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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狭路相逢,冤家路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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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觉得香有问题,末璃顿时捂着鼻子屏息。转眼间这一队道士就到了跟前。

    擦!她早就知道祁进是个大骚包。但没想到他还能这么骚!简直闪瞎狗眼!

    记得上一次他驾临皇宫,坐的就是一顶比新娘子出嫁还骚包的大红轿子。

    这一回比那大红轿子还过分,他竟然给自己弄了一个莲花座!

    莲座啊!他当自己是观音娘娘吗?

    莲座花瓣徐徐张开,如丝如霞,而祁进就坐在中央的莲台上,一身半透明的丝袍,跟裹了一层薄冰似得,晶莹闪烁,晃瞎人眼。

    竟然还穿的这么骚包,这么清凉?他不怕被人看光吗?

    末璃张大嘴,看傻了。

    道士们如入无人之境,抬着莲座径直走来。到她跟前,离着三步远的地方就左右分开,绕到两边。

    那巨大的莲座渐渐就到了跟前。

    莲座还未停下,莲台上的祁进就脚尖一踮,腾空而起。在半空之中,广袖轻轻一挥,身上的法袍就如同冰水流淌,触目所及,人人顿觉从心里冒出一股清凉之意,一下就驱散了炎热。

    神仙的法术,真是了不起啊!老百姓们心悦诚服,不住纷纷低头叩拜。

    不少老头老太还因为今天能同时看到圣驾和神仙,顿感增福添寿,喜极而泣。

    哦哦,他还在半空卖骚啊!诶?原来法袍上还有很多同色的刺绣,不透明的呀。可惜啦!

    末璃咂了咂嘴,有些惋惜。

    祁进在半空中停留了片刻,最后徐徐降落,立在末璃跟前,低眉垂目,一脸慈祥的对她微微一笑。

    她顿时打了一个寒颤,心中直拉警报,一脸警惕的瞪着对方。

    妈蛋!什么叫黄鼠狼的微笑,这就是!

    然而对方脸皮很厚,演技十足。面对她的臭脸,依然笑容灿烂,还飘飘洒洒的伸出手,轻轻落在她的额头,摸了摸。

    “陛下辛苦了!”

    就像在摸一只讨人喜欢的小动物一样!

    干嘛?末璃捂着鼻子的手改捂额头。

    摸完了,这位从不按拍理出牌,随时随地能发神经的神仙,潇洒一转身,对着老百姓朗声道。

    “诸君听闻,本座昨日得天君入梦传授天机。我鎏玥第十三代皇帝乃是真仙降世,受天君之命,教化尔等。真仙法名乃是……”

    喂!等等!末璃一听这话,顿时急了!

    不带你这么截胡偷桃的!祗垣寺就来过一回,现在又来,太不讲道理了吧。

    “胡说!我不是,我不是!”她跳起来大喊。

    然而奇怪的是,自打祁进一露面,一开口,所有人的目光就都自动自发的集中到他身上。

    不管她怎么大喊大叫,大家仿佛都只听到祁进说话,完全把她无视了。

    这什么妖法?不对,一定是那个奇怪的香气捣的鬼。

    在清心殿里也是,他能用奇怪的香雾控制摄政王。但好像这些东西,对她都没有作用。

    可是光她一人清醒有什么用!老百姓都被蛊惑了喂!

    摄政王,展万钧,快来保卫你的胜利果实啊!

    就在末璃一筹莫展之际,后方忽而传来几声清脆的“当啷当啷”之声。

    谁在打铁敲锅?

    她扭头看去。

    只见后方一个干瘦的老和尚拄着一根比他人还高一截的九锡禅杖,带着一个年轻的和尚,朝这边走来。

    老和尚走一步,就把手里的禅杖往地上一跺,禅杖顶上的九个铜环就随之跳起,发出当啷当啷的声音。

    这声音传来,起初不觉得响亮,但一旦听进耳朵里,就觉得仿佛是在脑子里震动,越来越响,越来越响。

    渐渐的,就盖过了祁进的说话声。

    两个和尚越走越近,末璃顿时惊喜的叫起来。

    “呀,是求那跋陀罗主持和澄净大师!”

