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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竟上辈子,她去世前,穆戎还没登上帝位呢。

    虽然皇上疼爱这个儿子,可也不曾让位。

    这次,却叫众人出乎意料。

    兴许是因穆炎的死,兴许是穆戎早早替他治国,叫他生了退隐之心,姜蕙微微笑了笑,她这公公原本就不像个皇帝,如今成全了穆戎,也算是各取所需罢。

    至于她,谈不上多大的高兴,因一早也知穆戎定会坐上这个位置,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然而,当那一日,看到他穿着明黄色龙袍走进来的瞬间,她整个人还是有种腾空的感觉,轻飘飘的,像是在做梦。

    一半是为他高兴,他天纵奇才,原本就该做这天下第一人,一半是为自己的际遇,竟会做了他的皇后。

    恍惚间,却都忘了去迎接。

    直到他的手放在自己肩头,她一颗心才回到原地,轻声道了声皇上。

    眸中有流水转动似的,晶莹剔透,带着淡淡的喜悦,穆戎笑一笑道:“朕已经吩咐礼部,过几日便册封你为皇后。”

    姜蕙颔首:“妾身谢皇上隆恩。”

    她抬头又看他一眼。

    他神采飞扬,一如往昔,像是无甚改变,可他说朕这一字时,她便知到底不同了,太子与皇帝,虽然只是一位之隔,可却有着云泥之别。

    如今天下是属于他一个人的。

    谁都要匍匐于他脚下。

    看她今儿总有些走神,穆戎携她坐下:“可是不惯了?”

    她点点头。

    他微微笑了笑:“过阵子就好了,不过是换个称呼而已。”

    姜蕙不太确定,可她放松了一些,笑着道:“皇上穿上龙袍,可真威风呢。”她摸摸他的衣袖。

    宽大的衣袖金绣银织,华贵非常。

    他道:“你喜欢吗?”

    “喜欢。”自家相公成为人上人,总是件高兴事儿。

    穆戎笑起来:“等册封好,你得搬去坤宁宫,母后也说了,再住在东宫并不合适,你这几日叫人收拾好。”

    “那母后住哪儿?其实也不用那么急。”姜蕙忙道,一来就去占别人的地方,不太好罢。

    “母后打算搬去景仁宫,这是宫里的规矩,你无须觉得愧疚。”

    听他这么说,姜蕙也罢了。

    刚刚登基,有好些事儿处理,穆戎只坐得会儿便前往乾清宫。

    以后,那里就是他住的地方了。

    过得几日,姜蕙被册封为皇后,又花费半月功夫,才算在坤宁宫安家,这时孩子已经有四个月,胖了一大圈,小家伙力气也大了,睡觉常不老实,会踢被子,身边更是一刻也离不得人。

    醒来的时候也活泼多了,小手常伸出来,抓东西玩,高兴了,咯咯咯的笑,叫他一声,会寻着声音看你,也比往前睡得少一些。

    姜蕙常在他身边一待就是大半日,这日又教他喊爹娘,抱着他小小的身子摇一摇:“爹爹,娘……”

    小家伙只知道听,眨巴着眼睛,半响发出咕的一声。

    姜蕙一顿好笑,戳戳他脸蛋:“当你是水里的蛙呢,还咕咕的。”

    小家伙听不懂,又拿了拨浪鼓甩着玩。

    她伸手轻抚一下他的脑袋,头发倒长得浓密,黑黑的像她,也像穆戎,她想着怔了会儿,好像穆戎有两日没来了?

    是不是太忙?

    以前太上皇懈怠,不知道积攒了多少事情不曾处理,而穆戎是太子时有些束手束脚,如今登基,那是大刀阔斧,听说朝堂已是换了一副新样貌了。

    要不要去看看他?

