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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第一百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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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禾一边说着,一边快步到了榻前,才发觉殿内气氛有些怪异。拿眼将武茗暄、沈木云、青浅一瞄,她脱口问:“娘娘,有什么不对?”

    武茗暄与沈木云对视一笑,摇头道:“没有不对,只是你的话提醒了我。”

    沈木云看了看一脸懵懂的锦禾,转而笑望武茗暄,“娘娘也曾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既然太皇太后这么有心,娘娘何不借力打力?”

    武茗暄不置可否地微笑着,目光在锦禾手中的两个羊脂白瓷圆盅上流连许久,“锦禾,太皇太后所说对我的身子可真有好处?”

    听她问起这,锦禾不假思索,答道:“早起用盐水,夜间用燕窝,确实是孕中养身之法。”话音稍稍一顿,顺手揭开金丝燕窝的盅盖,白如雪、细如发的三个小丝卷便呈现在眼前,“太皇太后赏赐这金丝燕窝应该是河州燕子洞所产的头生燕盏,不仅有补虚养阴之功效,还正好与奴婢为娘娘配制的药相辅相成。若是燕条便算不得上品,若是别的燕窝就没有辅药的效用了。”

    武茗暄听完,闭上眼想了想,忽而抬手摸了摸那白瓷盅,笑叹:“太皇太后真是没少操心,连我正用什么药都清楚!”

    沈木云勾了勾唇角,接话道:“可见她老人家即便深居佛堂,也还耳聪目明呢!”

    青浅、锦禾对望一眼,齐齐垂下头去。

    几人默然片刻,武茗暄开口吩咐,“这燕窝就不必存入宝阁了。锦禾,拿去你存常用药材之处好生保管,至于炖煮,还是交由你来。”

    锦禾应下,捧着羊脂白瓷盅,退了出去。

    武茗暄闭着眼,琢磨了一会子,侧身一挥手,对青浅吩咐道:“明早,你叫上陈禄,去山客轩把我那座紫檀木金莲佛母供龛启出来。”

    沈木云在宫中日久,对各种珍奇自有见地,一听名字,便知这佛龛不是凡品。待青浅应声,她稍作沉吟,问道:“娘娘,您是要派人把佛龛送到福寿宫还礼?”

    “是还礼不错,却不是派人去。”武茗暄盈盈一笑,抚着肚子坐起身来,将头上束发的玉钗卸下,顺手交给沈木云,拢着被子往榻上一卧,“承蒙太皇太后厚爱,赐下难得的金丝燕窝,本宫自然得亲自去还礼,才不失礼数。”悠悠然一句抛下,阖目睡去。

    翌日,武茗暄早早起了,用了早膳,喝过锦禾奉上的汤药,由沈木云陪着去山客轩看了一会儿书,再回殿时,青浅已怀抱一个八宝卷云纹的长形锦盒进来。

    看沈木云与锦禾正伺候着武茗暄在妆奁台边梳妆,青浅上前两步,将盒盖启开,“娘娘,佛龛取来了。”

    整个佛龛高一尺二,背面是佛母摩耶夫人双手合十盘膝而坐,正面镂空,供人安置佛像,四周有镂雕的藤蔓、草叶等物作装饰,底座约三寸,巧妙地雕塑成两个罗汉侧卧拱卫着一朵莲花。无论是佛母慈祥、端庄的神情,还是罗汉憨然熟睡的形态都很逼真,可谓是木雕器具中极为难得的精妙之作。

    沈木云和锦禾瞪大双眼,面上都有些不舍之色。

    武茗暄一瞧,不禁失笑。她不信神佛,殿内自然没有供奉,对这佛龛仅是欣赏,当初带入宫本就是想拿来作太皇太后的寿礼。如今,也算是不离她的初衷。

    她见没有差错,便命青浅好生装起,淡淡一眼往沈木云瞥去。

    沈木云会意,躬身一礼,自去吩咐步辇。

    锦禾、青浅唤来小宫女替武茗暄备好手炉、暖裘等物,便扶着她出殿,坐上孔雀辇,往福寿宫还礼去了。

    武茗暄这一去便是一日,直到用过晚膳,才出福寿宫。临别时,太皇太后拉着她的手,一路有说有笑地将她送到宫门外,望着她上了孔雀辇,才转身回宫。那份亲热劲儿,不知道的,怕还会以为这是一对亲祖孙!

