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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第一百零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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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安昭仪有孕?李炳福心下一惊,悄然审视洛菱宛一眼,暗叹一口气,垂眸道:“皇上怕还不知此事,奴才这就回去禀报。”

    “那就去吧。”慕太后含笑挥手,继续拉着洛菱宛说话,再不看李炳福一眼。

    李炳福无奈,应着场面对洛菱宛道了恭喜,捧着打入冷宫的圣旨,躬身退出。

    洛菱宛看着李炳福捧着圣旨出了罩门,目中隐含的紧张之色才稍稍舒缓,身子依向慕太后,道:“姨母,皇上他……”

    “有姨母在呢,你怕什么?”慕太后拍着洛菱宛的手,眼中却再不复之前的怜惜、疼爱。

    洛菱宛并未看见慕太后冰冷的眼神,不胜娇弱地偎进她怀里,碎碎呢喃:“姨母,父王和母妃都去了,菱宛只有您了!还好,您还在……还在……”

    慕太后唇角微扬,淡淡地笑了:“傻孩子,姨母在呢,一直都在!事已至此,你就安心养胎,别的事情不要多想了。”最近这出“围场行刺”之事实在太过蹊跷,无论桑正和、洛尚之都不像有心谋逆之人,难道……我儿,你真打算对我慕氏动手,会不会太早了些?

    桑清身孕已近五月,菱宛也有孕了,她就不信,两个肚子还压不出一个男丁!慕太后手上动作轻柔,缓缓地拍着洛菱宛的背,略带细纹的眼角却几不可查地抽了抽,牵扯出一丝狠戾之色。至于菱宛腹中是否真是宁氏的血脉,呵呵……哪有什么关系呢?左右不过是个幌子罢了,她又何必费心去查?

    怡欣殿内,宁昱晗阖目靠在龙椅上,唇畔微笑浅淡,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皇上此时心情极好。

    李炳福快步赶回怡欣殿,瞧见的便是这样的皇上。他眉头一皱,挥退一众宫人,静静地站在了龙案下方。

    宁昱晗察觉过来,睁眼看看李炳福,瞄一眼他手上的圣旨,毫不惊讶地笑问:“太后在水华殿?”

    “是。”李炳福躬身答话。

    宁昱晗端正了姿态,屈指轻敲龙案,片刻后,挑眉道:“安昭仪有孕了?”

    李炳福讶然,抬眼看宁昱晗半晌,才问:“皇上,您早已知晓?”

    “能让你宣不出旨,除了有孕,还能是什么?”宁昱晗淡然一句,略作沉吟后笑了起来,“朕每次召幸完她们,所供浴汤都添加了红花汁。丽妃是体质好,再加上入宫时日尚短,有所疏漏在所难免。可安昭仪本就体弱,入宫时日也不短了,之前都不曾有孕,今儿倒是赶巧了!”

    李炳福想了想,皱眉摇头,道:“皇上,红花浴汤之事太后并不知晓。如今这般,您也不好把红花浴汤之事公之于众吧?”

    “朕自然不能说。之前,太后数次暗示,要让安昭仪及早受孕。若叫太后知晓红花浴汤之事,岂不是明白告诉她,朕早就与她对着干了?”宁昱晗哼笑摆手,“不过,即便太后不知红花浴汤之事,你以为她真信安昭仪?朕亲爱的母后可不在意安昭仪腹中是否是我宁氏血脉!”

    李炳福心下一颤,诧然抬眼,看了看宁昱晗的神色后,默然垂首。

    “说来,安昭仪也真是好本事,朕竟不知道她何时有孕了!”宁昱晗眯眼浅笑,手中一杆徽州紫毫随笑声而断,“躲得过一时,还能躲过一世不成?母后既然有心如此,那朕不妨陪她演这一出好戏。待安昭仪腹中孩儿落地,再来个滴血认亲。”

    李炳福眸光连闪,笑着点头,道:“皇上说得是。届时,太后即便只是做做样子,也得暂避一时,以作疏查自责之态!”

    “你去安排下,水华殿再派些得力的人伺候着。别到生产之时,让母后的人抢先把孩子抱走了。”宁昱晗微微一笑,取过案上奏折翻看。

    “是。”李炳福了然一笑,躬身答话,便要出去。

    “等等。”宁昱晗忽然唤道,低头看了看腰间紫玉佩,犹豫片刻,才吩咐道,“待会儿,让张谦来一趟。记得,叫他避开琉粟!另外,派人通知安佑郡王,让他准备吧。”

    “皇上……”李炳福开口想劝,但见宁昱晗神色坚决,终是暗叹一口气,应声退了出去。

    怡欣殿内,宁昱晗独坐龙案之后,垂眸凝望腰间紫玉佩半晌,伸手牢牢握住,缓缓摩挲,轻唤:“丫头……”