    往常他说不怕自己腻人,可现在他是皇上,她倒是怕打搅,毕竟不一样,掌管一国,责任重大。

    她把孩子放回床上,奶娘过来照看。

    坐在镜子前,她拿起眉笔,淡淡扫了扫,又看了几样胭脂,左挑右选却不曾有合意的,好一会儿才选了粉霞,她皮肤白,稍许染些红便有着别样的妩媚。

    难得见她精心打扮,金嬷嬷笑道:“是该去看看皇上,便不曾见到,也是一份心。”

    皇帝忙起来,就是皇太后尚且要在外面等呢,别说是皇后。

    过得半个时辰,她才出了门。

    乾清宫离坤宁宫并不远,坐了凤辇一会儿就到。

    听说她来了,穆戎放下笔,不由自主就笑起来。

    如今太上皇已经逍遥去了,完全不管世事,张寿也便来伺候穆戎,眼见他刚才问起姜蕙,还含着怒气,这会儿又是满脸高兴,便知这皇后的地位。

    人之喜怒要由一人牵定,那必是他看重的。

    姜蕙进来,便见到穆戎专注得在批阅奏疏,都不曾看她一眼,而书房里连个伺候的人也没有,一时奇怪,小心道:“妾身见过皇上。”

    穆戎淡淡道:“怎么这会儿来了。”

    仍是没看她,姜蕙一番打扮落得这个结果,忍不住有些失望,回道:“还不是因皇上这两日没来。”

    语气里已经有些抱怨了,只装得片刻贤惠便这个样子,穆戎嘴角牵了牵:“朕没空,自然便没来。”

    姜蕙也猜到是这样,可见他对自己冷淡,终究不好过,走过去倚在书案旁,手扶着桌角柔声道:“皇上要注意身体。”

    淡淡的馨香飘过来,穆戎的目光落在她指尖,涂着蔻丹的指甲艳红,像是夏日里浓烈的花瓣,他放下笔道:“朕知道,你回去罢。”

    姜蕙身子一僵。

    真讨厌,下回再不来看他了!

    她忍不住轻跺下脚,转身就走。

    穆戎笑出声来,握住她胳膊,她一个不察,被她拉得跌坐下来,落于他怀里。

    她才知道被他逗弄。

    他掰过她脸一看,满是委屈,可眉眼今儿精修细扮过,肌肤好似雪上梅花,无一处不美,便是画中人又哪里有她这等鲜活?

    他凑上去亲吻她的唇,淡淡的红,似果实,叫人只知道吮吸它的甘甜。

    姜蕙被她亲得透不过气来,一等他放开,便道:“刚才不是叫我走吗,怎得皇上如今又有空了?”

    眸中水盈盈的,满是嗔怪。

    他最爱瞧她这样,比起往日里的妩媚,更有一股小女儿的娇态,也叫自己高兴。他喜欢看她缠着自己。

    便像现在,坐在他腿上,又生气又为自己抱着她而欢喜。

    他眸色越发的暗,哑声道:“谁叫你扮得像个狐狸精勾人魂呢,朕没空也得有空了。”

    见他情深的看着自己,姜蕙脸上染了一层薄红,伸手勾住他脖子道:“那皇上是不是喜欢的要命?”

    他捏捏她鼻子:“你还想要朕的命呢?”

    她身子微微扭动了两下,轻哼一声:“魂儿都没了,留个命有何用。”

    穆戎噗嗤笑起来,轻声道:“大胆,居然敢这么说朕!”

    她咬着唇笑。

    他按捺不住,解开她的罗衫。

    □□满书房,夹着清晰可闻的声音。

    过得好一会儿,他叫众人退开,抱着她去往净室,大白日里一番纵情,也是疲累,姜蕙差点在浴桶里睡着了。

    他看她眼眸半开半合的,掬了捧水倒在她脸上。

    她瞬间被弄醒,看到他孩子般顽皮,也朝他泼起水来。

    两人闹了会儿,才安静下来。

    姜蕙半靠在他胸口,一只手拿着他胳膊,轻轻按着:“终日里拿着笔,能不劳累,难怪父亲不想做皇帝,也不知他可到滇南了?”

