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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嘴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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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武茗暄幽幽醒转,一切已结束,入目便是宁昱晗略显疲惫的侧脸。回想起昨夜之事,一股潮红涌上了脸。她敛眉压下心中羞怯,又暗自懊恼,皇上果如林嬷嬷所说很是威猛,可她怎么就睡着了呢?也不知他作何想?

    思绪转过,她收回目光,才发觉身子酸痛不堪,但并无粘腻的感觉,想是皇上已唤来侍婢为她清洗过了。

    现在几更天了?武茗暄抬眸去看,但雕花窗关得严实,窥不出天色。心中一急,她动了动身子,想要坐起。

    “天还早,再歇会儿。”

    低哑的嗓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吓得武茗暄赶紧停下动作,侧目看去。

    宁昱晗半眯着眼看向她,隐含疼惜的眼神带着倦意,伸手把那细腰环紧,又闭上眼:“才丑时,睡吧。”

    丑时,离上朝还早。武茗暄却慌了神,轻轻扭身挣脱他箍在腰间的手,低声说:“皇上厚爱,妾感激!可是,妾前日才因礼规不周受了责罚,若今日便留宿御乾宫,恐怕不妥。”心念一动,她不敢去瞧他的眼神,“何况,之前裕妃娘娘都未得皇上留宿,妾不过三品贵嫔,实在是……皇上恕罪,妾先行告退。”

    情急之下,她翻身爬起,竟忘了身体还酸软无力,腿一软就往床下栽去。一声惊呼尚未出口,她已被宁昱晗猛力地拦腰抱起,跌伏到温暖的胸膛上。

    “皇……皇上!”余惊未消,武茗暄嚅嚅轻唤。

    宁昱晗拧眉一瞄,那对莹润雪峰压着自己胸膛,柔软触感像激流的热潮漫过全身。

    烙铁般火热一物突然撑起,抵住私-处,武茗暄顿时满面羞红,趴在他胸上一动不敢动。

    忽然,宁昱晗如触摸到烫手山芋般将她推到一旁,阖目道:“难得你如此懂事,朕就晋你为妃,也未尝不可啊?”不等她接话,已睁眼唤,“李炳福!”

    李炳福应声入内,行到微敞的床幔前,垂首哈腰:“皇上,有何吩咐?”

    “备鸾禧车,送妍贵嫔回鸣筝宫。”宁昱晗看着跪坐在侧的武茗暄,淡淡地说了一句,而后再不看她,闭目睡去。

    武茗暄快速扯过衣裤穿好,轻手轻脚地下了龙床,跪地施礼后跟着李炳福去西殿,在满面笑意的陈嬷嬷等人的伺候下,换上来时衣饰,坐上鸾禧车回鸣筝宫。

    凄凄夜风掠过,车顶华盖四周的串串细长金铃在风中打旋翻飞,发出闷闷的撞击声。

    暗哑铃声不绝于耳,武茗暄的心像是随之坠入冰湖,犹自不断下沉。世间女子,哪个没有过绮丽梦想?曾经,她也想寻得两情相悦的良人,自此执手永不相离。可是,世事无常,梦想再美好,不过是一场泡影。抛开过往,她释然一笑。身在后宫,岂敢言情?今日一切不过一场交易——皇上欢心,她得依仗!

    鸣筝宫宫门外,翠袖以手撑头,坐在高槛上打盹。一旁,青浅拎着风灯徘徊,不时焦急地往远处眺望。

    听得隐约的风铃声由远及近,青浅绽开笑容,蹲□子,摇醒翠袖:“醒醒,快醒醒,娘娘回来了!”不等睡得迷糊的翠袖发问,已起身向着渐渐驶进的鸾禧车奔了过去。

    “娘娘,脚下当心。”青浅体贴地提醒,伸手将武茗暄扶下鸾禧车。

    翠袖也已上前,抖开怀抱的披风为武茗暄裹上:“娘娘,小心着凉。”

    李炳福随车而来,见得此景,一甩拂尘,躬身对武茗暄作礼:“贵嫔娘娘好生休息,奴才就先告退了。”

    武茗暄颔首还礼,好言谢过,待李炳福与鸾禧车离开后,才在青浅、翠袖的搀扶下踏入宫门,回到寝殿梳洗。

    翠袖见她一脸倦容,低声劝道:“娘娘,您初侍寝,即便今日不去长乐宫请安,想必皇后娘娘也不好苛责。”

    “皇后娘娘不苛责,那是大度;本宫若不去,便是持宠而娇。左右不过是走一遭的事儿,何必平白惹人口舌?”武茗暄捶了捶酸软的腰,招手吩咐,“梳妆吧。”

    翠袖连忙称是,为她梳妆妥当。

    武茗暄照旧在寅时出正殿,来到前庭,却见文婕妤手捻一朵杜鹃花,站在庭中。

    “春风合意,这花儿……开得好生灿烂啊!”文婕妤意味深长地笑看她一眼,垂了眼帘,捏着杜鹃的两指轻旋,“就怕开得太盛,给人看了碍眼。”

    看那嫣红的杜鹃花瓣飘落于地,被文婕妤轻巧一脚碾碎,武茗暄只觉心中瘆得慌,故作镇定地附和两句便上了步辇。

    步辇在幸月回廊外停下,武茗暄刚下辇,便听后方响起嗤笑声。

    “哟,这不是贵嫔娘娘么?”

