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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9|第 14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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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殿里,衣香鬓影,环佩如云。早到的各位夫人小姐们正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小声交谈,时不时发出轻声娇笑。

    这宴请规模不大不小,基本全是皇家亲眷。相王以及南宫大长公主的女儿儿媳之类暂且不提,几个存在感不高的公主也暂且不提;从太上皇的子息来说,如今太子、秦王、江王出了事,女眷基本都随同发配走了,余下皇帝、泰王、纪王、燕王——

    皇后预定了要来,纪王妃已经到了,燕王妃也肯定会到……

    “……哎哟,泰王妃这是真不来了?”有人好奇地问,当然没忘记压低声音。“难道真要……和离?”

    最后一个词一出,众女都不免有些缄默。

    有知道一些内情的就说:“都闹成这样了,就算不和离,泰王妃怕也是觉得没脸见人了吧?”

    所有人不由设身处地地想了想,如果她们和夫君之间同房还需要嫡母亲母下药关一起……马上激灵灵打了个抖。

    “何止没脸见人!”又一个妇人说,一脸“幸好不是我摊上这事”的表情,“如果是我,估计就指望着地上裂出条缝钻进去了!”

    众人都表示赞同。然而,虽然她们知道发生了什么,却不知道泰王和泰王妃之间为什么会闹得这么僵硬。

    “泰王妃不来,但是泰王殿下府上还是来了个人的。”一个眼尖的人道,“好像是个良媛?”

    照理来说,南宫大长公主的邀请可不是一般人能接到的,来的是正妃才正常。如果侧妃也来,那定然是正妃顺便带的。如今,泰王妃不见踪影,泰王府上又不得不出人,这才摊到一个良媛头上……

    孙华越觉得,没人比她更倒霉了。

    她不小心把萧旸暗恋元非晚的事情说漏嘴给顾芳唯知道,出口没多久就后悔了。因为怕东窗事发后牵连到自己身上,她惴惴不安了很久。最后,花凌容终究沉不住气,秦王一派果然倒了;这两件事都没影响到她,可谓运气不错。

    可事情并没到此为止。

    花凌容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窍,觉得不能再在萧旸身上浪费自己的青春年华,默不吭声地就搬回了魏王府。

    走就走了吧,然而留下一个比以前更暴躁易怒的萧旸是怎么回事?

    另外,原本该花凌容那个王妃收拾的烂摊子怎么会压到她身上?家务事也就罢了,对外交际什么的,她怎么行?

    孙华越只觉得鸭梨山大。比如说现在——

    泰王府的事情,大家表面上不说,暗地里议论纷纷,已经出了好几个版本。如今见到她这个泰王府的人,不知道有多少眼睛时不时地往她身上瞟,研究、刺探、八卦……不一而足。

    说真的,孙华越现在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谁也别来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这可谓是最明智的选择。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的道理谁都懂;除非她脑子抽了,才会在有皇后出席的宴会上散发关于“皇后娘娘不为人知的暗恋者的二三事”此类消息吧?她特么还想多活几年呢!

    所以,想去和孙华越打听“泰王和泰王妃不为人知的二三事”的人,尽皆吃了个大大的闭门羹。因为她的嘴就和紧闭的蚌壳似的,想撬都找不到口子入手。

    没有八卦可听,众人自然悻悻然。然而,孙华越自己更加悻悻然——她现在这种情况,不见得比发配千里外的顾芳唯更走运呢!

    如果一定要说这宴席上还有个人可能比孙华越的处境更尴尬的话,那定然是李安棋。

    作为李庭的孙女,就算没有大房李安琴李安书那样风光的待遇,也从没人敢小看李安棋。所以,她嫁到纪王府里时只是良娣,然而从纪王、纪王妃乃至一众下人,都众星捧月地绕着她转。

    当然了,那是在李庭还好端端做着丞相的时候。

    现在,过往的一切风光都已经烟消云散。作为太子妃,李安琴不得不跟随被贬的太子去西北苦寒的幽州;而李安棋呢,受娘家和夫家的双重连累,被充作官奴,现下不知道沦落到哪个教坊里侍奉别人;至于李庭……坟头草说不定都长出来了。

    几度惊云变,一朝朱颜改。成王败寇这种事,不仅仅体现在顺利登基的新帝身上,也充分地体现在她那样的“李家余孽”的待遇改变里——

    首先是纪王。他原本经常找她用膳过夜,但一出事,他就再也没踏进过她的小院。

    然后是纪王妃。王妃本来就从心底里觉得她这个良娣太过自傲跋扈,连王妃也不看在眼里。以前看着强大的李家,王妃只能默默忍下来;如今李家倒了,还不兴王妃小小地报复一把?

