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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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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旨到?武茗暄心中暗喜,皇上金口玉言果然不虚,真正应了她心中所求!她连忙下了软榻,带着众宫人快步赶到正厅。

    见到李炳福手中的明黄卷轴,武茗暄只觉浑身酸痛仿佛都在这瞬间尽数散去,盈盈跪地,俯首唱礼:“妾鸣筝宫妍贵嫔,恭迎圣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鸣筝宫正三品妍贵嫔,柔嘉淑顺、风姿雅悦,且初寝有功,着即晋为从二品慧妃,五月初一辰时至欣扬殿行典仪、领金册。赐:冰糯紫罗兰金丝环佩一对、白玉玲珑长簪一对、赤金镶宝步摇一对、赤金累丝镯一对……”

    李炳福尖细而沉稳的嗓音徐徐念着长长的礼单,武茗暄静静地跪在地上,只觉腿间火辣的痛楚又开始了。

    李炳福宣读完毕,郑重地将圣旨放入武茗暄掌心,堆起笑脸相扶:“慧妃娘娘快起。”单腿一屈,跪了下去,“奴才内廷大总管李炳福给慧妃娘娘请安,愿娘娘如意吉祥!”

    一众宫人刚爬起,见此,忙又跪地,叩首随唱。

    武茗暄的两腿犹自微颤,一手用力掌着青浅,一手将李炳福托起:“李总管快快请起!往后诸事,还要请李总管多加照拂。”又抬手虚扶众人,“都起吧。”末了,悄然向翠袖递去眼色。

    众宫人谢过起身,翠袖抖出袖中锦囊呈给李炳福。

    李炳福连声谢过,收好锦囊,拱手笑道:“慧妃娘娘,皇上还有口谕一道,得请文婕妤一并恭听。”

    武茗暄微怔一瞬,旋即一面让翠袖去西殿相请,一面将李炳福请入正厅奉茶。

    过了许久,文婕妤才姗姗前来。对她这般倨傲态度,武茗暄已见惯不怪,但见她面色不虞,不禁有些诧异。

    “皇上口谕:慧妃书法欠佳,特赐青花釉瓷七宝文房雅器一套,着令文婕妤从旁督协,日勤习字,不得有误!”

    听得这口谕,武茗暄面上微红,心知定是抄写《宫训》之故。可是,当日罚抄之物早已收回烧毁,皇后也不会拿这等小事嚼舌根,皇上又是如何知晓的?她按捺着心中疑惑,与文婕妤喏喏应下,唤来陈禄将一应赏赐点验、造册,奉入宝阁存放。

    李炳福今日似是无事,悠闲地坐在一旁饮茶。文婕妤盯着那套七宝文房雅器,端坐侧座,活脱脱一座冰山。

    武茗暄的目光早被陈禄捧起的一个檀木长匣吸引过去,没有留意到文婕妤的神色。

    李炳福不愧是伺候了两代君王之人,循着武茗暄的眼神一瞧,遂即起身笑赞:“慧妃娘娘好眼力!这紫罗兰环佩水头足、色泽纯,可是土卓酋长贺岁进贡的稀罕物件儿。珍妃娘娘讨了许久,皇上都没舍得给呢!”

    宠冠六宫的珍妃且讨要不到,又怎会如此轻易地赏赐给她?武茗暄暗觉诧异,面上却不动声色,小心翼翼地捧起那对环佩温柔抚过。她自幼喜玉、瓷之物,见这环佩莹紫剔透,心里着实喜爱得紧,忙对李炳福说:“烦请李总管替本宫回禀皇上,就说,妾感激皇上厚爱,定珍而重之!”

    “娘娘言重了!奴才定将娘娘的话一字不差地回禀皇上。”李炳福忙不迭地哈腰拱手,细眼一撇,瞟过沉脸端坐的文婕妤,“那……奴才就先回养心殿复命去了。”

    武茗暄微笑颔首,抬手摆个“请”,睇眼翠袖,示意她好生送出去。看翠袖送李炳福出去了,她低头想了想,吩咐陈禄不用把这对紫罗兰环佩存入宝阁,自顾捧着那木匣坐下,看着环佩若有所思。

    正厅内,霎时安静起来,落针可闻。

    半晌后,武茗暄目中闪过一抹亮色,一个想法已成。待青浅将环佩收入寝殿放好,她才瞧见文婕妤眸色沉郁地看着那套七宝文房雅器。

    “本宫的字实在不入流,用这天佑年间的雅器岂不是暴殄天物?”武茗暄自我调侃一句,屈指在那青花釉瓷笔洗上轻弹两下,回首笑看文婕妤,“俗话说,宝刀配名将。本宫看呀,文婕妤的好书法配这上好雅器,才是相得益彰啊!”

    文婕妤讶然一眼看向武茗暄,脱口问:“你竟能识出这是天佑年间之物?”

