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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伪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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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不要慌,我们都会死的!

    ——章首语二

    轰然形成的巨坑旁,琐屑的烟尘升腾在空中,即使在月光普照的大地上,巨坑中的阴影还是挥之不去,仿佛肩负的任务还未完成。林樱顺着巨坑边缘的断壁残垣一步步地走向了林慕,同时也密切关注着那有可能蛰伏在黑暗之中准备伺机而动的敌人。

    虽然林樱对刚才自己的行为很有信心,但防人之心不可无,踏实地落下一只脚后,另一只脚才缓缓抬起。此刻的夜风之中竟多了几分暖意,虽然觉得月亮已经疲惫不堪,但却感觉到那降临而下的光芒逐渐强盛起来。抬头一看,只见那视野的极远之地上闪过一丝曙光,细若秋毫之末的光泽却在一瞬间唤醒了沉睡的自己。

    “小樱,快跑!”

    正当林樱沉湎于那丝黎明的曙光带来的觉醒时,脚上传来的紧绷感远比耳朵传来的危机感要快得多,她低下头一看,只见一只血淋淋的手已牢牢地抓住了自己的脚踝,还在不断地输送着力量。

    林樱厌恶地扭过头看了一眼,只见在稍靠里点黑暗海洋中静静地浮有一张被鲜血染红的面孔,杂乱的头发也被血液黏连在了脸上,半掩着凶光毕露的眼眸,留恋着鲜红色的唇牙。

    脚踝处传来的力道与想象中的不一样,感觉轻多了。也许他已经在刚刚的爆炸中失去了两条腿,抑或是一条腿和大部分内脏,还有个最坏的可能就是他没怎么受伤,现在正站在一个可以借力的地方——不过,这一切对于自己都一样。

    林樱慢慢蹲下身子,脱下另一只脚上的高跟鞋,看着那被自己打磨得在月光下闪闪发光的如针锥般锋利的鞋跟,狠狠地朝着那张脸砸了下去。

    林慕和嬴川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闭眼转身,但却无法阻挡那有节奏有力量的沉重敲击声,它已敲开心门闯进心海,在他们两个人的心中搅起了滔天巨浪,但却因无人问津而逍遥法外,直到那只肮脏丑陋的手松开林樱的脚踝后,那撩人心扉的重击声才停了下来。

    所有的一切,如此简单地就结束了。

    “是不是下一个就轮到我了!”嬴川此刻已无生死纠葛,在经历了那么多离奇古怪的事情后,他都没有活下去的理由和勇气了。或许他会再一次被幸运女神眷顾,但是他已经无法走出那片死亡的阴影了。如果他能回到现实社会,不出一个月,他就会自杀而死,但是留在这里,与死掉也没有什么两样。如果执意追问这种心态产生的原因,嬴川只会说这个地方确实改造了自己,但是却没有成功!

    “事到如今了,你是不是还想知道这些事情前前后后的所有原因啊?”林樱将手中沾满鲜血的高跟鞋扔在了眼前的黑暗之中,也将另一只脚上的鞋子踢了下去,往后一倾身子坐在了地上。

    对于我们的存在,这也是个一直困扰着我们的谜题,自我们拥有了独立意识之后,我们就无法逃脱那选定我们的奇怪设定,必须疲于奔命地应付它带来的所有的一切,也可以说是乐此不疲地享受着它带来的一切。虽然我们曾想过通过和谈来解决,将这离奇的东西给终结掉,但无奈那近在眼前的诱惑还是让我们垂涎三尺,在签订合约的当晚我们就拔刀相向了。就这样又是一场场无休无止的勾心斗角,直到我们都发现了一个问题。

    在两千多年之前,我们就发现了这个游戏即将要走到尽头,因为我们感觉那种灵魂的力量在逐渐减弱,于是我们同时开始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游戏结束之后我们该何去何从——我们两个是全部存活,还是存活一个,亦或是一个都没有。在我们惶恐结局到来的同时,我们也热切期盼着它的到来,为了使它更加有滋有味,我们就商定了那两款协定。而我的阴谋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目的就是在这最后一次彻底干掉他。只是没想到这变性所起的作用竟是这么得强大,连我都为之折服了。

    嬴川惊愕不已地看着林樱,这迟来的真相终于出现,但是这一切似乎与自己都没什么联系!