    谢天谢地,救兵来啦!一定是摄政王安排的吧,给王爷点赞!果然是未雨绸缪,老谋深算!

    而她身后的祁进则立刻拉长脸,脸上跟挂了二斤霜似得,冷透了。

    道士撞见和尚,真是狭路相逢,冤家路窄。

    *

    求那跋陀罗带着澄净一步一剁的走来。

    走到跟前,把手里的禅杖往地上一杵,又是当啷啷一阵脆响。随后便一撩僧衣的下摆,屈膝跪地叩拜。

    “阿弥陀佛,贫僧拜见我主陛下,恭祝吾皇万岁金安!”

    身后跟着的澄净也撩起衣摆跪地叩首。

    老和尚的嗓音如钟,一字一句震彻四方。原本如痴如醉的老百姓纷纷被震醒过来,一个个都露出如梦初醒的表情。

    相互看了看,随即又有样学样的跟着叩首高呼。

    “恭祝吾皇万岁金安。”

    够了够了,今天她是万岁够了。烈日当头,只想早点回去。

    都快晒干了!

    “主持快起来吧,大师也请起。”末璃连忙扶起二人。

    求那跋陀罗起身,抬头看向小皇帝身后的祁进,合掌当胸,施了一礼。

    “阿弥陀佛,观主在此,老僧有礼了。”

    祁进堂而皇之的受了他一礼,却没有丝毫还礼的意思。脸上虽然挂着笑,可神情疏离,仿佛是压根没瞧见这两人,冷冰冰就跟玉石雕就的神像一般,脸上的笑不过是雕刻出来的假象。

    任你是和尚也罢,凡人也罢,在神仙的眼里都不过如蝼蚁一般渺小。

    长生子对自己师傅如此无礼,叫澄净心里不由生出怒气。但犯怒便是犯戒,又叫他对自己生气。故而这位年轻的大师站在老和尚身后,瞪着祁进生闷气。

    鎏玥都称长生子为“老神仙”,神仙深居简出,等闲不在凡间露面。凡人想要见他真容,几乎就是奢望。便是真龙天子,若是神仙不召唤,也不得其门而入。

    然而如今神仙陡降凡尘,叫凡人瞧了一个真切。澄净才发现这位“老神仙”是一点也不老。非但不老,反而相当年轻,瞧着跟自己的年纪是差不多。

    可祁进确实身有异象,白发白肤,白眉白衣,白的仿佛不食人间烟火。

    躯体是年轻的,但那淡然冷漠的眼神却令人十足感受到岁月的沉淀。那是一种真久经世士的傲慢,看得太多,活得太久,已经没什么能让他觉得新鲜稀奇。

    但对澄净来了,祁进可真够稀奇够新鲜的,以至于这位大师此刻是嗔痴全犯,愣愣瞪着对方,心绪万千。

    但祁进压根连一眼都懒得看他,就连求那跋陀罗也只是一扫而过,最终视线还是回到末璃身上。

    末璃被晒得脸都红了,塌着肩膀,满头大汗,像一只快要熟的大虾。

    他微微皱眉,伸手一招,那莲座上的遮盖就呼的飞过来,落在她身边。

    天降一片阴凉,可叫她舒了一口气,抬头看他一眼,扁了扁嘴。

    “有事回去再说吧。你看这太阳,我这破身子,非得晒出病来。好吗?”

    她好言好语,末了还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子,配合自己可怜巴巴的表情。

    这男神经病,只服软,不服硬。她懂得!

