着戏台上那道青色身影,深锁的眉心、紧握的双拳,堪比武茗暄、宁昱晗还更紧张。

    “咔嚓”一声轻响,被推杯换盏之声淹没。

    “丽妃娘娘!”随侍在旁的珍菊慌忙跪下,拉过桑清的手仔细查看,“娘娘,您……您这又是何苦?”

    一直仰首望着上方某处的香兰方才回神,见得桑清神色,撅嘴道:“娘娘,您若是生下皇子,指不定会晋封贵妃呢!那人不过空挂着一个郡王的名头,倒叫您……”

    “休得胡言!”桑清轻声喝断香兰的话,漠然四顾,见并无人注意到她这边,才放下心来。

    自从桑家被灭,她在这世上就只剩下两个牵挂,一是身处纷乱争斗的暄儿,二是深藏在心底身处那张俊逸的脸。她并不怕什么,只担心让人知晓她的心思,会对武睿扬造成影响。至于腹中的孩儿……桑清默然垂眸,看向自己已经七个月余的肚子,拿不定主意。

    越想,心中越是烦乱,她用力扯下折断的指甲,仿佛这样能把那些烦恼都除去。

    戏台上,青、紫两道人影继续缠斗着。剑影乱舞间,地上的血迹似乎更多了。暗红血珠溅落戏台,却不知是武睿扬的,还是慕霆钧的。

    听得台下动静,慕霆钧纵声狂笑,手中玄云剑挽出剑花,急攻武睿扬下盘的招式赫然一改,剑柄以雷霆之速重重杵上他的左胸。

    一声闷哼,武睿扬飞身急退,慕霆钧乘势而上,玄云剑尖一挑,竟将武睿扬手中的惊风剑打飞出去。

    “噌……”惊风剑斜飞,钉入台面,发出幽幽哀鸣。

    武睿扬捂着胸立于角落处,一身青衫多处染血,隐隐透着黑红。

    周遭妃嫔们花容变色,失声惊呼;拥护皇权的勋贵们也都起身,紧张地关注着情势变化;趋附慕氏那些人很得意,脸上或多或少显露了些笑容。

    武茗暄捂着嘴,盈盈目光直直望向宁昱晗,想让他发话,叫慕霆钧停下攻击。

    如冰寒眸扫过四周众人,金丝龙纹的玄色广袖兜出一阵风,宁昱晗张口便欲喝止这场比武,以免武睿扬再受伤。

    然而,就在此时,战况突然又变。

    慕霆钧见武睿扬无力再战,心下大快,纵身逼近,玄云剑一举,斜斜往他项上削去。

    一声脆响,束发的玉冠应声而裂,在玄云剑的锋芒下破为两半。

    武睿扬身形一矮,矬身半跪于地,险险避开这一杀招,满头黑发如瀑布倾泻。不见狼狈,却带出几许寻常难见的风流。

    慕霆钧猛然收剑,指着他笑道:“似你这等白净小儿,给淮安郡主做面首正好,与老夫比剑,那是自取其辱!”

    淮安郡主是慕霆钧幼女,因容貌最肖先母,颇得慕霆钧宠爱,特意为她请封郡主,食邑淮安。此女生得一副端庄貌,却长了一颗狐媚心,整日无事,便是搜罗貌美少年,收为面首。

    台下众人闻言,莫不尴尬,老太傅、武致洪等人更是满面怒容。

    武睿扬却似不觉,微微仰头,露出谦和笑容,“太尉谬赞,小王愧不敢当。”

    慕霆钧一愣,遂即抚须大笑。

    气氛僵滞一瞬,那些趋附慕氏之人回过神来,也附和着哄然大笑,却没注意到慕霆钧的笑容已僵。

    “你已败,竟敢……暗算老夫?”慕霆钧面色铁青,颤声问,左手捂着右腋,五指间有鲜血徐徐滴落。

    左手的惊风剑一收,武睿扬抬手撩发,从容笑道:“太尉此言差矣!小王并未认输,何谓暗算?”一句话抛下,再不管慕霆钧,捧着惊风剑跃下戏台。

    牙关咬了又咬,慕霆钧一张老脸是红了又青,青了又红,好不难看。

    阴冷目光往旁一瞥,慕太后沉声道:“这是哀家的寿诞,即便比武,也该点到为止。安佑郡王,你这是故意给哀家找晦气?”