    “我非常感谢你能如此配合,本来我还准备将刀币塞给小普,幸亏我没有因为一时冲动而乱了手脚。”林樱低头一笑,“你完全转移了那家伙的视线,才让我有时间看清这一切!”

    “事情——原来是这样子啊!”嬴川的言语中已无半点责怪与怨恨,他现在还很感激这个家伙——她让自己彻底明晰了这件事情的始末,“我说你为什么几番暗示我关于游戏和哥哥的事情,还有就是拍打我的胸膛,以及阻止林慕敌对我,原来只是希望我能被那刀币承载的历史与记忆所侵染,这应该也是我唯一一次没做噩梦的原因吧!可是,我怎么不会记得你将刀币交给我的细节问题呢,解释完这一个问题之后,应该就没别的了!”

    “我们不是在殡葬车上认识的吗!”林樱轻松一笑,却让两人如坠五里云雾,又如坠身刀山火海,这事情的初始情况竟然是这样,两人一阵心堵,已没有插话的心情了。

    “事情的起源很简单,就是南宿的建筑工地。因为在这个地方的工地不知为何又死掉一个人,我们就是帮助将他送到火葬场而一起上了那辆殡葬车。”

    “说到这里,你们知道那个死掉的人是谁吗,猜猜看!”林樱兴奋地和他们两个人互动着,但他们犹豫再三还是避而不言。

    “很简单的,就是我们之中的一个人!”

    “就是已经死掉了的!”

    “哎呀,笨死了,是小普!”

    “小普?”林慕与嬴川迟疑片刻,终究还是不甘地喊出了这两个字,没再说其他的东西。

    “对啊,就是小普,只是不知为什么当时包裹他身体的衣服都被鲜血湿透了。而且同时上殡葬车的还有我们之中的绝大多数人——夏茹、我和哥哥,司机就是秦军!”

    “而嬴川你就是我们在途中顺路捡到的一单生意,秦军当时想都没想就把你这个没人管的家伙拉了上去,也没有关注你的死活,准备直接将你拉去了火葬场。”

    “小普的性格我很清楚,他并不怎么靠谱;虽然是第一次见到嬴川你,但我还是很看好你!”

    “所以你就把刀币塞给了我,可是那个时候我已经快……”

    “不料却被夏茹发现了,同时闻讯而来的还有哥哥。本来我打算即使这次的计划失败,机会也还有很多,所以我就编造了很多合情合理的理由,正要瞒天过海时,却出现了一件始料未及的事情——秦军也知道这件事情,应该与‘他’有关系吧——秦军将所有的事情全盘托出了,但他却故意隐藏了游戏参与者的问题!”

    “夏茹那个笨女人还以为是什么好事,吵吵嚷嚷着非要加入,她根本就不知道她就是个小丑!嬴川,你应该偷听过我和小普的谈话吧,就是我说他是杀死夏茹的凶手那一段谈话!”

    “你知道啊!”嬴川干巴巴地说道,没有掺杂一点水分。

    “其实我只是想嫁祸给他而已,就像是我们推理小王的死因那样,随后谁都没有想到他并没有‘死’,夏茹的死因也不是小普造成的,真正的凶手就是我!是我在夏茹的身上滴上了婴儿喜欢的鲜血,并且将婴儿引了进来;也是我在夏茹并没有被小普完全杀死后给她补上了致命的一击,送她魂归西天。其实我并不是什么丧心病狂的人,只是因为我有着必须要杀死她的理由!”林樱静静地说着,林慕和嬴川静静地听着,“小普不是说过他看到周正吃了那个东西吗,其实还是有迹可循的,因为哥哥确实已经死掉了——都是因为那个笨蛋才死掉的!我们在这里之所以会受到干尸的攻击,包括婴儿亦是如此,这就说明了我们和它们的不同。”

    “对于你来说,我倒是没想到会有这么一个结局。我虽然提醒过你是弟弟,并让你不断强化对他的印象,其实并不是想让你去找哥哥,只是希望你能将‘哥哥’吸引出来而已。但却因为这获胜的奖励是几百年甚至更久的自由,刀币中的意识对自由的强烈渴望从而导致了你直接逆转这残留的部分记忆,竟然开始找自己的哥哥,其实你应该避开他。”

