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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o--> 那个王世爻跟着小勺子下去洗浴，顺便换一身干净的衣服。穆云歌提起笔来，打算给顾连城写一封信。许久不见，她落笔的时候竟然有些忐忑。
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简略的介绍了王世爻的身世。最终封信的时候，她踌躇了一下，还是把那个琉璃串放在里面。
心中如同擂鼓一般，过几天，等王世爻稍微恢复了元气，就让他把这信送过去吧。
穆云歌想了一下，若是以平民的身份，很难接近王宫。如此说来，倒是允王府速来有很多三教九流的人等。她把原来的信封拆开，又重新书写了允王顾连璧亲启，又想了想，在右下角画了一个花样。
这个花样是她做军机时，军中传信用的密函图样。如果谁士官一级的真辽士兵，见了它自然就会引领王世爻去见顾连璧。
穆云歌刚刚封好书信，白盛儿就轻轻叩了叩门扉。
“小姐，飞凤楼来人了。花妈妈让你去见过。”
穆云歌下楼的时候，看到一个白衣女子坐在待客首位。面容有些瘦削，但是目光精明，甚至有些挑剔。她的岁数已经不小了，大约三十多岁，妆容雅致，倒是没有刻意的涂脂抹粉。
花妈妈乐的如花朵一般，只是出了个书信，以为飞凤楼能来个低级别的女夫子也就不错了。
毕竟绵柳街在这秦淮实际上是不上数的，可没想到居然来了个女先生。
还是分凤楼排位第二的女先生。
“白先生，你看看，这就是我的好女儿盼儿。你看看这身姿形容，可还入得眼？”
白先生挑眉看着穆云歌，穆云歌并不退缩的回望着她。没有锐利，也没有逢迎，宛若古井无波。
那个被称作白先生的女子笑道。“若是品评，要在排榜大比之时，现在我什么也不便说。”
“白先生说的极是，可我家女儿乃是秀外慧中，并非徒有样貌，更是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腹有诗书。白先生既然来了，不妨到女儿的房中看看。”
白先生似乎无意的扫了一眼穆云歌，说道，“也好。”
穆云歌行礼，然后引领者白先生上楼，花妈妈在后面挤眉弄眼。便是要她看准机会，多塞些珠宝首饰了。
白先生还未入门，便闻见一阵好闻的香气。她微微皱眉“这香气淡雅疏寞，与常见的香粉并不相同。想是不适合在这花楼的。”
穆云歌笑道“本来就是沽名钓誉，自命清高。就如同这面容一样，不过是卖一副皮相。“
白先生心中微微一动，走入房中。
穆云歌给白先生倒了一杯茶，却是苦中带甜。白先生却皱起眉头“这是最低廉的花茶？”
穆云歌笑道“味道如何？”
“倒是清冽爽口，可惜自跌身价。”白先生说完，也不等穆云歌作何反应，拂袖而去。
穆云歌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倒是有一丝诧异。
她静静坐在白先生方才所坐的位置上，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举起茶盅的时候。就看见一张纸条。
世人都以为飞凤楼是立志不嫁的单身女子，但是在进入飞凤楼之前，却各有各的过去。而白先生的过去就是一个女儿。
一个芳华正好的女儿，按理说也便有不错的归宿。托了一个大户人家抚养。
而且前日里还被选中充掖后宫，可也就是这充掖后宫，令白先生如坐针毡。纸条上只简略的说了几个字。“求与李将军信，私放幼女。若免入宫，花魁之事定。”
穆云歌轻轻一笑，将纸条折起，对烛而烧。
李将军，她的记忆里似乎有这个人。就是那日挂牌之时舞剑的人吧，当日里她曾改过书生的诗，拿到品书阁去，后来被称之为改得极佳。
可是那些书生却自此更觉羞赧，而发奋，很少再登花楼的门。
而李将军后来升为副将，也从未登门。但是他的名声却在这江淮之地鹊起，传说中，他令行禁止，出言如律。因此，也有人扒出他曾在花楼被一个南曲刺激以后方才奋发图强的旧事。
如今又是中原选秀之时，这次负责送秀女上京的是李将军吧？所以，白先生才特地来拜托她。
可惜，穆云歌却不会去找。军令如山，若是让李将军私下纵走了秀女，怕是他也脱不了干系吧？用自己的前程毁别人的前程？尤其是因为对方对自己的情谊？
穆云歌还不会那么做。
至于这次花魁，穆云歌的嘴角微微绽起笑意，一切就如同这容颜一样，谋事在人，而结果只许于天定就好。
品书阁的人也到了之后，绵柳街开始热热闹闹的排花榜。