    “流落在外时,幸得一位老人家教诲,略知稍许金石学。”武茗暄淡笑着答话,坦然与之对视。

    眸中亮色一闪即逝,文婕妤起身上前,食指在笔洗沿边轻划一圈,低声自语:“雅器再好,终不过是辅物,还是本质要紧。”抬眸瞥一眼武茗暄,唇角微扬,“妾只希望,娘娘莫叫这套上好雅器失了荣光才好。”

    拒绝之词说得委婉,可话里意思分明就是笑她字写得丑,用再好的文房雅器也无用!纵是早已听惯文婕妤的刻薄言辞,武茗暄还是不禁胸口气息一滞。悄然握拳压下怒气,她状似不经意地含笑一眼睇去,正欲开口,忽闻外间响起仓促的通报声。

    “容德夫人到……”

    武茗暄垂眸一瞬,隐去眸中冷色,再抬眸已是满面谦和笑容,领着文婕妤等人出厅相迎。刚转过影壁,已见艳妆华服的容德夫人携四名宫女快步行来。

    “鸣筝宫慧妃(文婕妤)见过容德夫人,愿夫人如意吉祥!”武茗暄、文婕妤按规矩施礼,众宫人齐齐跪地唱礼。

    容德夫人斜斜地勾着唇角,敛眉扫她们一眼:“都起吧!”不待武茗暄等人谢过,已径直抬步入厅。她身后那四名宫女只随意向武茗暄、文婕妤欠了个身,便端正仪态跟了上去。

    武茗暄敛眉入厅,不经意地往侧一瞄,却见文婕妤唇畔笑容颇为怪异,当即心下一凛。但眼下有容德夫人,她也顾不得多想,赶紧唤简芯上好茶来。

    “不必了!本宫只是来给慧妃送晋阶贺礼,不为讨这口茶。”宽大的宫袖一摆,容德夫人沉声说道,言辞间“慧妃”二字咬得极重,可却连一个眼角余光都没留给施礼相谢的武茗暄,一对描了飞尾的杏眼直往侧瞄。

    武茗暄讪讪起身,瞥见容德夫人深邃的目光定在那套文房雅器上,当即暗道:不好!别的赏赐之物都已收好,偏偏这套最惹眼的物件还摆在这里。容德来者不善,只怕又要惹些事端了!

    就在武茗暄暗自寻思间,容德夫人捧起那个青花釉瓷笔筒,咂嘴笑叹:“啧啧……皇上待慧妃果然深厚啊!”不待武茗暄出声已转眸,“文婕妤一手好书法,怎也没见皇上赏赐过这般好物?”

    此话一出,武茗暄算是明白了。容德夫人并不清楚这套雅器的价值,只知皇上赏赐自是好物,便想借此挑起文婕妤对她的不满。看出容德心思后,武茗暄反倒镇定下来。文婕妤并非浅薄之人,就算之前心有不满,被容德故意这么一激,也再不会往心里去。她挑眉一笑,看向文婕妤,只待看她如何作答。

    后宫妃嫔众多,各有所欲,各有所求。皇上的荣宠自然是大多数人的祈望,但也有少数不太在意。据武茗暄观察,这文婕妤似乎便是那少数之一。她并非没有争宠的能力,且获不奉诏便可入养心殿的特许,按说比旁人更多机会,但为何却一直不曾晋阶?只是不知,她心底所求,又是什么?

    想到此,武茗暄那含笑的目光又添一抹探究之色。

    恰时,文婕妤侧目看武茗暄一眼,屈膝欠身,轻柔说道:“容德夫人谬赞了。妾并无功,若真得了赏赐,反而心中难安。”低垂的眼帘一掀,满目深邃笑意向容德夫人送去,“何况……如何赏赐,赏赐什么,全凭皇上高兴,不容置喙。皇上有赏,咱们就领着;没赏,妾也不该妄加猜度。夫人以为,是也不是?”

    听到前言时,武茗暄还暗想:文婕妤平日说话刁钻刻薄,到了容德夫人跟前,竟也变了软骨头,看来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原本心中还隐隐生出一丝不耻来,可当她听完后半句,却忍不住暗赞:好一张利嘴!这话,乍听之下没什么不对,还很是恭顺。可仔细一嚼,竟是暗指容德不知规矩,还隐射她是因没得赏赐而心生妒意。

    这话,武茗暄能嚼出味儿来,容德自然更是明白。偏偏文婕妤礼规周全,言辞也拿捏得当,让人挑不半个错来。容德夫人淡淡一眼瞥过她,艳红的唇角挂着讪笑,心底却是恨不得撕了眼前这张巧笑嫣然的可恶嘴脸。

    半晌无语后,容德才抬手唤起文婕妤,又命随行宫女将贺礼呈上,倨傲地受了武茗暄的谢,甩袖便转身离去。

    容德刚走,文婕妤也说了两句场面的恭贺话,命人送了贺礼便回了西殿。很快,皇后、太后、太皇太后的赏赐及各宫各殿的贺礼也到了。

    武茗暄沉稳恭谨地谢过,唤人将各宫来人一一送出。

    别的不管心思是否单纯,但东西倒还送得妥贴,只太后赏赐那两对看似不出奇的头饰让武茗暄暗自留了心。未免旁人起疑,待人散尽,她嘱咐翠袖、陈禄将一应贺礼点验、入册,照旧存入宝阁,命青浅捧了三宫赏赐随她入西厢。

    侧躺在软榻上才稍减了身体的酸痛,武茗暄左手捻起一支玳瑁流苏步摇,右手捏了一支珍珠流苏步摇,凝目看了许久后,无声地笑了。太后给嫔晋妃的赏赐,若无特意,哪会全是头饰?难道圣选当日所料果然中了,太后的确对她的身份心存怀疑?玳瑁流苏、珍珠流苏,到底是暗指她是假冒“洛怜苏”呢,还是暗喻已知晓她就是洛怜苏?

    忽见简芯神色慌张地往西厢奔来,武茗暄连忙将手上两支步摇放下,捧起太皇太后赏赐的白玉佛像,故作欣喜地端详。

    “奴婢督检不严,求慧妃娘娘恕罪啊!”简芯人未入内,哭腔已高高拉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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