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照小说网 > 鸾妃 > 72第七十二章

72第七十二章

日照小说网 www.rizhaoxsw.com,最快更新鸾妃 !

    宴至深夜,宁昱晗撑头赏舞,看似已是不胜酒力。皇后并无身为妻子对夫君的担忧,神色淡漠地一眼扫过宁昱晗,视线径直越过,看向一座相隔的容德夫人。容德夫人似有所觉,微微偏头,似笑非笑地对上皇后的目光,绘了飞燕妆的眼尾更加飞扬,隐隐带着一种往日不曾在皇后跟前显露的张狂。

    武茗暄高执酒盅,掩饰自己往上座投去的窥视目光,唇角微勾,转瞬垂眸。

    容德夫人与皇后对视良久,移开目光,关切地看向宁昱晗,柔声问道:“皇上可是乏了?”

    “唔……”宁昱晗如梦初醒般呢喃一声,掀眼看了看容德夫人,而后端正姿态,“朕不碍事。敏儿可尽兴了?”

    什么不碍事,分明就是想散席了,偏还要等她来说。容德夫人心念转过,起身行到宁昱晗座侧,扶住他的手臂:“皇上,妾也乏了,不如让她们早些散去?”得宁昱晗点了头,又侧目看向皇后,“皇后以为呢?”

    皇后抿唇一笑,却不答容德问话,只看向宁昱晗问道:“皇上用了不少酒,今夜就别动身了吧?”

    宁昱晗含笑点头,扶着容德夫人的手,摇晃着身子站起。

    “容德,好好伺候皇上。”皇后低声叮嘱一句,站起身来,无比雍容地摆手挥袖,“夜深了,皇上要歇了,都回吧。”

    “恭送皇上……”皇后率众妃嫔屈膝作礼,待容德夫人将宁昱晗扶入内殿安寝后,才在众宫人的簇拥下返回松香殿。

    等武茗暄回到逸韵轩梳洗妥当,已近丑时。她端坐妆奁镜台前,手捏象牙雕花梳缓缓地梳理着披散于肩的发,仿佛专注于手中动作,思绪却不知飘到了何处。

    锦禾进得殿来,往铜镜内瞄去一眼,看武茗暄走神,便拿眼神征询青浅。青浅微微摇头。

    锦禾轻手轻脚地走到武茗暄身旁,径自取过她手中的象牙梳,一边为她梳发,一边说道:“娘娘既然担心,之前又何苦设此一计?”

    “是啊,何苦?”武茗暄抬眸静看铜镜中的自己,无声苦笑,“可是,机会难得,我舍不得放弃,左右是要拼一拼的。”

    “可娘娘想过没有,此计纵然杀敌一千,恐怕……”锦禾看一眼武茗暄,暗暗叹了口气才接着说道,“恐怕也是自损八百啊!”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武茗暄收拾好心中纷乱的情绪,轻轻吐出一言,伸手抹了抹鬓发,“只要你确保那边宫婢不出问题便好。”

    “娘娘放心,出不了差错的。”锦禾温柔地替武茗暄绾起松软的坠马髻,转身将象牙梳放回妆奁匣,“奴婢不过随口说了两句话,恰好让水华殿的宫婢听见了罢了。再说,隔着墙,奴婢又是捏着嗓子说的,她们没瞧见奴婢,不知是谁。即便彻查起来,这种事情也是没有痕迹可循的,没人指得上什么。”

    “还是你想得周到。”武茗暄拉着锦禾的手赞了一句,眸色又黯淡下来,“只是,我真没想到,竟然会是她来动手。”

    “娘娘不必再为这等人伤怀,不值。”锦禾柔声劝说。

    “罢了。”武茗暄摇摇头,复又问道,“装药的绢帕可收好了?”

    “收好了,正盛着药染味呢!”锦禾低声答话。

    “嗯。”武茗暄微微点头,起身上榻休息。

    翌日,武睿扬奉旨入宫,与宁昱晗商议事宜后,求得恩典,过逸韵轩见武茗暄。

    武茗暄早已收到李炳福来传话,命人奉茶相候。待武睿扬入厅,青浅领着一众宫人下去,只留了锦禾守在门口。

    武睿扬手捧茶盏,直直望向锦丝珠帘后方那模糊的人影:“那夜,母亲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哪一夜,什么话?”武茗暄淡淡笑着,“本宫不记得了,哥哥最好也趁早忘记。”

    武睿扬涩然一笑,默然片刻后,低声说道:“还记得你早前嘱托我的事么?前日,我找到了一个人。”

    武茗暄微微一怔,眯了眯眼:“谁?”

    “薛贵。”武睿扬放下茶盏,话音虽轻,却隐隐透着冷意,“他曾是洛王府护卫首领。当年,昭华郡主殁,洛王府三名护卫失踪,其中一个就是他。”

    “薛贵,薛老大?”武茗暄捧着茶盏的手渐渐用力,恨声道,“另两个呢?可问出什么了?”

    “果真有他?”武睿扬凝目看向珠帘后方,隐约瞧见武茗暄点头后,才道,“另两人已死,就是薛贵也断了左手,怕是遭人灭口,幸而逃脱。我已逼问两日,撬不开口,这才入宫来找你商议。估计,他是怕说出什么来,也是个死。”

    武茗暄猝然放下茶盏,冷声道:“告诉他,说出幕后是谁,饶他不死!”