南曲无不以才为先，众人先各自作诗一首或吟唱一曲，便有大部分人止步与外。后又检查体貌，又拦住了很多人。
最后才是品书阁的品学士，与飞凤楼的白先生端坐高台。
看着最后入选的这十人，原本除了穆云歌，还有四美，可是当日比试的时候，闭月却未至。算上另外的五位女子，只有九人。
那五位新晋的女子中，沙妈妈的红楼里就有三人入选，算是一家独大了。而柳含烟竟然也排在最末，足以见得她原本青楼头牌的名声也绝非虚传。
还有一个女子体态袅娜娇笑，眉眼中含着清丽。虽然是新晋的南曲，但是却姿容才情具皆脱俗。是一家不起眼的小花楼。若不是这次花魁排名，她怕连那花楼里的妈妈都不知有这样一个人。
品书阁的品大夫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然后朗声道。
“那么九位就是这绵柳街花榜上的人物了。只是良辰美景虽好，却还是要一分高下。老夫别无所长。自小通读圣贤书，后人有说女子无才便是德。老夫觉得荒唐，女子自然该是蕙质兰心，若是诗书满腹，自然口吐墨香。只有这样的女子才可以称得上品貌俱佳。
乃值得君子交游。
老夫就以柳为题，各位女子作诗一首，我品出三甲之作，既是了。”
落雁斜睨了穆云歌一眼，下笔而就。第一个写完交给品学士。
品学士看了点了点头，收在一旁，少顷，几个美人以及其他几位南曲，都写了。交了上去。
品学士方才悠悠开始揣摩，他朗声道“有道是才敏，才定，才慧，才情。其一便是才华敏捷，这第一位美人落雁不但才华机敏。而这首七绝‘春临方露窈窕貌
风动当吟翡翠谣
黄莺若觉颜色好
还将礼乐鸣三遭。’也不失为一篇情景交融的佳作。
可入三甲。
落雁轻抿了唇，微微一笑。
又似乎偷目，瞧了瞧穆云歌。穆云歌交得最晚，与才敏之上便是不得志。
后来，品学士又选了几位南曲的诗品评，虽然都各有千秋。
但到底还是有取意精巧之处，
最终宣布那个新晋的年少女子为第三名，诗作为‘倩影春喧清笛远，
纤条叶剪一树寒，
自成浓翠千条碧，
未舞亦醉万里山。’
尤喜这‘纤条叶剪一树寒，’也是追册的句子，甚好甚好。
而沉鱼的一首沉郁之风的，‘沾风饮露意悠悠
久默无言管弦愁
吟罢庭前方驻雨
竹外林中更无秋’
也极其清雅，判为第二。
至于第一……”
品学士说到这里故意沉吟片刻，那落雁掩饰不住的得意之色。
没想到自己竟然能超越沉鱼，成为诗作第一，更不要提那个始作俑者顾盼儿，连三甲都没有进去。
然而却听见品学士缓缓朗读出一首诗作。
“‘折枝留远客，
碧影映青河。
尝摹娉婷影，
墨笔出婆娑。’此浑然天成之句，老夫休矣。诗作第一，南曲顾盼儿。”
“什么？”
落雁的得意之色僵在脸上。
而一旁的沉鱼却已经开始向穆云歌行礼“盼儿妹妹高才，姐姐甚为喜欢这首诗作。钦慕不已。”
穆云歌回礼道“姐姐承让了。”
而那个第三名的南曲儿，也上来怯怯的行礼。
却听见落雁突兀的出声道“老夫子，你刚才不是说我才敏，足以为三甲的吗？何况南曲在诗歌琴舞，只要通晓一技俱可，怎么独独以诗作判定才名。”
品学士沉吟了一声，说道“不错，这位落雁姑娘虽然诗作稍稍逊色些，但是用时最短，若是稍加打磨，也许不会逊色与三家。老夫言之有据，此次三甲就为落雁，晴鸿，沉鱼，顾盼儿四人。”
他说完，又和蔼对落雁到“姑娘请稍安勿躁，最后品貌才学，要我和飞凤楼的白先生，共同排位次。姑娘若是善歌，善舞，都可一展所长。”
少顷，落雁便与晴鸿相对。
落雁一曲南唐后主的小楼春风，唱的凄婉迷离，指法如流水穿梭。赢得看客的一片叫好声。
接下来便是那位新晋的晴鸿，她本是要跳舞的。
于是便央了一位指法还不错的姐姐为她伴奏。
她跳得居然也是飞天之舞，而却在白盛儿的基础上，加了很多自己设计的动作，这些动作另整个舞蹈的拥有了神韵。
穆云歌愈看，心中愈惊，原本那飞天舞也是差强拼凑。
但她自诩效果还是很惊艳的，可是与这位姑娘相比，才知道什么是天生的舞者，她的舞动仿佛有一道动人心魄的情怀。
能将一支舞跳出情怀来，这才是舞者的最高境界吧。
众人都被这支舞震撼，与方才此起彼伏的叫好声相比，此时却鸦雀无声。
很快到了飞天舞的*，晴鸿飞快的旋转，如女神飘落。
可是这时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来。“停，这支舞，吾不喜。晴鸿可以排除出三甲之列。”
穆云歌讶异的回头，却看入白先生的眼中，她的眼里有一丝异样，仿佛有着一丝挣扎，却更多的是狠绝。<!--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