    半透明的丝料触手冰凉,倒是个稀罕物,她忍不住多捏了两把。心想这什么料子?夏天穿一身,都不用开空调嘛。

    瞧着她这个爱不释手的模样,祁进很有一种当场把衣袍脱下来罩她身上的冲动。不过他身上就这一身,脱了他可得光着回去。

    他不怕人看,但现场有两个和尚,他决定还是不脱了。和尚半途跑出来的搅局,不消说肯定是皇宫里那个权臣捣的鬼。

    哼,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休想逃得出他的掌心。

    小皇帝软言细语的求他,令神仙自尊心得到些许安慰。

    冷哼一声,他微微附身,在她耳边轻语。

    “陛下这是喜新厌旧,打算换人?可找这两个秃驴,就不嫌寒碜。”

    这话说得!老番僧是磕碜点,可澄净大师傅总还是有看头的吧?她鼓起腮帮子噘嘴。

    对方哼笑。

    “小秃驴瞧着是不错,可一副臭皮囊能好几年?到时候只怕比那老秃驴还难看呢。”

    嫉妒,这就是赤果果的嫉妒好么!人家是修行之人!讲的是修行,又不是选美大赛!格调要高一点,别盯着脸看!她是那种光看脸的肤浅之辈吗?

    末璃一挑眉。

    祁进也一挑眉,一脸不屑,笃定她就是个见色心喜之辈。

    “你就是!我若不好看,当年你会选我?”

    什么话!是他选的她好么!

    末璃叹口气,朝他拱手摇了摇。

    好好好,他最美!行了吧!

    祁进这才微微一笑,脸上的冰霜些许消融,堪堪露出一丝笑意。

    “我这样的,天下就一个。陛下舍我其谁?”

    顺杆爬,臭美!

    “我哪里舍得你。可你也可怜可怜我!真快热死了!”她都想跟狗似得吐舌头散热了喂。

    许是被她的可怜打动,祁进抿嘴一笑,修长的手指在她鼻尖轻轻一点。

    “口蜜腹剑,冷心冷肺,别装的一副好情谊!今天可以饶你,下回算总账!”

    说完,反手一把握住末璃的手,重重捏了一把。

    末璃忍着疼,皱了皱眉。

    这小心眼的家伙,手可真黑。

    算总账?哼,她也有一肚子黑账要找他算呢!

    说她口蜜腹剑,他呢?也是两面三刀好么!

    她冷心冷肺?那也没他冷!

    算了!不管他冷也罢,热也罢。他此刻肯罢休就好!再闹下去,这大街上就要烤活人了。

    长眉一挑,双眸一眯,祁进说走就走,绝不含糊。双脚一踮,翩然跃起,腾空就落在莲座上,屈膝盘腿,端坐。

    飘飘然广袖一挥,两边的道士就又继续吹吹打打,一路撒花散香,热热闹闹的把他们的观主给抬回去。

    到此,不管是长生子还是抬轿子撒花吹吹打打的道士,都没搭理两和尚一眼,完全的无视。

    气焰不可谓不嚣张!

    道士们走远了,老百姓都还跪在地上翘首望,仿佛多看一眼也能沾上仙气,延年益寿,增福添运。

    相比之下,祗垣寺的二位高僧就被晒在路边,显得形影孤单,无人问津。

    这明显的差别待遇,让年轻的澄净更觉得愤愤不平。鎏玥长久以来的尊道抑佛思想,在此刻体现的淋漓尽致。

    想要让佛教出头,看来还有很长的道路要走。

    相比于他的愤愤不平,老番僧求那跋陀罗则显得从容淡定多了。祁进对他无礼,他也并不放在心上。因为深知彼此地位相差悬殊,道教是鎏玥名正言顺的国教,长生观也是鎏玥第一道观,长生子更是高于皇帝所在的仙人。

    于情于理,对方蔑视他,都是很正常的现象。

    倒是摄政王和小皇帝愿意推崇佛法,这便是佛门一个天大的幸事了。

    对长生观,长生子,他只要敬而远之便好。

    对小皇帝和摄政王,才需得用心招呼,以诚相待。

    老和尚心里门清的很。

    总算把祁进这尊大神给送走了,末璃长吁一口气,抹了抹额头的热汗,转身对两位大师抱歉一笑。

    “多谢大师相送,不知二位大师为何事而来?”