    武睿扬摇头道:“他执意要面圣才肯说。”

    “是想得皇上金口许诺饶他不死吧?”武茗暄哼声冷笑,思绪连转,点头道,“也好。”

    武睿扬迟疑一瞬,问道:“那……我禀皇上去?”

    那件事还未见成效,若是两事并发,她必然不能掌控这边情势。不,当年之事,她一定要清楚地知晓全部!武茗暄低头想了想,摆手道:“不急。你暂且看好他,过些日子,我给你消息了,再去禀皇上。”

    武睿扬有些不解,往厅门处瞄去一眼,才压低声音道:“为何还要等?眼看三年了,你难道不想尽早知道当年是谁害你?难道不想报仇?”

    “哥哥说的什么话!”武茗暄低声喝道,“是哥哥对当年昭华郡主遇劫之事起疑,故而暗查,与本宫何干?”

    武睿扬张了张唇,拧紧眉头看向武茗暄,终究是什么话都没说,又问了两句武茗暄宫中的生活是否舒心之类的话,便告辞离去。

    两日后,晌午过了,武茗暄恹恹地歪在藤编摇椅中纳凉。一旁,青浅稳稳地打着扇。

    “妹妹好悠闲!”桑清突然来到,径自走到武茗暄身旁坐下。

    “姐姐怎么来了?”武茗暄欣喜地拉过桑清的手,也不起身,只吩咐人上酸梅汤来解暑。

    桑清含笑打量武茗暄,片刻后,“扑哧”一声笑出:“你呀!今儿什么日子,你怎么忘了?”

    难不成,今日是宫中什么特别的日子?武茗暄拿眼瞄过锦禾,锦禾还未及回应,桑清已嗔笑道:“别人生辰你倒是记得牢,自个儿生辰怎都忘了?”

    生辰?今儿是七月二十九?武茗暄确实没有反应过来,她的真实生辰与宁昱晗、武睿扬同日,被桑清这么一点,才回过神来,羞赧垂首:“都怪这天儿太热了,把人脑子都熏晕乎了!”又高兴地拉过桑清的手,“亏得姐姐还替我记着。”

    “呆丫头!”桑清一指戳上武茗暄额头,与她对视笑闹一番,才又说道,“咱们不像容德夫人,皇上可不会管咱们生辰。我是八月初三,与你不过几日间隔,就想着不若今儿过来和你同庆生辰。”

    武茗暄本不太在意生辰之事,但不忍扫了桑清的兴,便笑着点头:“好啊!我吩咐人准备酒菜,等日头西沉了,咱们去涵烟湖的亭中饮酒庆生?”

    桑清欣然点头,复又想起什么,刚想说话,却见锦禾匆忙奔来。

    锦禾快步奔至武茗暄身前,疾声禀告:“娘娘,皇后娘娘来了!”一向沉稳内敛的她,面上难得地出现了慌乱之色。

    一旁的青浅打扇的动作一滞,也是面色凝重地看向武茗暄,脱口便唤:“娘娘……”

    武茗暄抬手打断青浅的话,侧目一眼扫向锦禾,一个彼此会意的眼神已递过去。

    “皇后怎会突然驾临逸韵轩?”桑清狐疑地看着武茗暄问道。

    武茗暄拂袖起身,镇定自若地笑道:“既然皇后娘娘来了,姐姐便与我同去接驾吧。”一句说完也不等桑清作何回应,径直整理了仪容,快步而出。

    刚转过游廊,便见李肃仪由一名宫婢扶着,快步赶来。

    李肃仪瞧见武茗暄和桑清,屈膝便要作礼,武茗暄和桑清却像没有瞧见她似的,径直越过她,去了前庭。

    还未及见礼,皇后快步行入正厅宝座坐下。随之而来的还有容德夫人,由两名宫婢扶着在侧座坐下。

    皇后面色阴沉,端坐上首却并不开口说话,只拿冷厉的目光盯着下方的武茗暄。

    皇后没有唤起,武茗暄、桑清、李肃仪及一众宫人都还作着礼。武茗暄悄然抬眸,瞄过侧座的容德夫人,只见她面色枯败,脸上还翻涌着病态的潮红。

    李肃仪跪在下方,身子轻微地颤抖着,紧咬着唇抑制心中忐忑,不时拿眼偷瞄武茗暄。

    时值七月末,正是炎热高暑之际,厅内纵有风轮,却仍旧难纾热气。偌大正厅内,没有一人说话,静得让人心颤。唯有风轮转动发出的“吱吱”轻响,像是钝刀刮磨心尖。

    武茗暄神色自若地保持着屈膝作礼的姿态,面色是惯有的谦和笑容,静静地等待着皇后发话。

    静默许久后,皇后面上的阴沉之色终于消散稍许,抬手唤道:“都起吧。”

    武茗暄心下诧异,却是不动声色地随桑清、李肃仪一起谢恩起身。

    皇后微微招手,随侍一旁的亦丹奉上托盘。皇后抓起放于托盘内之物,扬手就往武茗暄面上摔去,形色俱厉地喝问:“慧妃,这是你亲手做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