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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第九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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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对话犹如打哑谜,听得在旁伺候的青浅一阵发晕。

    武茗暄侧目瞄一眼满目疑惑之色的青浅,挥手道:“这里不用伺候了,你先下去吧。”

    “是,奴婢告退。”青浅作礼退下。

    “今日早朝后,季大将军留了下来,请命护送你兄长去边境议和。”宁昱晗拥着武茗暄,缓缓说道,“朕允了,命他二人三日后启程。”

    “容德夫人心如明镜,动作这么快,只怕是早有准备。”武茗暄本就觉得疲乏,嘴上说着,很自然地闭上眼,依偎到宁昱晗怀中,一手环住他的脖子,一手勾玩着帝王冠冕上垂下的明黄缎带。

    “累了?”宁昱晗微微低头凝视怀中人,目中尽是宠溺之色。

    武茗暄没有睁眼,嗔道:“大早起来折腾了那么多事儿,能不累么?”

    听得这自然流露的娇嗔语气,宁昱晗收拢双臂,把她拥紧,拿下颚缓缓地蹭着她的发髻,思虑片刻,问道:“要不……往后免了你的请安?”

    武茗暄淡笑摇头,道:“不了。”勾玩缎带的动作更加缓慢,似梦呓般的话语从微启的红唇内飘出,“妾入宫不久,不了解宫中诸人品性。若再不去请安,就更无从探知了,就这样吧……”话音落下,竟就闭目睡了。

    宁昱晗偏过头,审视着武茗暄的睡颜,面上笑容渐渐淡了下来,目中神色有怜惜、宠溺、担忧……还有些许无奈。他也不知道这样的安排是对,还是错。不过,至少她在自己面前已不再像之前那般小心翼翼、处处提防。

    武茗暄其实并未真的睡着,脑中思绪有些混乱,过了许久,才又开口:“皇上,丽妃姐姐向来少宠,如今有了身孕,只怕就更受排挤了。”一句说完,不闻宁昱晗接话,她睁开眼,仰头望着他,劝道,“不管皇上对桑家作何打算,姐姐腹中毕竟是您的骨肉,您还是多体贴些吧。”

    宁昱晗怔了一瞬,微笑点头,伸手抚摸着她的鬓发,叹道:“什么时候,你也为朕生个一儿半女就好了。”

    这话说得这么伤感,皇上怕是真以为她不能生了吧?殷嬷嬷死了,可行宫中必然还有太后的耳目。一月之期又过,她连番侍寝,却没收到浣花汤,恐怕是太后早已得到她不能再孕的消息,这才没有让人送汤来避子。武茗暄闻言垂眸,几番思量,故作不知地道:“皇上别打趣妾了!妾都还像个孩子,哪能做人母亲?”

    宁昱晗强忍心中苦涩,失笑道:“你呀!”屈指在武茗暄额上轻弹一下,再次将她拥紧,有些愧疚地道,“往后这些日子,朕……怕是不能夜夜都歇在逸韵轩。你身子还未完全养好,一切都要小心。”

    这便是与人同侍一夫的悲哀,武茗暄的笑容僵在了唇边,不知如何应答,只轻“嗯”一声。

    宁昱晗心下暗叹一口气,没再多言,只道:“你午膳都未曾用,还没饿?”

    武茗暄撑起身子坐好,给宁昱晗理好衣袍,笑道:“妾唤人传膳。”起身出去,吩咐沈木云等摆膳。

    膳食用罢,武茗暄亲自伺候宁昱晗净手、净口,便将他送了出去。

    夜里,武茗暄独自侧卧在床上,睁眼看着窗外阴霾,直至撑不过困意,才渐渐入睡。

    翌日,武茗暄照旧早起,梳妆妥当前往松香殿请安。沿路遇到一些低阶妃嫔向她请安,她均是笑着摆手,唤了起。步辇前行,却听她们在身后议论,说皇上昨夜歇在容德夫人的福莱殿,想来这慧妃娘娘的独宠怕会歇一歇了。

    “娘娘……”青浅蹙眉轻唤,似是想开口劝慰。

    “后宫佳丽三千,哪有人真能得到独宠?”武茗暄微笑摆手,“本宫若连这都想不明白,往后在宫里的日子还怎么过?”