    福寿宫与永璋宫相邻,中间只两堵红墙并一条甬道相隔。

    甬道口,砖花吊脚墙的转角处,芦灰色裙裾一旋,一道身影快速往永璋宫奔去。

    随行在孔雀辇旁的沈木云忽然回首,望着那道远去的背影蹙了蹙眉,喃喃轻唤:“娘娘……”

    “无妨。”武茗暄端坐在步辇上,闭目假寐,“就是她们不来探听,我也会设法把这消息透出去,这般倒省了我一番功夫。”

    沈木云蹙眉想了想,低声道:“可这样一来,永璋宫那边儿岂不是就有了防备?”

    “我又不是要行刺太后,作什么怕人防备?既求了护身符,自然要亮给人看。”武茗暄失笑,嗔沈木云一眼,抿唇闭目,继续养神。

    碧瓦红墙间,一顶孔雀辇缓缓向前,穿过永璋宫外墙甬道,入裕道中门,转入西六宫。

    沿路,宫婢、内监们瞧见,春风扫柳般齐齐躬身、低头。

    日暮垂悬,内监们拎着小风灯,悄无声息地穿梭在回廊、甬道间,一盏盏宫灯随之亮起。寂静无声的西六宫在微黄灯光下显得异常沉闷,完全没有民间新年之始的喜庆气象。

    今日是荣历八年的朔月朔日,更是“元日”大节。每逢今日,穹冉皇朝皆又大朝会,皇帝宴请文武百官;皇后则邀约贵胄女眷入宫同乐。

    此时,昭阳殿内,礼部、户部、内侍府合力筹备多时的元日大朝会歌舞正酣;欣扬殿的女眷们也把盏小饮,聊得兴起;而永璋宫内却是一盏孤灯伴着袅袅熏香,给人诡秘之感。

    “呲噶……”

    刺耳的一声轻响,慕太后懒懒地靠坐在鎏金宝座上,半眯着眼瞥了瞥手中裂成两半的锦帕,闷声哼笑,“大前日,皇后去福寿宫请安,连个面都没见着,两只小鬼在宫门口就给打发了;今儿,慧妃不但进得门,还留了用膳。看来,她很得母后喜欢嘛!”

    “怕也说不上喜欢,想是看这新近得宠的慧妃握住了皇上的心,想要拉拢,借机再起势。”一旁,6嬷嬷顺口接过话,有些小心地打量过慕太后的神色,“至于皇后娘娘,可是您的亲侄女……八成是太皇太后心里记恨着,故意给难堪。只是叫那些没头脑的瞧了,倒觉得皇后娘娘不如慧妃体面。”

    “哼!得那老不死的接见算哪门子的体面?赤金凤印在手,那才是真体面!”慕太后冷声嗤笑,阴沉眸光一转,斜挑了眉看向6嬷嬷,“慧妃是有几分洛氏女娃的影子,但毕竟不是。再说,就是又如何?在宫里谈‘情’,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6嬷嬷陪着笑了笑,又皱起眉,“可慧妃势头正盛,要是再一举生下皇子,那……”

    “你没听皇后说么?她见人就说愿生公主,想来也是怕了。”慕太后随手甩开锦帕,厌弃的目光透过镂花窗看向院中几株梅花,“管他龙凤,都还有好几个月呢!你留意着新晋那批妃嫔,要是有姿色、才情都不错的,就找机会帮衬一把。哀家倒要瞧瞧,皇上会放着那些体态妖娆的雏儿不碰,反而去抱一个大腹便便的孕娘?”

