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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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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是去东边孙夫人府上看花,但实际根本没这回事,老夫人只能偃旗息鼓,带着一众人等回了二房。只是,今天元非晚的表现太过出乎意料,以至于大家心思各异,一时沉默。

    “晚姐儿今天……这是变了个性子?”最后还是黄素性急,忍不住先开了口。

    老夫人面色凝重。“和以往不同,那是真的。只是不知,晚姐儿如何会变成这样?”

    黄素想了一想,很快道:“若说只是病了的缘故,那也未免牵强。说不定,是有人和她说了什么?”

    她这话本来是在含沙射影,意指是元光耀的错,想要让老夫人对大房更加不喜。然而老夫人自己心里还有一套谱,就没直接回答。“水痘也是苦,”她沉吟道,“两个月,谁也不能见……”

    黄素心里咯噔一跳。听这话的意思,老夫人是觉得元非晚因为无人探望而心寒?要是这缘故,她们一个也跑不掉!而且,老夫人难道真对元非晚心软了?

    她生出了点担忧,但这时候显然多说多错,只得闭上嘴。

    至于元非静,她素来骄纵,但说起拿主意,那是一点也没有的,故而此时只能听着祖母和母亲商谈对策。不过气氛不对她感觉到了,突然道:“大姐姐的病真的还没好吗?”

    三人面面相觑。她们倒是想把元非晚脸上的布条扯下来看看,但奈何不敢啊!不怕一万只怕万一,真过了水痘,那是闹着玩的吗?

    “晚姐儿那院子关得紧实,就连大房中的其他仆从也不知情。”黄素沉吟。“不如,我遣人去问问徐大夫?如何,大家?”

    被询问的老夫人缓缓点了点头。大儿子和长孙女的态度都变得这么快,她心里有点没底。“别让人知道是咱们问。”

    “那是自然。”黄素满口保证。“我会再问问其他大夫。”

    “嗯。”老夫人肯定。徐寿既然是元光耀请的人,那说不定已经做好了准备,很该再问问其他大夫。

    这事定下来,黄素就带着元非静告退了。而老夫人倚在塌上,想了一想,愈发觉得这事不靠谱起来——

    她让大房贴补二房三房,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元光耀以前什么反对意见都没有,让她觉得愈发理所应当。所以,她知道二房私底下如何对大房子女,不仅没有阻止,还推波助澜。

    不得不说,如果没有她的默许,不论是元非永还是元非晚,都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这会儿,元光耀不顺着她的意,她这才惊觉,虽然她不喜大房,但离不了大房;至少目前还不行!她最疼爱二房的元非武,望孙成龙,可元非武才十二岁。若元非武弱冠时便能入仕,那也还要八年呢!若这八年里和大儿子闹掰,她要怎么过?

    老夫人深深蹙起了眉。

    这时,水红端着茶进屋。看老夫人的表情,她大致猜出了一点儿。“老夫人,您可别皱眉。这家里的人都唤您一声老夫人,您还有什么需要担心的呢?”

    对啊,她怕什么?老夫人被启发了。反正她是元光耀的母亲,元家所有人的长辈,元光耀还能不认这点吗?

    这样一想,老夫人就觉得,她刚才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才会钻到牛角尖里去。她要什么,元光耀哪敢不给?大概是她这次面上做得太明显,以后假意收敛,不就好了?

    想到这里,老夫人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说得不错。”她夸赞水红,接过茶杯。“对了,水碧那头怎么样?”

    从名字就能猜出,水红水碧是同一拨儿的奴婢,契约都在老夫人手里拿着。她们进元府不过半年,吴王府就出了事。老夫人更觉得该捏着大房,趁萧菡被软禁在吴王府的时候,把身边的婢子赏了一个给元非晚,就是水碧。

    那时,元非晚身边还有两个萧菡留下的婆子,多少护着她不受欺负。只可惜,两年后,元光耀被贬岭南。婆子年纪大了,不堪劳顿,只能留在长安。

    而元非晚的苦难日子,也就真正开始了。虽然她并不自恃美貌才华,奈何别人嫉妒,看她不爽,就变着法子折腾她。含沙射影少不了,下绊子什么的也常见。而元非晚性子好强,又担忧小弟,受了委屈也得忍着,打落牙齿和血吞。

    跟着这么个忍气吞声的主子,水碧的事情其实更简单,因为她实际听命于老夫人。除了在银钱方面给予方便之外,她还负责定时将大房里的消息递出去。

    这时候,老夫人问水碧,问得其实就是大房的消息。

    这事做多了,水红很明白。“晚姐儿一直病着,大房那头看得严实,根本不让闲杂人等靠近那院子!”