    青浅与锦禾对视一眼,不再多言,默然跟上步辇。

    今日请安,众妃嫔的神色都有些异常。昨日才因慧妃的盛宠心下暗恨,可一夜之间,容德夫人已再度获宠,且今日还得了皇上体恤,不必来松香殿请安。

    个中缘由,武茗暄是清楚得很,可众妃嫔却不知。容德夫人素来行事跋扈,没人敢把话绕到她头上,但心下嫉恨难纾,一时间,话头就都绕着慧妃转。

    冷嘲热讽的话入耳,武茗暄却始终面带微笑,环视周遭犹如一群跳梁小丑般可笑的妃嫔们,目中不屑之色毫不掩饰。

    皇后轻磕着茶盏盖子,不时拿眼瞧瞧武茗暄,眸中笑意越发深邃。

    就这么闲坐了一阵子,皇后便说乏了。众妃嫔得了命,施礼退出,各自返回居所。

    文婕妤、颜才人乘步辇随武茗暄一道下了石阶,穿过回廊时,颜才人忽然说道:“昨夜,我收到消息,宫外似有传言迭起。”

    武茗暄并不在意,文婕妤却知若不是大事,颜才人是不会特意这么提出来的,当即便问:“什么传言?”

    “洛氏有神女,得而定天下!”颜才人目光幽幽,掠过武茗暄的面。

    武茗暄恍然侧目,微笑着问:“何处传出的?”

    “南华寺。”颜才人柔柔抬手,抚过鬓发,“边境不宁是外部大患,看来,洛美人怕是要再度起势了。”

    武茗暄眸光一闪,交握于膝上的双手稍稍紧了紧,转瞬却又展颜笑开。

    文婕妤看看颜才人,再看看武茗暄,蹙眉道:“如今,你与她已势成水火。她若起势,对你极为不利。你不思量对策,怎还笑得出来?”

    “我如何思量都没用,此事端看皇上怎么想。”武茗暄淡淡地道,可心下却觉得,皇上不会因此传言而让洛菱宛再度起势。为何如此笃定,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文婕妤忧虑未消,但听武茗暄这么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遂即默然垂首。

    颜才人抬眸凝望远处,微微一笑,软了身子靠在步辇上,又是一副睡意熏熏之态。

    三顶步辇快速出了回廊,先送颜才人回风絮堂,再绕涵烟湖取道逸韵轩。

    武茗暄、文婕妤刚与颜才人别过,便见一人遥遥奔来。

    “奴才见过慧妃娘娘、文婕妤。”陈禄欠身施礼,得了唤起,凑前禀告,“娘娘,皇上有旨,宣娘娘去怡欣殿侍墨。”

    “现在?”武茗暄微感诧异,与文婕妤对视一眼。

    “是。”陈禄恭敬答话。

    文婕妤低头琢磨一番,低声道:“皇上这是在为你入殿侍奉做准备。既如此,你便快去吧。”

    “嗯。”武茗暄笑着与文婕妤挥手别过,吩咐内监快速赶回逸韵轩,以便沐浴更衣。

    路上,武茗暄偏头问道:“皇上已下朝了?”

    “还没。”陈禄低头答话,“是李总管差人来传的话。”

    回到逸韵轩,沈木云已备好热汤。青浅、锦禾伺候着武茗暄沐浴妥当,重新梳妆。

    “皇上传召本宫去侍墨,你们若去,也只能在殿外候着。天儿热,候在殿外岂不受罪?你们就不必跟着了。”武茗暄对青浅、锦禾吩咐完毕,坐着步辇去了怡欣殿。

    庄严肃穆的怡欣殿外,内廷侍卫们顶着艳阳,如木雕般持枪静立。远远瞅见一顶步辇渐行渐近,侍卫们持枪的手一紧。

    武茗暄扶着陈禄的手下了步辇,理了理衣裙,迈步行上殿前石阶。

    殿门正前方两名侍卫将武茗暄拦下,垂首道:“这位娘娘请留步!怡欣殿乃皇上理政之处,若无手谕不得靠近。”

    “退下!”一名身着金甲的将领从转角处奔出,轻声喝退那两名侍卫,迎上前躬身抱拳,“内廷侍卫长李颂兴见过慧妃娘娘。”

    “不必多礼。”武茗暄抬手唤起,淡淡往紧闭的殿门瞥去一眼,问道,“皇上还没下朝?”