    6嬷嬷听了,掩着口直乐,“皇上也是男人,何况还染了那玩意儿,哪能呢!”说着便将一盅热茶递到慕太后手上。

    慕太后顺手接过,轻轻抿了一口,勾起唇角,笑容还未成型,却见宫女湘月匆忙奔进殿来。

    “禀太后,慧妃从福寿宫出来,直接回了鸣筝宫,没再去别处。”湘月抬眼望望一旁的6嬷嬷,躬着身子走到慕太后跟前,“不过,奴婢回来时,瞧见慧妃身边的大宫女青浅捧着一个锦盒,往翎嫣宫去了。”

    “翎嫣宫?”慕太后霍然睁大眼,起身坐直。

    6嬷嬷眉头一皱,诧异道:“慧妃与容德夫人不和已久,今儿怎么……”

    “就说怎么百般暗示,容德都给哀家装糊涂,原来是这样!”慕太后沉声道,微眯的凤目中流露出一丝恨色。

    6嬷嬷也是个精明的,稍加思索便会意,“太后是说,容德夫人是福寿宫那位的人?”

    “那倒不至于。容德也不是个简单的,想来不过是各取所需。”慕太后摇头道,眸光一转,凌厉如刀,“福寿宫、容德、慧妃,这三个单看谁,哀家也不放在心上,可若是抱作一团……”话音猛然刹住,染了暗红色蔻丹的指甲狠狠往掌心一握。

    6嬷嬷见状,急忙劝慰,“太后且宽心!奴婢瞧着,容德夫人看慧妃,那是眼中钉、肉中刺。即便太皇太后从中说和,想要调解下来,也不是一两日就能成的。”

    “嬷嬷说得是,太后别着急。”湘月帮腔道,眸色一转,想起什么,“奴婢与翎嫣宫的淮月有些交情。要不,奴婢找她打听打听?”说着,欠身深鞠一躬,便要转身出去。

    “慢着!”慕太后恍然回神,“你此时去,不是打草惊蛇吗?且看看再说。”

    湘月顿住步子,回过身来,喏喏应下。

    幽幽灯光下,主仆三人紧蹙了眉,各自思量。

    此时,鸣筝宫正殿的东厢内,武茗暄背靠腰撑,舒舒服服地高卧榻上。沈木云、锦禾分侍两侧,一个捧着盛有雪梨蜜汁羹的白瓷盅恭敬地呈给武茗暄,一个握了长柄棉槌蹲在武茗暄身旁替她捶着腿。

    软榻左下首两步处是一张花梨木圈椅,文婕妤端坐其上,抿唇而笑,“好一招围魏救赵!你就不怕太后找翎嫣宫的人打听?”

    “慕太后生性多疑,越是蹊跷,她越当真。”武茗暄微笑着说了一句,忽而面色一沉,佯怒地刮文婕妤一眼,“我深陷险局,你还在一旁笑?也不说帮忙想想对策。叫我像先帝的敬仁皇贵妃那样被太后关溯殇宫去,也好给你挪地儿!”

    文婕妤拿手把武茗暄一指,偏头望向对面的颜才人,“颜姐姐,你瞧瞧,她说的这是什么话!”

    锦帕掩口,颜才人笑得妩媚,盈盈眸光从文婕妤面上掠过,转看向武茗暄,“这时候,只怕太后满腹心思都往福寿宫和容德那边放去了,哪里还顾得上害你?过两日,让若筝再去容德那边做些功夫,虚虚实实兼着来,紧着这两月,你就可以安生了。”

    她们三人本是一体,文婕妤自然没有异议,双手一摊,道:“今日,你送了一柄象骨扇;明日,我再去送一幅字;容德夫人这挡箭牌做得也值了。唉……只是可惜了那么好一柄扇子和我的字!”

    武茗暄莞尔一笑,“才不要你白送,省得听你絮叨!改明儿,我让皇上把御书房那卢大家的墨宝给你,总抵得过了吧?”

    颜才人在旁抿着茶,瞧她们斗嘴,满面笑意下隐着诸多思索。待武茗暄、文若筝停下嬉笑,她也放下茶盅,锦帕轻轻碾了碾嘴角,“和淑那边,你暂时就别亲近了,免得叫太后以为你左右拉拢,反倒坏事。也可乘此机会试试和淑,她若就此疑你,不如早些除去,省得将来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