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照小说网 > 鸾妃 > 74第七十四章

74第七十四章

日照小说网 www.rizhaoxsw.com,最快更新鸾妃 !

    不知为何,虽然皇后早已下了严令,命当时在场任何人等不得将慧妃涉嫌暗害容德夫人一事外泄,对外只称慧妃身体抱恙需要静养。可谁都想不到,就在皇后一行跨出逸韵轩后的短短两个时辰内,整个嘉宁行宫已是流言四起。

    宫中人多嘴杂,消息的源头是何处,已无从得知。然而,内监、宫婢们三两扎堆,私下议论,一传十十传百。传到最后,竟然演变为兵部尚书武致洪早对镇国大将军季醇不满,再加上最近容德夫人因献上叶肃仪一事颇为受宠,令慧妃在皇上面前备受冷落,旧怨新仇堆积到一起,这才引发了慧妃以摄魂香暗害容德夫人一事。

    皇后听得消息,拍案暴喝:“荒谬!”面上神色远比审问慧妃时更为冷厉。

    松香殿一众宫人齐齐跪地,皇后的心腹亦丹跪行上前,捧起案几上的凉茶奉给皇后,小心翼翼地劝说道:“娘娘喝口凉茶消消火吧。流言还需控制……”

    未等亦丹说完,皇后已冷静下来,抬手打断她的后话,呢喃自语:“对,必须尽快阻止流言,否则一旦传出去,后果不堪设想!”默然片刻后,一把拽起亦丹快速吩咐两句。

    亦丹也已领会到事态的严重性,伏地领命:“是,奴婢马上去办!”施礼起身,招手唤殿内宫人奔了出去。

    皇后面色凝重地看着亦丹等人离去,垂眸看着手中微微摇晃着的茶盏,沉声道:“看来,此事绝非后宫争宠这么简单!究竟是谁……”

    一轮红日依山西斜,转眼申时已过。

    逸韵轩内,锦禾清理着殿中各式花瓶里已渐显衰败之态的花束,瞄一眼悠闲看书的武茗暄,停下手中动作,轻声问道:“娘娘,要不,奴婢再去瞧瞧晚膳来了没?”

    “瞧什么,殿外不是有人守着么?”武茗暄凝目于姜黄书页上,浅浅笑着。

    青浅打着扇,偏头往窗外瞥了一眼,蹙眉啐道:“这都什么时辰了?司膳竟敢怠慢娘娘,等这事儿过去了,非得好好惩治一番不可!”

    “宫中之人逢高踩低最是常见。皇上近来少有来这里,我又染了病,他们怎还会恭敬伺候着?”武茗暄合上书,伸个懒腰,“罢了,再等等罢,总归是要送来的。”

    青浅还想再说什么,却听殿外在喊“晚膳来了”,当即欣喜地抛下手中宫扇:“总算来了!”转身出去取了膳食进来,在案几上依次摆开。

    锦禾伺候着武茗暄起身,在案几旁坐下。

    青浅揭开案上的彩釉瓷盅,挽袖执勺为武茗暄盛了一碗燕窝八仙汤,刚欲呈给武茗暄,却被锦禾一把夺过。

    锦禾端起碗,扬手扇了扇汤味嗅,沉着脸递给武茗暄查看:“娘娘,这汤有些不对劲。”

    武茗暄从愣在一旁的青浅手中取过勺子,舀起莹白的汤汁,哼声笑了笑,吩咐道:“青浅,取银针来。”

    青浅回过神,赶紧去妆奁镜台那边启开一个小匣子,取出一枚细长银针递给武茗暄。

    武茗暄笑着接过,捻起银针插入锦禾手中的汤碗内。银针沾染到汤汁,如被泼墨般很快染上黑色。

    过了晚膳时间许久才送来这些膳食,居然还有毒!青浅、锦禾的面色顿时就如那银针般黑了起来。

    武茗暄将银针递给青浅:“每样都查查。”

    青浅将银针擦拭干净了,稍等片刻,待黑色褪尽,这才挨个将其他膳食都查了个遍,竟然全都有毒,没有一样是干净的。

    虽说对外宣称身体抱恙,但宫中人没有傻的,结合前后,怎么也能从中嗅出一些味儿来。司膳以为她即将衰落,怠慢是真,却不敢下毒。按今日厅内情形看来,此事也不会是容德所为。那究竟是皇后,还是珍妃?武茗暄眯眼看着案上的四菜一汤和两个甜点,不怒反笑:“就这么迫不及待要弄死我?”青浅、锦禾齐齐拿眼瞄过武茗暄,只觉她面上笑容让人心下发寒。

    青浅将银针擦净,丢回匣子内,忿然一把合上匣盖:“还好有锦禾,要不……”

    “是啊。”武茗暄点头附和,没有将自己早有防范的心思说出来,玩着案上白瓷勺,似是在思索什么。

    “娘娘,那事儿咱们不能自己说,要等旁人怀疑到那边去,怕不得三五日功夫。”锦禾蹙眉道,扫眼看过满案不能吃的膳食,叹了口气,“奴婢们倒是不怕,可娘娘身子娇贵。要是饿着了,可怎生是好?”