    十月二十八,持续许久的酷热暑气犹如在一夜间突然散去,泱州罕见地下起大雨。

    舒荫堂三面环水,凉气更甚。一池枯败荷叶、一院常绿芭蕉叶、一塘碧青池水迎接着大雨的清洗,雨滴声“噼啪……叮咚”响彻不绝,即便最高明的宫廷乐师也无法奏出这样浑然天成的美妙乐曲。

    西侧半山亭内,武茗暄双手托腮,静静地趴在靠背栏杆上,思绪翩迁。皇上回来了,皇上受伤了,桑、洛两家以谋逆之罪下狱了,安昭仪有喜了……雨声入耳,却皆化为锦禾急促而清脆的话音。当听到锦禾说桑、洛两家五百四十余人被斩首时,她竟没有担忧。她相信,他一定会信守承诺,会护下父王的性命。她也知道,距自己离宫之日已不远了。不舍么?有的,可惜她的全心信任来得太晚了……他从回宫,到现在,已是八日时间。这八日来,他没有踏足舒荫堂半步,甚至连只字片语都不曾带来,这是真的放手了吧?

    看池中枯叶被大雨敲打得跌落水面,武茗暄扯唇苦笑。曾经,她还嗤笑那些女子为情而痴,患得患失;而今,自己遇上,才知道什么叫做“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她终于理解他看她的眼神,年少时的执拗相护,可当她终于懂“情”时,他却放手了。可叹,原本可以陪他携手天下,却是终究错过了。

    “充媛……”锦禾忽然撑伞而来,低声禀告,“青浅姐姐来了。”

    青浅?武茗暄恍然回神,诧异地转身,却在转角处发现一角酱紫色裙裾。又是琉粟!刚开始她还不觉得,直至最近,方才感觉自己在哪里,琉粟总会在附近。不管琉粟是听命于谁,目的都是监视她。而且,她深知,琉粟绝不会是他派来的人!

    武茗暄收回目光,不动声色地起身,道:“让青浅来厢房见本宫。”

    “是。”锦禾欠身应下,把伞递给武茗暄,径直往院门处行去。

    厢房内熏香袅袅,武茗暄端坐圈椅上,见得随锦禾入内的青浅,起身迎了上去,拉着她没让她下礼,问道:“今儿怎么有空过来?丽妃娘娘身子如何?”

    “丽妃娘娘身子好着呢,越发能吃了!”青浅轻快地答话,扫眼看过房内简单的布置,蹙了眉,“您怎么能住这样的屋子?”

    武茗暄循着她的视线看了看,无所谓地摇头笑道:“简单些反而舒心。”

    青浅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侧目对锦禾道:“我来得急,裙湿了,待会儿回去要是给丽妃娘娘过了凉气可就不好了。好妹妹,去帮我弄碗姜汤吧?”

    她们二人在武茗暄面前是随便惯了的,锦禾也没有多想,看武茗暄一眼,打趣道:“充媛,您瞧,青浅姐姐来不讨您的茶喝,倒讨要起姜汤来!”说完,笑着出去,到东厨给青浅准备姜汤。

    见锦禾出去了,青浅快步走到窗前,往外看了看,才又快步回来,拉着武茗暄的手,疾声道:“奴婢是受郡王所托前来。正好,今日大雨,得打伞。您与奴婢换过衣裙,直出院门往左走,过回廊转角,郡王在那里撑舟等您!”

    “你……”武茗暄讶然,待要说什么,却被青浅推着往屏风后走去。

    “快啊,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哪怕是锦禾……”青浅疾声催促,就要解身上系带。

    武茗暄默然垂首,想了想,快步走到雕花窗前,往外探目。雨雾中,遥遥望见远处回廊转角,一叶小舟泊于一片枯叶间。舟上,身披蓑衣的男子身影那么熟悉,正是武睿扬。

    武睿扬负手静立舟头,顶着大雨,翘首望向舒荫堂东厢房。见得窗内人影晃动,他紧蹙的眉心霎时舒缓,兴奋地招手。

    武茗暄瞧见,冲他微微笑。隔着雨雾,瞧不真切,那摇摇招手的人影怎就变成了他?转瞬,唇边笑容僵了,她轻轻咬唇,猛然拽住青浅的手,道:“青浅,帮我个忙好么?”

    “您……”青浅诧异,复又失笑,道:“奴婢虽已在丽妃娘娘跟前伺候,可在奴婢心中,只有您才是主子!您要是有什么,只管吩咐便是。”

    “去找皇上,告诉他……我在院子里跪地思过。”窗外,芭蕉叶被大雨打得啪啪作响,愈发衬得武茗暄的话音轻柔,“我等他,等他原谅。”

    “什么?”青浅讶然惊呼,“您,您不走?若是此时不走,往后可就没机会了!”

    “你不必再说,我意已决!”武茗暄定目看着青浅,语气坚定不容置喙,“青浅,帮我。”

    青浅偏头往窗外远处小舟投去一眼,咬唇片刻,重重点头,却问:“那,安佑郡王……”

    “你经过回廊时,先告诉安佑郡王,就说……”武茗暄迟疑一瞬,阖目道,“今生注定辜负他了,若有来世,再相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