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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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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左使说笑了,”秦悠的脸上无波无痕,“在下并非镜公子。”

    于衡不置可否,轻捻着一颗白色的棋子,“镜公子何必躲躲藏藏,难道……你的棋艺冠绝天下不过是虚名?”

    那杨杯嘎嘎大笑:“左使,这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儿是那镜公子?莫不是跑出来唬人的?快些回家吃奶吧!”

    秦悠:“……”

    于衡:“怎么样,镜公子?”他随手一指,“这些人都如瓮中鳖一般,生杀大选尽数掌握在我的手中。只要我一声令下,他们顷刻间就会人头落地。唯一的机会就是从棋盘上胜我,如何?”

    秦悠:“……”

    于衡:“当然,你也可以拒绝。不过你身边的那个丐帮的小兄弟就危险了……”

    秦悠:“你的目的是什么?”

    这个男人既不是来灭中原正道,也不是来统一武林的,他到底怀着什么样的目的?

    于衡好整以暇:“自然是下棋啰。镜公子一直不出来,无人和我对弈,颇感寂寞,只好主动找上门来。”

    不是,他不是为了来下棋。

    秦悠皱起眉头,仔细思索。

    第一次见于衡是在繁城的五月楼,那个时候他正要去找轻粉那小娘皮聊天下棋,被老鸨拦住了,说是有客人。

    繁城就属朱瓒横行霸道,从来只有别人被拦,这次也轮到他?

    朱瓒每个月砸在这小娘皮身上的银子不少,竟然敢拒绝他?于是朱瓒怒不可遏,想要看看轻粉会面的男人是什么地方跑来的野汉子。

    门还没推开,那个男人就出来了。

    伴随而来的还有排山倒海一般的掌风,朱瓒的武艺和他的字写的一样好,顿时像个皮球一样咕噜咕噜滚了出去。

    他从尘土中抬起头的那瞬间,看到的就是于衡那张淡漠的脸。还有那一闪而逝的憎恶。

    自从在云莱遇到于衡之后,秦悠每晚都仔仔细细的回忆朱瓒的那段记忆,他可以确定,那是朱瓒和于衡的第一次相遇,在此之前他们绝对不认识!

    既然不认识,那眼中的憎恶就奇怪了。

    于衡的年纪比卓琅玕还要大上几岁,以朱瓒的年纪也绝不可能在于衡小的时候欺负他,那么为何会有那么深的憎恶?

    秦悠一开始推测,是因为那个叫做轻粉的女人。

    可是那个时候的朱瓒虽然比同龄孩子高以及成熟,但着实还是个孩子,再怎么也不能对轻粉有实质上的侵犯。

    第二次见面是在郊外的破庙里。

    他被花千繁废了武功,又中了拈花掌,被仍在人烟稀少的破庙里自身自灭。被折磨的死去活来之时,于衡出现了。

    他看着痛得奄奄一息的朱瓒的眼神很奇怪。

    至此至今,秦悠都没办法看明白那个眼神。

    你说是单纯的憎恶吧,可是其中又包含着奇怪而复杂的感情,渴望?欲丨望?

    他给朱瓒喂下抗衡拈花掌的毒药,让他一时半会死不掉。但是又杀了朱瓒全家,让他无家可归。

    是朱瓒身上有什么东西值得于衡惦记的吗?

    这家伙又懒又胖又馋,平时游手好闲喜欢调戏漂亮的妹子,大多数时候都无所事事混吃等死,除了棋艺之外,秦悠实在是看不出有什么值得于衡如此大动干戈。

    “镜公子,想明白了吗?”

    秦悠扫视了一圈,觉得就算拿出一把AK47大开杀戒,估计也赢不了于衡。

    “这不公平!”

    “嗯?”

    秦悠指着那些白子,道:“贵派选的白子不过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喽啰,而我们正道的黑子却是各派的好手,这不是相当的不公平吗?”

    于衡那张没有表情的面具盯着秦悠看了好一会,才缓缓道:“镜公子不动安如山的定力让在下好生佩服。好,你说该怎么办?”

    在没有办法改变现状的情况下,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争取获得更多的利益。

    “你们的棋子就由我来决定,如何?”

    魔教众人屏住呼吸,全都望向于衡。修罗手杨杯阴沉沉的盯着秦悠道:“左使,不过是奶娃子的胡言乱语罢了,他们正道如今如同砧板上待宰的猪羊一般,何必——”

    那张诡异的面具微微转向杨杯,后者脸色刷的白了,低下头再也不敢多话。

    “好!”

    秦悠接着空寂大师的棋局下棋,好在空寂大师布局不差,还有挽回的余地。只是——

    “十七之四!”

    秦悠刚说完,杨杯就将他身边的小乞丐提了起来,仍在棋盘上。

    于衡“三之十六。”

    秦悠指着杨杯,笑得人畜无害:“就你吧!”

    杨杯身子僵硬,下意识去看于衡,只见于衡冷漠的点点头,只能遵命。

    接下来每走一子,秦悠身边的人都被选作了棋子。而于衡身边的心腹好手也下去了不少。

    “十一之二。”

    于衡身边已经没有什么人,只有一个戴着兜帽看不清模样的人默默伫立。秦悠露出牙齿粲然一笑,指着那人道:“那许飞琼下去吧!”