    娇贵?武茗暄忍不住想发笑。流落在外的那些日子,她何尝吃过一顿饱饭?不过三五日,即便什么都不吃,也死不了。她无所谓地笑了笑,抬手往罩门内一指:“青浅,那边小案上不是还有些晌午佐茶吃剩的糕点?取过来,咱们吃点唬弄过去。”

    青浅咬了咬唇,转去取了那两碟糕点来。

    武茗暄按五日算,将两碟糕点分成五份,捻起一块茯苓糕掰成两半递给青浅、锦禾:“啰,今儿晚上一人半块,吃吧。”又自己分了半块,拿在手中仔细地看,只觉真像是回到了当年落难之际。

    青浅、锦禾愣愣地看着手里的半块茯苓糕半晌,才慢慢凑到唇边啃咬。她们也说不清为什么,心下无端生起一股悲凉之情,对视之时,彼此看见的是对方不自觉泛红的双目和盈眶欲滴的眼泪。

    武茗暄看了她们一眼,葱白纤指捻着半块茯苓糕,小口小口地咀嚼,面上竟然显露出心满意足的微笑。这平日里不大讨她喜欢的茯苓糕嚼在口中,却像天下最美味的食物。

    逸韵轩内,主仆三人默然无语吃着为数不多的充饥之物,却不知轩外,整座嘉宁行宫已如热锅般沸腾起来。

    皇后一旨令下,言宫内发现疫症,四门十二楼全部封锁,严禁内外互通。就在亦丹带着内侍府一众内监奔走各宫各殿传旨之际,皇后却在水华殿内与珍妃把盏而谈。

    “娘娘……”珍妃答完皇后的问话,却见皇后久无反应,唤也不理,不禁大着胆子拽了她的袖角轻摇,“皇后姐姐,您又走神了?”

    “告诉本宫,是不是你?”皇后似是陷入梦魇被惊醒般猛然转眸,飘忽的话音带着浓重的虚弱之感。

    话题骤然转换,珍妃怔住,嚅嚅问道:“什……什么是不是我?”

    “噼啪”尖利之声响起,皇后将手中的青花瓷茶盏重重地砸到地上,冷冷逼视珍妃:“你该不会以为本宫此时来水华殿是专程与你叙姐妹情的吧?本宫问你,容德中毒一事,究竟是不是你?”

    “容德中毒?”珍妃怔愣一瞬,忿然咬牙,起身跪了下去,“皇后娘娘,妾并未做过,若不是您提起,妾甚至都不知这事。”

    “你还要跟本宫装糊涂?”皇后一拳捶在圆桌上,震得桌上茶具抖出“噌噌”声响,“够了,你不需要在本宫面前装出一副懵懂之相!珍妃,你别以为你私下做的那些肮脏事儿没人知晓。本宫告诉你,一桩桩一件件,究竟有何内情,本宫清楚得很!”

    “兆盈姐姐!”珍妃浑身一颤,讶然惊呼,“你……你在说什么?”

    看珍妃拿茫然看来,皇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恨恨一咬牙,一把将她拽近,倾身逼近她,气息直喷到她面上:“你还记得叫我一声姐姐?好啊!若你心底真还有半分拿我当姐姐,那就老实告诉我,慧妃的对枕绣面是不是你做的手脚?宫中有关慧妃暗害容德一事的谣言是不是你散播的?”

    珍妃面上尽是茫然不知之色,乌黑双瞳眨眼间盈满水汽,摇头便道:“我没有!姐姐,兆盈姐,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

    “是么?”皇后一把摔开珍妃,怒极反笑,“瑛贵人坠池身亡、庆妃小产丧命、良贵嫔与林充容互斗两败俱伤,这些,你都没有掺和其中?”

    “姐姐……”珍妃心下大骇,嗫嚅唤出一声,爬过去拽住皇后的裙裾,频频摇头,“兆盈姐,你到底说什么啊?你究竟怎么了?怎么会……”

    “哼,本宫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不等珍妃说完,皇后一脚将她踹翻,看都不看连声呼痛的珍妃,话从紧咬的牙缝中吐出,“前事都已过去,本宫当初没惩处你,现在也没必要听你多言。后宫向来是个是非之地,阴谋诡计、明争暗斗层出不穷,再多肮脏事都有,本宫早已见惯不怪了。别说一两条人命,就是一下子死了十来个妃嫔又如何?可是,如今边境不宁,皇上正准备派季醇领兵护送武睿扬前往边境和谈!而你,你什么时候斗不好,找谁下手不好,偏就挑上了这两家?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事迹败露,你会是怎样下场,慕氏、洛氏又会怎样?”

    听了这番话,珍妃反倒不呼痛了,翻身爬起,在皇后身旁坐下,冷声问道:“看来,我说什么,兆盈姐都不会相信啰?”

    皇后气得浑身发颤,紧盯着珍妃,凌厉如刀的眼神似要将她活刮一般。

    珍妃却一改之前委屈可怜的做派,淡淡一笑:“既然兆盈姐说不想听前事,那我也就不作无谓的辩解了。”曼声轻言间,给自己添了茶水,大口饮完,“可妹妹实在不明白,别说我没做,即便一切都是我做的,又有何所惧?若是季、武两家没了,咱们慕氏、洛氏不正好立功扬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