    “皇上已下朝,现正在金羽偏殿与季大将军和安佑郡王商议要务。”李颂兴恭敬地答话。

    武茗暄点点头,道:“你去忙吧,本宫在殿外相候便是。”

    李颂兴抱拳领命,转身之际,瞧得当空烈日,迟疑着道:“不若,娘娘入殿内等候吧?”

    “可以吗?”武茗暄轻声问。

    看武茗暄小心征询,李颂兴反倒释然,微笑道:“无妨。皇上早有口谕传下,今儿要慧妃娘娘侍墨。”说罢,示意侍卫们开启殿门。

    武茗暄侧目对陈禄递过眼色,示意他带着内监们先行离去,径自款步入殿。才方入殿,便见回形庭院,两侧各置拱门,通东西跨院。院中,时令花卉不多,却有绿草如茵、松柏如盖,煞是庇荫。

    看着眼前景致,少了几分常见的后宫婉约,更添几许帝王的豪迈之气,武茗暄暗暗点头,昂首阔步进入正殿。殿内陈设富丽而不奢华,给人一种雅致宁静之感。她放缓步子,欣赏着眼前一应金、银、玉器与皇上亲笔书写的匾额、字画,不自觉由罩门行入隔间书阁。

    时间匆匆过,外间骤然响起脚步声。

    “皇上,慧妃娘娘已在内等候多时。”李颂兴的话音随之响起。

    “行了,朕知晓了。”宁昱晗微笑挥手,又似想起什么,便道,“近几日,慧妃都会来侍墨。若朕不在,你们请她殿内相候便是。”

    李颂兴恭敬地应下,起身退出。

    宁昱晗迈步上阶,于龙案后一坐,偏头看向隔间书阁,道:“朕要批阅奏折了,还不出来侍墨?”

    武茗暄轻笑一声,缓步行出罩门,绕过屏风,径直上阶,挽袖研墨。

    宁昱晗翻看了几个奏表,忽然侧目看向武茗暄,问道:“近来,外间有些传闻,你可听说了?”

    武茗暄眸光一闪,笑问:“妾愚钝,皇上所指可是洛氏神女的传言?”

    宁昱晗微微点头,道:“你怎么看?”

    “边境正值不宁,洛美人又刚被贬……”武茗暄笑着说道,话意未尽,却不打算继续说下去。

    “哪有这么巧?”宁昱晗哼笑,拉过武茗暄的手把玩,“四百余年前,龙吟、凤鸣两位先生隐居山中。之后,亦有过类似传言,‘龙吟、凤鸣身怀大才,得其一,可得天下’。结果如何?两位先生都居于西山王帐下,却未能替西山王争得天下!”

    “那还是两位有真才实学的先生,但如今传的,可是‘洛氏神女’。”武茗暄淡淡地接过话,荧荧灯光下,笑容妩媚至极,暗暗嗤笑这传言实在荒诞。

    “‘洛氏神女’或许是真,可朕却不信是说她洛菱宛!”宁昱晗意有所指地看一眼武茗暄,把她的手拉到鼻前嗅了嗅,凑唇上去,轻啄一下,“曾有人来报,她与桑瑞私下见了一面。日前,桑瑞又去了趟南华寺,这传言恰巧就从南华寺传了出来。”

    “皇上的意思是……”武茗暄面色微红,缩手回来,拢于袖中。

    “她这般煞费苦心,朕怎么好让她失望呢?”宁昱晗轻声道,话音却是冷冽如冰。

    看来,洛菱宛起势已是必然;不过,只怕日后跌落也会摔得更痛!武茗暄心下暗忖,借着宁昱晗一拽之势,缓缓依进了他怀中。

    二人静静相拥,过了许久,宁昱晗才松开怀中人,端正姿态,批阅奏折。武茗暄规矩地退到一旁,挽袖研墨,看着专注于批阅奏折的宁昱晗,渐渐有些走神。眼前的昱晗表哥,不同于她以往所见。眉宇间虽有难以纾解的淡淡愁绪,但丝毫不减他周身的帝王霸气,一桩桩政务要事于狼毫挥洒间处理完毕。内忧外患之下,他还能如此镇定,武茗暄不禁暗暗钦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