    “我还想问问你,为什么我们都不记得这些事情了?为什么你还记得,却依然能这么坦然的面对我们?”嬴川不解地发问道,“而且我们为什么都……都那样了,却还能在这里活蹦乱跳呢,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对于第一个问题,这其实很简单,就是因为我和你们已经一样了,这有什么不能面对你们的啊!”林樱看着嬴川,眉目间终究还是露出了一点释然的纹路,不过却分辨不清这其中掺杂的到底是沮丧忧伤,还是安逸舒畅,“至于我是如何知晓的,或许仅仅是因为我已经经历过一次了!”

    听着林樱最后的供述,所有人都出奇的安静,这番话同样在他们的心底掀起了千层巨浪,但是他们现在已经能够坦然面对了,这大概就像是林樱刚才说的“或许仅仅是因为我已经经历过一次了”那样。而对于她前期的隐瞒,他们也都设身处地地想了一番,除了这个地方限制他们的行动外,基本上没有东西能够证明他们与常人两异的了。

    “对于第二个问题,本来我想从小普的哥哥那里套取点信息,不过还没来得及行动就被小普诱杀了。还正主迟迟没有现身,看来要解释这最根本的问题,还要等到下一次机会来临了啊!其实他们那么热衷于收购尸体,只是想从中提炼出生命的精华而已,那种可以不借助我们认知范围内的物质而存活着的生命体——这也许就是他的实验,但是追究到现在也没有什么进展!”

    “那我们几人中,到底有没有——活人呢?”嬴川眉眼中早已消失了那种无知的惊恐,但也没有看透世事的睿智与豁达,“如果我们都已经死掉了,那能够对其他东西起作用的磁沙对于我们为什么就无效呢?这其中……唉”

    “应该……不知道,只是当他们送达尸体的时候,我从门缝中听到了好像是管事的人的一段对话。”

    ——运来的尸体数量不够啊,无论怎么凑都不够。

    ——不行啊,那就抓紧时间想办法。

    ——其实并不是无计可施,只是稍微有点不人道!

    ——先解燃眉之急再说。

    ——如果加上那群运送尸体的人,恰好就能凑成一组了……

    ——尸体也好处理,虽然电子设备暂时无法使用,那就老样子随便装上一点我们挖来的骨灰来应付那群家属了。至于他们真正的尸体,用我们弄来的化学药水先泡烂装起来就行了。

    伴随着爆炸后的粉尘以及四散的鲜血,一具即将失去生命活力的躯体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四周悄寂无息,只能隐约地听到轻微轴动声以及把玩小玩意儿的作响声,溅起的尘土飘起后也无疾而终重新落回了地面原点,一切看似平常,却在这个异常的地方显得格外失常。

    “看来,你们还是失败了呢,最关键的东西还是回到了我的手中!”黑暗环境中传来吱呦一响,轴动声渐行渐消,旋即有人影出现在了那具尸体旁。碍于无光的环境因素,始终无法辨认出他的模样,唯一的特征大概也只有那袭宽松的衣服。

    那人将躺在地上的身体拉进了黑暗之中,将他扔在了本来自己躺着的摇椅之中。而后他环视一周,在黑暗中自然得意地笑道:“一具、两具、三具、四具——你都烂成这副模样了还想起作用啊,五具、六具、七具……我伟大的七芒星啊,看来就只差你了,我的驱动剂!”

    “驱动剂,不要跑,听我慢慢给你编,啊不,是讲!给你讲我编的那段扣人心弦的故事,嘿嘿!”那黑影不知何时已经消失,空荡荡的房子里只剩下再次响起的轴动声,伴随而来的是在黑暗中一摇一晃的摇椅。

    “赵先生,这次就多谢你了!”