    武睿扬双膝一曲,手捧惊风剑,挺身跪在阶前,朗声道:“太后所言不错,臣也是想的点到为止。奈何,太尉以杀招相逼,臣只得还击保命。伤了太尉实属无心,还望太后恕罪。”

    “母后……”宁昱晗刚唤了一声,余下的话还未出口,却听妃嫔席处传来一阵慌乱的惊呼声。

    “娘娘,您怎么了?”

    “快来人啊,丽妃娘娘不好了!”

    不是暄儿吗,怎么……宁昱晗扭头往武茗暄看去,却瞧不清她的神色,只得吩咐:“快,宣太医!”

    听闻桑清出事,武茗暄已慌了神,顾不得与宁昱晗交代什么,匆匆给太皇太后告罪:“恕妾失陪。”起身向着桑清快步而去。

    武茗暄刚到,便见桑清的手从婢女珍菊肩上滑落,忙奔上前,一把揽住她,“桑姐姐,你这是哪里不好?可别吓唬我!”

    浓密的睫毛扑扇两下,桑清微微睁眼看了看武茗暄,痛极之下,眸光已有些浑浊,把头伏在她耳边轻问,“他,没事吧?”

    嗅出她口中有些怪异的药味,武茗暄愣然片刻,猛然醒过神,“你是想护他?”

    桑清努力睁眼,却不是看武茗暄,“你都懂了,他也会明白的,是吧?”眼中,远处那道身影已看不清,不过不要紧,他的样子早已印在她的心上。

    武茗暄半张着唇,就是不知该说什么好。

    眼见,皇后领着几名太医就快至跟前,但桑清仍是睁大了眼望着武茗暄,眼中满满都是期盼、恳求,直瞧得武茗暄双眼发酸。

    “你可真傻啊!”无奈一声叹息,武茗暄用力点头,“嗯,会明白的。”

    虚弱笑容浮上唇角,桑清闭上眼,昏死过去。

    皇后表情淡淡地看一眼昏迷的桑清,侧眸一扫,“崔院使。”

    太医院院使崔闵通忙应喏,命医女接过武茗暄怀中的桑清,将她安放在随行而至的宫婢们抬来的软榻上,领着三两御医上前,就地替她把脉、诊治。

    “方才还好好的,这是怎么了?”皇后随口对武茗暄问道,一双凤目目光沉沉。

    “回皇后娘娘话,妾也不清楚。丽妃只说腹痛,不曾提及其他。”武茗暄恭顺颔首,双眸却不自觉地看向桑清高高隆起的腹部,心下暗忖:且不说桑姐姐已有了皇上的骨肉,就说她身为六妃之一的身份,与睿扬哥哥是绝无可能了!但我既然答应了她,就定然会将今日之事告诉睿扬哥哥,哪怕……这种事,最不该由我来说。

    武茗暄的走神,皇后不是没有察觉,但也只当是她与丽妃感情甚笃,太过担心的缘故,并未作他想。

    就这么会子功夫,崔院使等人合力会诊已有了结果——丽妃是误食了含有瞿麦、白芷的东西,破了血,恐怕是要早产了。

    皇后闻言,蹙眉思忖稍许,利落下令:“伺候丽妃的宫婢,留下一个跟着伺候,一个先回华音宫准备去。”又对崔闵通等人吩咐,“你们赶紧跟着去,本宫随后就来。”待一干人等都应了,各自忙去,才转头看向武茗暄,“慧妃,你也是双身子的人,就先回吧。”

    武茗暄应了喏,微微欠身作礼,唱了一句,“恭送皇后。”等皇后先行入内了,才扶着青浅、锦禾的手往内苑走。心中记挂着宁昱晗的大事,也担心武睿扬,临出殿门前,她实在忍不住,装作不经意地回首一望,没与昱晗表哥的眼神对上,却恰好收入武睿扬的苍白笑脸。

    心下莫名一颤,武茗暄快速移开目光,往上方看去。

    宁昱晗长身立于蟠龙座后,两侧站了太傅、武致洪等人;而慕太后则亲自扶着慕霆钧站在蟠龙座前,周遭也围着不少正对慕太尉的伤势表示关切的人;双方看似谈笑,实际已呈剑拔弩张之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