    等到穆戎登基,太上皇就启程了,他有一颗年轻的心,穆戎拦也拦不住,原先拿魏国余孽当借口,可太上皇觉得自己不是皇帝了,准是没事儿,愣是要出行,穆戎只得派了几十精兵日夜保护。

    昨儿得信,已经到洛阳。

    “恐怕要明年才能到滇南了。”穆戎叹口气。

    父亲这年纪原是该享清福的,儿子孙儿围绕,天伦之乐,可他偏是爱到处跑,他真有些担心。

    她伸手抹一抹他的眉毛:“父亲是个有福气的人,定是无事。”

    岂止是有福气,简直是福泽无边,这等性子能当上皇帝不说,还安稳坐了几十年的龙椅,且还生了那么优秀的儿子,晚年无忧。

    穆戎笑一笑,其实又能如何,父亲喜欢,觉得满足也足够了。

    两人说得会儿才出来,姜蕙回了坤宁宫。

    谁想到才第二日,穆戎竟封他父亲姜济达为吉安侯,平头百姓父凭女贵,一跃成为了侯爷。

    老爷子,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一时姜家门前又是车水马龙,客人纷纷前来道贺。

    慈心宫里,太皇太后正与皇太后说话,毕竟穆戎登基也有一个多月了,寻常也是该这时候选秀。

    这是历代规矩。

    皇太后笑道:“我母亲上回入宫也说了,便是不大动干戈,在京都选几个,也是一样的,皇上总不能身边连个妃嫔都没有。”

    太皇太后也是这个意思。

    等到姜蕙去请安,二人就把这事儿提了一提,她听了心里咯噔一声,皇帝没有不选秀的,她竟然后知后觉,忘了这一茬。

    作为孙儿媳,儿媳,姜蕙笑道:“还是皇祖母,母后想得周到。”

    面上丝毫没有不满的意思。

    可回到坤宁宫,她便满腹不乐。

    别看穆戎现在还宠她,那是因为她年轻,长得也美,然美人迟暮了呢?又当如何?他原是太子还好,如今做了皇帝,每三次选秀一次,每回进来的都是年轻漂亮的女子,她怎么争得过?

    也不知他怎么想。

    一下好像天都暗了下来,她见到儿子,也没那么高兴了。

    晚上,穆戎过来,她与他吃了饭,穆戎抱着儿子玩了会儿,等到空闲,她先是向他道谢封赏父亲的事情,穆戎笑道:“小事一桩。”

    那有皇后的父亲还是草民的道理?说起来,也叫人笑话。

    她有片刻的沉默,半响伸出手握住他的手指。

    他反握住她,问道:“怎么了?”

    看得出来,她有些心事。

    “今儿皇祖母,母后说,皇上该选秀了。”她咬着嘴唇。

    原来为这个,穆戎笑起来,瞧着她不高兴的样子,问道:“那你觉得朕该不该选秀?像父皇,一年选一次呢。”

    这全是看皇帝的心情,有些是七八年选一次,有些寻常的便是三年,像贪色的,一年恐怕还不够,平日里也叫人在越国寻找美人,扩充后宫。

    姜蕙手指在他手心里划啊划的,觉得不让他选,好似有些过分,那是真正的妒妇,可让罢,她心里过不去,可又忍不住想,便是拦得住这一次,往后几年又怎么拦得住?

    倾国倾城的美人,恐怕都没有信心。

    看她犹犹豫豫的,穆戎饶有兴趣,知道她不开怀,可不知为何,这心里便是欢喜,要是她一直为自己吃味该多好?

    每回来,就能见到她取悦自己了。

    他忽然放开手,淡淡道:“朕也不想让皇祖母,母后为朕操心,兴许便称一回她们的意,不然总得给朕提三提四的,朝中大臣为这也上过奏疏。”

    姜蕙的手一下子冰冷。

    他要选秀了?

    “皇上……”她脱口而出,“妾身不愿。”

    一万个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