    于衡沉默片刻,“镜公子搞错了吧?那天下第一美人可是你们正道中的人……”

    “是吗?可是我看那个黑衣的姐姐就是许仙子啊!还是说——”秦悠收起脸上的笑容,沉着脸冷然说,“我应该称她为玉面修罗?”

    整个擂台上死一般的寂静,正道中的人谁也不相信秦悠的说辞。那许飞琼成名已久,怎么可能是魔教妖孽呢?

    好一会,黑衣人发出一声娇笑,宛如银铃一般清脆:“镜公子果然有这一颗七窍玲珑心,不知妾身到底什么地方露了破绽?”

    秦悠摸摸下巴:“这个嘛,我猜的。没想到许仙子如此诚实,不愧为我辈典范。”

    许飞琼:“……”

    空寂大师和尹倾天面面相觑,都能看到彼此眼中的忧愁。这许飞琼出道二十多年来,一直是人人敬仰的天下第一美人,却一直未被人发现,可见其隐藏之深。若非今日被秦悠喝破,还不知要被蒙蔽多久呢!

    尹倾天想的还要更多一点,既然连许仙子都可能是魔教中人,还不会还有其他成名或者不成名的魔教妖孽隐藏在各个门派中呢?

    相比之下,正道实在是有所不及。两人又把目光投向下棋的少年,这个尚且稚嫩的少年掌握着所有人的生死,他能赢吗?

    于衡的棋艺之高平生未见,秦悠只觉得汗水不停的冒出来,心跳的太快,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镜公子,你的三颗子无气了。”

    那三颗黑子对应的分别是崆峒派的一名弟子,金刀门门主刘惜金和月舞仙子刘新秀。

    崆峒派的弟子当场就尿了,身子抖得像筛子一样,先是大叫了几声我不想死,然后指着秦悠大骂:“你是故意的!我本来不用死的,该死的是他!”

    这个他正是小乞丐。

    秦悠漠然。空寂大师的棋局有几颗子走的相当差,必须补救过来。可是补救的话,就会牺牲小乞丐。为了保住他,秦悠不得不选择牺牲另外三个人。

    这是一招坏棋,只要有点围棋常识的人都能看出来。

    金刀门主是个汉子,傲然一笑:“魔教的狗崽子们,别嚣张,二十年后老子是一条好汉。镜公子,替老子多杀几个魔教妖孽。”然后拔出佩刀自刎而死。

    刘新秀则朝着阮清秋不住的磕头,哭道:“师父,弟子不孝,先走一步。”

    阮斋主当即身子一软,跪在地上朝于衡哀求:“饶了我的小徒,让我替她去死吧!”

    刘新秀是个烈性子,还没等阮清秋说完,就咬舌自尽。顿时普渡斋上上下下一片哀嚎,张素蝉哭的快晕过去了。

    那名崆峒派的弟子却不肯死,一直辱骂秦悠,临死之前还大喊大叫:“下一个就是你们了,那姓秦的只顾他的人,要我们死的不明不白啊!”

    三人的尸体很快被抬走,只留下木桩上暗红色的鲜血。

    “镜公子,该你了!”

    秦悠周围的人无不露出恐惧到极点的神色,生怕下一个轮到自己。有的甚至还怨毒的瞪着他,恨不得生啖他的血肉一般。

    于衡似乎早就料到这个局面,不紧不慢的说:“看样子没有人愿意成为你的棋子了,那该怎么办呢,镜公子?”

    “老衲去!”空寂大师踉跄着站起来,冲秦悠深深鞠了一躬,“秦少侠,对……不住了!”

    秦悠面无表情,对刚才的惨剧似乎视而不见:“五之五!”

    于衡:“七之十二。”

    尹倾天也站了起来:“我来!”

    秦悠瞥了一眼尹倾天,随后很快移开视线,慢慢吐出几个字:“十七之十。修罗手杨杯的命我收下了!”

    杨杯没有预料到自己的命那么快就没了,他下意识去看于衡,希望能得到宽恕。没想到于衡连头都不抬一下,只是呷了一口茶水。

    杨杯心里一冷,想他从十六岁踏入江湖开始就作恶多端,无数大侠公子想要除掉他都没成功,没想到现在栽在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毛头手上。

    “左使,杨杯不辱使命,先走一步!”杨杯冲着于衡抱手,然后对着自己心口一掌下去。修罗手最后抓的胸膛竟然是自己的,这不得不说是一个讽刺。

    于衡是一个很狡猾的男人,他对攻城略地并不在意,而是不慌不忙朝着卓云徐花四人进攻。

    此时此刻,秦悠终于确定了于衡的目标就是他。于衡不在乎这盘棋的输赢,赢了,自然很好,还能灭掉中原正道一大半的生力;输了也不打紧,只要杀了秦悠身边的人即可。

    而对于秦悠来说,这盘棋无论输赢,都要背负杀孽。

    不但如此,那些在棋盘上死掉的人的亲属,都会视秦悠为仇人。

    好一个一箭三雕之计!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还有一更,呼,累死作者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