    老夫人一听,就知道水红怕感染水痘,根本就没去打听。“隔着一堵墙,你怕什么?”她瞪起眼睛训道。“要传染的话,大房里早就病倒一片了,还能轮到你?若是白日里人多口杂,你就不会换个时间去吗?”

    水红早知道老夫人是这样的性子,事到临头只关心自己。她也没什么心寒感叹的,只道自己命不好,做了别家的婢子,就得看人脸色。“那婢子今夜就去。”

    至于黄素,回到自己房里后,还在大惑不解。她要的就是元非晚死要面子活受罪,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母亲,我怎么觉得,元非晚像是在吓唬咱们呢?”元非静死活不愿意相信,今天说出那样话的人是之前的元非晚。这时候,房里只有她和黄素两人,她连元非晚那声大姐都免了。

    黄素也在左右摇摆。一方面,她不信元非晚;另一方面,她也不认为,元非晚那种美人,病好之后还愿意把自己包成一个木乃伊。“这事儿你就别管了,”她略有心烦,“让我问过大夫再说。”

    元非静想想也是。“哦。”她其实还在想吴清黎那档子事,但这时再提,黄素大概就要不高兴了。而且,她素来有些气性。元非晚显然不愿意帮她,难道她找不到别人帮吗?

    这左思右想,还真被她想到了一个人。“母亲,旬休日是不是要到了?”

    被这一提醒,黄素才想起来。“啊呀!可不就是明天吗?”她顿时喜形于色,“非武要回来了!”

    元家二郎元非武,二房长子,元非静的亲弟弟。他还差两年才能进州学,但早已进了私塾。

    而方圆百里内最好的私塾,莫过于此地县外天登山上的宁阳书院。它距离县中心有些路途,所以学生们平素都是住在书院里的,只有放假时才能回家。

    正因为这点,黄素一开始还舍不得儿子去那么远的地方。然而,就算她再头发长见识短,也知道不能误了儿子的前程——好的老师,好的学习环境,对人成才是多么重要啊!

    一想到儿子,黄素立时容光焕发,刚才的那些烦心事一瞬间就被她抛之脑后。“二郎难得回来一次,咱们暂且把别的事情放一放。母亲这就出去,买些好吃的下厨!”

    “……啊?”话题转得太快,元非静没反应过来。而等她醒过神,黄素已经兴冲冲地出了房门。

    元非静拉下脸来。她本想说,元非武也在读书,应该有更大的机会认识吴清黎。如果借这条路,她就不需要看元非晚脸色了。但很明显,一想到元非武,黄素立时就把她的事情给忘了。

    又是这样,总是这样!

    元非静心里很不平衡。她在外头比不过元非晚,在自家里比不过元非武,凭什么啊!

    再来说元非晚这头。人一走,她就关上院门回屋了。看到谷蓝还在灶边卖力煽火,她忍不住扑哧一笑:“谷蓝,药要干了吧?”

    “啊?哎呀!”谷蓝立刻把扇子一扔,手忙脚乱地想要抢救那个药罐子。

    “行了,不差这些。”元非晚笑眯眯地阻止了她被烫到。

    “大娘……”谷蓝这才定神看主子,“老夫人他们呢?”

    “都走了,估计一时半会儿不会再来。”元非晚回答。

    这么容易?什么别的都没发生?谷蓝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她突然猛冲进花厅,左看右看,仿佛要揪出一个藏在哪里的妖怪似的。然而,她只看见了那个小食盒。“这是老夫人送来的吗?”

    随后进来的元非晚点点头。“借佛的花献佛,我相当佩服她们的胆色。”

    谷蓝眨眨眼,再眨眨眼,表情逐渐变成了不可置信。“这些东西,之前都是您的?”

    “这些只是很少的一点。”元非晚纠正。实话说,她一点也不在乎那些被拿走的物事。但那些人竟然敢用她自己的东西来打她的脸,她就要让她们都知道后果!

    就在元非晚思考着如何让那些人把吃进去的东西都吐出来的时候,突然间一声清脆的扑通响起,是膝盖和青石地面碰撞的声音。

    “这都是婢子的错!”

    元非晚诧异回头,就看到水碧跪了下来,头也抵到了地面。“你不是病着么?不好好将养着,突然这样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