    说这话的慈修仪与眼露不屑的歆德媛相携行近,双双欠身对武茗暄作礼。

    武茗暄抬手虚扶:“都是姐妹,不必这么多礼的。”

    慈修仪与歆德媛对视一笑,谢过起身。

    歆德媛一眼瞄过武茗暄,偏头看着慈修仪,说笑道:“也只贵嫔娘娘才能把个用膳伺候成侍寝。若换了旁人,还怕没这本事呢!”

    “那是自然!”慈修仪顺口接过话,扶了扶头上金钗,笑着补上一句,“你我都是打小便养在闺中的女儿,自比不得贵嫔娘娘好手艺。”

    这是拐着弯笑她自幼流落在外,养得粗鄙!武茗暄本有些愠怒,但一眼瞧见慈修仪那满头夸张的金饰,怒气便消散了,忍不住掩口轻笑。这二人本都生得柔美,可这一开口,怎就让人感觉嘴脸丑恶呢?

    慈修仪与歆德媛见她不生气,自觉无趣,恹恹地对看一眼,撇撇嘴就想抬步入回廊。

    “呵,我倒不知宫里规矩改了!”看完一场好戏的文婕妤下了步辇,款款步近,淡淡一眼扫过闻声看来的慈修仪与歆德媛,笑问,“二位姐姐,如今是低阶先行,高阶后行?”

    慈修仪脸色一沉,张口就欲顶回去,却被歆德媛扯袖制止。

    歆德媛瞄一眼笑意盈盈的武茗暄,才转看向文婕妤,扯出一抹略显僵硬的笑容:“婕妤说笑了。”拉着慈修仪欠了身子,“妾等恭请贵嫔娘娘先行!”

    武茗暄忍着暗笑,冲文婕妤挑眉示意,迈步入了幸月回廊。

    文婕妤回她一个淡笑,转眼睇向欠着身子的二人,倾身低语:“妾身份低微,还是请修仪与德媛先行吧。”

    慈修仪冷冷一哼,立直身子,呛声说道:“哪里敢与文婕妤相争,还是婕妤先行为好!”

    文婕妤勾了勾唇角,宫袖一摆,转身跟上武茗暄往长乐宫去了。

    半晌后,憋气憋到内伤的慈修仪和歆德媛才恨恨地进入回廊。

    待众妃嫔到齐,皇后从内殿行出,正红宫袖摆开,端庄威严地坐上宝座,眼神往下方一溜,见武茗暄恭顺地低着头,不禁微微点了点头。

    今日并无他事,不过循例请安,皇后两三句话说完便让众人散去。

    行出幸月回廊时,武茗暄着实大大地松了一口气。适才在殿内那会儿,许多妃嫔都一个劲盯着她瞧,特别是同届的新晋,害得她一直正襟危坐,好不压抑。

    她刚要坐上步辇,就听身后传来轻唤声。

    “妍贵嫔……”

    回身一看,竟是珍妃。武茗暄微笑着收回欲跨上步辇的脚,小步上前,欠身一礼:“见过珍妃娘娘。”

    珍妃笑着将她拉起,扫眼看看四周,牵着她往侧行了两步,附耳笑问:“昨儿……累着了吧?”

    武茗暄一怔,羞赧地垂首,犹如蚊喃般低语:“伺候皇上,是妾的本份,不敢言累。”

    珍妃闻言,只是轻笑,暧昧的眼神从武茗暄染上红霞的脸颊一路往下看,待见得玉颈上那两点紫红吻痕时,含笑的眼忽然一冷。

    心头腾起莫名寒意,武茗暄下意识地偏头,却见珍妃眸中笑意更深。她不动声色地维持着羞怯的浅笑,心底疑惑伴随着阵阵冷意悄然疯长。

    珍妃轻拍她手背,低声说道:“皇上那般……”话音一顿,似也不甚娇羞地垂首,“累不累,我也是知晓的。姐姐还是回去好生休息,指不定哪日又要伺候呢!”

    武茗暄低低地应了声,与她别过,坐上步辇回鸣筝宫。一路缓行至端和门,但见一座六妃规制的步辇停在一侧,辇上翠色宫裙的妃嫔一下下拍着步辇扶手。

    武茗暄开口轻唤:“丽妃娘娘……”

    桑清回过头来,抬手点点她,笑了笑,遂即命内监将步辇抬近与武茗暄并行,一路低声笑谈着返回西六宫。

    受桑清好一阵调笑,武茗暄羞得满面涨红。好不容易到了分路小花园,她连忙与桑清道别,逃也似地回了鸣筝宫。

    昨夜折腾得实在太累,又去长乐宫转了这么一圈,精神一直紧绷着,浑身酸痛更加清晰。一回正殿,武茗暄就懒懒地躺上西厢软榻。体贴的翠袖连忙给她捏肩,青浅也近前揉腰。

    “娘娘……”翠袖欲言又止地唤道。

    武茗暄微微侧首,轻“嗯”一声。

    翠袖咬咬唇,大着胆子问:“之前,您说是还未侍寝不能惹事端;可如今,娘娘已经侍寝,为何方才还要忍着那慈修仪和歆德媛?”

    武茗暄转眸睇一眼微笑摇头的青浅,不禁暗想,果然还是这丫头更认得清事儿啊!她抿唇一笑,淡淡地说道:“在这宫里,得了面子,就得失里子;你若想得里子,就要舍得面子。这两人争得都不过只是面子上的一口气罢了,本宫何必与她们一般见识?”

    翠袖琢磨着武茗暄的话,许久后,恍然大悟般重重点头。

    青浅瞄一眼翠袖,但笑不语,尽心地为武茗暄揉腰、捏腿。

    身心渐渐放松下来,武茗暄撑不住疲意,眯眼就要睡去,却有尖细的唱礼声遥遥传来。

    “圣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