    澄净心里惦记着摄政王的吩咐,想要趁此机会给小皇帝正名,把她划拉到佛门里来。

    然而求那跋陀罗却伸手一拦,合掌道。

    “听闻圣驾亲临,老僧岂能不来瞻仰。天热日晒,陛下还是快请回鸾回宫,保重圣体要紧。”

    末璃松了一口气。

    她还真怕这老和尚也学着祁进的样子,给自己来一个当众封神,那可真要抓狂了。

    既然老和尚如此识大体,暖人心,她自然顺坡下。

    “主持有心了。也请二位多加保重。”

    说完,她就麻溜的钻回车里。

    李得胜见她平平安安回座,这才把提溜到喉咙口的心又咽回肚子里。娘诶,他都热出一身汗,后背前胸都湿透了。

    多少年没尝到这受罪的滋味了?唉!

    往车前一坐,高喊一声。

    “起驾回銮!”

    于是前头咣咣的鸣锣开道,硕大的御驾马车再次咕噜咕噜的行驶起来。

    求那跋陀罗和澄净连忙退到一边,合掌恭送圣驾,老百姓们也纷纷再次叩首行礼。

    等圣驾一直走远了,再也看不见,求那跋陀罗才高喊一声。

    “大家都起来吧,圣驾已经走远了。”

    老百姓们纷纷起身,然而好些人因为跪的时间太长,又晒着太阳,腿软头晕,爬不起来。好容易搀扶起来了,也眼前发黑,浑身盗汗,竟当场晕倒了好几个。

    “这是中暑了。快,把人抬到阴凉的地方。再拿些净水来,我这里有药,吃了回去歇一晚,就能好。”老和尚招呼大家救助。

    多亏有他主持,大家才不至于慌了手脚。

    把所带的药都分发下去,老番僧和澄净分头指导大家服药,待有所恢复之后,派人搀扶回家。

    等忙完了一切,澄净整个人都湿透了。抹着脸上的汗水,他不解的问。

    “师傅,为何方才不把摄政王的意思告诉陛下?错失良机。”

    老和尚微微一笑,轻轻摇头。

    “万般皆缘。陛下若与我佛有缘,又何须强求?若是无缘,便是强求也无用。佛祖自有安排!阿弥陀佛!”

    佛祖自有安排?澄净皱了皱眉。

    想起陛下小手拉着长生子的衣袖,细言软语恳求的样子,他只觉得佛祖恐怕是没有安排。

    虽说万法皆空,所谓声色香味触法,也都是空的。

    可世人肉眼凡胎,总是被声色所迷。

    便是他这样的修行之人,也难免要被这人世间的五色缤纷,乱了心计。

    譬如方才,他就被祁进的色,乱了心。

    然而,在场的世人,包括陛下,又有谁没被长生子乱心呢?大概只有师傅了吧。

    由此可见,师傅的修行确实高深非常。

    陛下聪慧有才,慈悲仁厚,毋庸置疑。但陛下也是人,一样见色心喜,会被色相所迷。瞧着她和长生子相处的模样,就知道两人私交颇厚,简直有点君不君臣不臣。

    陛下和长生子交好,这也是鎏玥公开的秘密。人人都知道,十七皇子能成皇,是长生观鼎力支持的缘故。

    否则为何摄政王砍瓜切菜似得,把末家的皇子都砍了,却偏偏还要留下这个病秧子似得水晶玻璃人。

    据说摄政王杀进皇宫,原本打算直接改朝换代,自己登基称帝。是长生子横插一杠,偏偏要十七皇子称帝,只许摄政王当不是皇帝的皇帝。

    有这么一层利益关系在,陛下能舍道家而就佛门?

    怎么看都希望渺茫啊!

    陛下和长生子可是约了再见,他和师傅呢?

    澄净的心是一路往下沉。

    陛下既然为色相所迷,那他是否也有机会?

    摸了摸自己的脸,澄净破天荒觉得自己的容貌也许能派上用场!

    可是,以色侍君,不是修行人所为啊。

    不管了,只要能弘扬佛门。便是以色侍君又如何?菩萨为感化恶鬼修罗,愿转女身以声色渡之。可见这声色只要用在善处,也是渡人修行的法门。

    年轻的大师暗下决心,要舍身渡化小皇帝。

    末璃在銮驾里生生打了一个寒颤,明明热得很,怎么还发抖,是不是病了?

    心里很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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