    他继续把玩着手中的小玩意。

    “说了这么多,嬴川你有没有什么觉悟呢?”林樱将所有的事情合盘托出之后,直接将话锋转到了面无表情嬴川的身上,嬴川也知道林樱这是谨遵民族的传统道义——让人死得瞑目。听了这么多发生在自己身旁的荒诞不经的故事,这个揭秘无疑是最震撼人心的,但嬴川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林樱嘴角微微一扬,露出了当初的那个天真烂漫的微笑,那一瞬仿佛前世五百年的碧海蓝天,嬴川一怔,在那万物复苏的心景中慢慢闭上了眼睛,这时候,耳边传来了林樱,也是这个世界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你有没有发现,我现在所处的世界是一个死人的世界,那你有没有想过,你所处的世界是什么呢?”

    话音未落,耳边接着传来一阵哗啦啦的声音,嬴川的确对林樱最后的那句话产生了好奇,但是他却无法解答,也无法获得解答。他知道后来的这阵声音是什么,一定是林樱将那些血红色玻璃片踢下楼顶后在它坠下时与空气摩擦产生的声音。

    嬴川失神一笑,他不知道接下来自己会碰到什么样的事情,只不过再荒诞无稽的事情也无法引起他那变得挑剔的心的关注,或许世界在他的眼中会再次安静下来——因为再大的风浪也无法达到他的最大预警限度。

    天空中的缺口逐渐变得模糊起来,嬴川猜想也许当它完全消失的时候自己就会死掉。可就在这个庄严肃穆的离别之际,嬴川忽然注意到了一个东西——那再面熟不过却还是一知半解的东西——广播塔。

    广播塔——你到底是正立的,还是倒立的!

    “讲完这最重要的两件事情——超级月亮和破镜重圆之后,我觉得你应该对你的小伙伴们都很感兴趣吧,因为他们身上的确有着很多的秘密,就像你一样!”

    “你这话什么意思?”阿武听出了他话中的不善,但在两个人兴起正酣之际,他并不想搅了这个局。

    “你不会是对你自己最感兴趣吧?”

    “你还是先说别人吧!”

    “先说秦军吧!”他的声调在此之后慢慢低沉了下去,像是在庄严肃穆的法庭里,即将要公开审判一个罪名未知的人,“秦军除了泥古不化和迷信外,其他方面都很好。但是却不料由此导致了诸多的误会,其实他所做的都是真的,但是你们都不知道,也不了解!”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对我们的关爱?”阿武一偏头,他可不想承认那个差点把自己玩死的家伙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他们的这种说法,如果这样他们不就是恩将仇报的小人了。

    “你应该看到过干尸可以自由地游走在宿舍楼里面的情景吧?”

    “见过啊!可是它们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既能攻击我们,又能穿墙呢?”

    “我不是说过吗……”

    “你怎么又说过啊,你什么时候说过了,说过什么了?”阿武张口就反击上了,毕竟这一而再再而三对自己智商侮辱的行为,他的理智可以接受,但是感性思维上却无法认可。但说出后他就后悔了,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些失态,“对不起,你说你说!”

    “干尸攻击的人是特定的,那这特定体现在什么地方啊,就是这与平常人类看似相同却不尽相同的地方!”

    阿武不解地挠着头,没再打断他。

    “其实那些东西早就存在于你们的宿舍楼里面了,只是你们没有发觉而已。没有发觉得原因有两个,一是它们趋暗,一般不在白天出现,而到了晚上他们又会被吸引出去,完全没时间对你们下手;第二个则是你们房间的防盗门上涂也起了很大的作用。”

    “这么说,他真是为我们好啊!”阿武一愣,经他这么一分析自己才明白了,“这就是他关宿舍门的原因啊,看来我们的确是错……我们还曾经历了一次宿舍楼陷落的灾难,我们差点就死在了宿舍楼里面,那是怎么回事,是梦吗?”

    “不是梦,是现实!”

    “不可能,小樱在那里面都摔死了,但之后不是依旧完好无损吗,而我们则是感觉时间变慢了一样!这如果不是梦,你该如何解释呢?”阿武情绪再次激动了起来,毕竟这关系到了自己的sweetheart的安危。

    “月球虽然能够剥夺人身体中的那种物质,但是时间较之正常的状态要慢许多!”

    “它不是直接剥夺吗,怎么还会慢呢?”

    “我的意思是说如果平常状态下这种物质从开始消散到完全消失为止所用的时间比月球强行剥夺下用的时间要短!”

    “那这种‘平常状态’指的是什么?”

    “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