    最后当然是纪王府上的其他良媛以及下人之类。阿谀奉承话是再也听不到了,特意开的小灶也不见踪影了,什么衣食住行份例都开始无故短缺,婢子怠慢她到就差直接给她白眼看……

    李安棋简直想死,奈何没有这个勇气。所以,明知道出席这次宴会没什么好事,她还是硬着头皮来了——

    别说现在没李家给她撑腰;就算有,她也不敢同时得罪皇后和南宫大长公主啊!

    “……也是,脸皮厚的人,到哪里都不会脸红的。”

    忽而,这句话钻进低着头的李安棋的耳朵里。她微微一激灵,小心地看了看前面——

    纪王妃正和几个夫人说话,脸上笑吟吟的。“她们那些人啊,眼里只有自己的好处,从来不管别人死活。给一尺进一丈,还蹬鼻子上脸!”她一边说,一边若有似无地看了李安棋一眼。“目无尊长不说,还想着取而代之呢!”

    李安棋正在偷看她,这一来正好对上。纪王妃脸上的笑不由更加浓厚,而李安棋只能更深地低下头,面上一阵青一阵白。

    含沙射影?指桑骂槐?就算真的是,又如何?她现在有什么资本和纪王妃叫板?

    众人见她这反应,心里就有了底,不由纷纷附和纪王妃。

    “说得就是啊!太不要脸了!”

    “这嫡出就是嫡出,庶出就是庶出,一辈子都改不了!”

    “还想着越过顶上的人?也不先掂量掂量,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重?”

    这些话就和淬了毒的刀子一样,一把一把地扎进李安棋心底,刀刀见血,毫不留情。甚至,她都忍不住想——

    这种破日子过下去,说不定她还不如被贬到幽州去的李安琴呢!为什么?为什么!

    就在李安棋心中忿恨的时候,王真带着随身婢女进了大殿。她可是个货真价实的正妃,婚后还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宴会。一群人立时围了上去,主动认识一下,再嘘长问短一回,可谓热闹之极。

    孙华越和李安棋见得这一幕,顿时不平衡起来——

    孙华越想的是,当年她扒上李安书大腿时,王真还听她的话;如今倒过来,她说话对方都未必有时间听!不对,别说说话,对方要是愿意搭理她,她就是祖坟冒青烟了!

    而李安棋呢,心里更难受一些。虽然孙华越和王真当年都站李安书那边、和她没有什么亲近的地方,但好歹她们见到她还是要恭恭敬敬的。现在倒好,王真直接越过她,不仅是王妃,还是皇后的闺中密友,身份比她高了好几个档次!

    这些不平衡持续的时间是如此久,以至于连最后出面的元非晚都注意到了。她眉毛一弯,唇边立时浮出一个笑容来。“本宫来晚了,叫诸位好等,真是不好意思。”

    众女眷本就等着分量最重的皇后和南宫大长公主出场,在通报后,也早就规规矩矩地跪好了。此时一听元非晚的说辞,各个都不敢抬头:“臣妾惶恐……臣妾等也是刚到。”

    “都起来吧。”元非晚心情极好,语气也轻快很多。“今日中秋,咱们难得一聚,多亏了皇姑的一应安排。”

    “娘娘愿意亲自驾临,才是大长公主府的福气。”萧清彤笑着接过去。

    众女自然又是一阵此起彼伏的称赞。等差不多,元非晚便吩咐道:“都赐座。”

    众女各就各位。而萧清彤招手后,早已准备好的美食酒水等物便一连端了上来。

    这种宴会通常都吃不饱,今日也是一样。反正没有人真的把心思放在食物上,而都是小心揣摩着上头主子的心思,然后想好恭维,挑准机会,以博欢心。

    这种时候,除了马上要成为新嫁娘的萧月珺外,最值得恭喜的就是元非晚。德王对她一片钟情,宁愿等她长大、也不愿娶别人;她刚嫁给德王不久,就妻凭夫贵地成了皇后;而做了皇后呢,这肚子里就应景地有了,再算时日,竟然是成婚一月就怀上了……

    哪里能有比这种人生更顺遂幸福的?嫉妒得一干女眷眼睛都要红了好么!

    而其中最眼红的,无疑是李安棋。

    李安棋做梦都想要摆脱自己庶出的出身、在众人眼里占据一个重要而不可忽略的位置,可想而知,她对地位有多在意。

    然而,就在她跌入谷底的时候,元非晚却一路顺风顺水地走上了人生巅峰!

    想到自己之前曾经认定元氏长女至多也是个侧妃料儿,李安棋就更想撞一撞柱子。特么人比人气死人!她真心不想活了!

    至于孙华越,她把头缩了又缩,真心希望其他人都当她不存在。和王真掰了,是她眼瞎;没趁早和元非晚打好关系,是她蠢笨!既然她都知道是她自己的问题了,就让她当一个默默无闻的良媛吧!她再也不敢和皇后作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