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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内的温度似乎有所上升。
宁少君看着顾远，脑海里再次闪过今天出门前从落下那儿听来的爆料。如果之前他还怀疑是落下想太多的话，如今顾远眼中流露的情绪却绝不会说谎——那不是看一个交情好的哥们的眼神，虽然不带任何侵略性，却让他脸红心跳。
那一瞬间宁少君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脱口问出了一个之后立刻让他想跳车逃亡的问题。“落下说你对我有意思？”
顾远：“……”
“不！我刚才只是随口……忘掉，立刻忘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宁少君整张脸都涨红了，简直想穿越到一秒前掐死自己，以免这么丢脸。尤其看到顾远无语愣住的反应，他更是觉得无地自容。
车厢内忽然响起顾远憋都憋不住的笑声。
目睹前一秒还在跟自己无言对望的人这一刻伏在方向盘上笑得肩膀都在发颤，宁少君的心情也从尴尬逐渐变成了自卑——以顾远这样的条件，就算真是gay，要找什么样的人找不到，会看上他这个除了打游戏厉害点，其他方方面面都再普通不过的宅男？
默默握拳，宁少君极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地说：“我知道自己刚才那问题很蠢，能别笑了吗？”
“其实我说的是我想追你。”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让宁少君会错意了，顾远坐直身体，一本正经地看着对方，缓缓说道，“当时有点开玩笑的意思，但现在我是认真的。”他原本还想着要怎么找个合适的时机试探宁少君的意思，但既然对方不小心戳破了窗户纸……脸皮厚度非同一般的顾某人表示，趁机告白也不错。
如果说见面之前对对方的好感只是个模糊的意向，今天看到宁少君从小区里走出来的那一刻，他就终于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不是因为对方的长相比他所想象的要好太多，而是因为直面对方的瞬间，游戏里那个什么都懂却少言寡语，看似冷漠实际心软的虚拟身影真正化作了一个有血有肉，可以承载他感情的人。
一个会因为初次跟网友见面太过紧张而面无表情呆住，也会脱口问出尴尬问题后脸红跳脚的人。
那么可爱。
顾远本想借此时的气氛逼着宁少君表个态，奈何偏偏之前让他们久等不至的路人却在这时候出现了，看他们车停在路边半天不动，路人司机还好心地问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需要帮助……好吧，迷路其实也可以算困难。
见宁少君回避与自己目光接触，扭头去看窗外，顾远有些遗憾地缓下攻势，转头回答热心司机的问题。“车子没问题，人也没生病，不过我们找不到去长青森林公园的路了，导航也派不上用场，请问您知道该怎么走吗？”
“长青森林公园？你们跑过头啦！往回走可以看到一个分岔路，右转进去一直开才是森林公园。不过今天看着要变天了，你们最好还是改天再来玩。”司机大哥双手比划着给顾远指了路，确定他俩的确没有什么需要自己搭把手的地方，这才安心离去。
顾远也是被对方提醒了才发现天色暗了不少，抬头看窗外可以看到空中有越来越多的乌云正逐渐聚拢过来。他问宁少君道：“还去吗？”
现在局面都成这样了谁还有心情逛森林公园……何况天气还不好。
宁少君沉默地摇了摇头说：“回去吧，找个地方我请你吃饭。”
本来还担心对方准备回城就跟自己说拜拜的顾远眼神一亮，安下心来——只要宁少君没有直接表现出避之唯恐不及的态度，那就是有希望。
心知宁少君此刻大概没有和自己聊天的*，顾远其实也需要调整一下自己的情绪，便随手按下cd播放键，以舒缓的音乐调节车内凝滞的气氛。接着他调转车头，朝市内驶去。
顾远没拒绝宁少君请客的安排。
彼此都是男人，对方既然已经表态，他就该给予足够的尊重，而不是吼着“我有钱我来请”。只是考虑到宁少君的经济能力，他最后在一家看上去整洁温馨的小餐馆门口停下车，望着招牌道：“t市那边口味比较重，我有点想试试这边清淡的家常菜了。”
这是宁少君头一次听顾远提及他住的城市。先前的尴尬和震惊在回程的途中已经被他一点点消化掉，现在面对顾远的态度也稍稍自然了一点。他并非不明白顾远挑这样一个地方吃饭的用意，便心领了，没有打肿脸充胖子。
两人点了白切鸡、鲫鱼豆腐、炒青虾等五菜一汤，找了个靠边的桌子坐下。
顾远暂时没再提之前告白的事，而是与宁少君说起他断网复习这段时间游戏里发生的事。
“……九玄打算带人去给盛世豪门捣乱，也就是明天的事，既然你有空了，我们可以一起去凑个热闹。盛世笑天涯也是深藏不露，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接到任务，又是什么时候集齐材料的。”
“他们人多，再加上重金悬赏，其实完成任务也是迟早的事吧。”见对方无意旧事重提，宁少君也乐得假装平静地配合。
如此一个有意调节，一个蓄意遗忘，一顿饭不说吃得宾主尽欢，至少气氛融洽。
饭后顾远把宁少君送回住处，在对方下车时才将其叫住，认真道：“影子，我知道先前我的话说得太突然了，你一时间接受不了很正常。不过如果你没有反感到不想再见到我的话……我们可以在游戏里试一试？”现实里他们才刚见面，但游戏中他们却已经很熟了，也许那样会多少化解一点宁少君的戒备。也是出于这样的想法，他没有叫对方的本名，而是喊了游戏里的称呼。
宁少君回头看向端坐驾驶位上的人。
其实今天这一面，游戏里固有印象被刷新的又岂止顾远一人？他也见识到了撕掉“菜鸟、土豪、二货”等标签的长天一念的另一面，说是风度翩翩的谦谦公子也不为过。论自身硬件和家世，眼前这人无疑都是一流的，而这样一个能称为天之骄子的人，现在却严肃地坐在那里，等着他的回复。
“给我时间想一想。”宁少君说。
“当然。”顾远微微一笑，“这次来主要是等着跟你见一面，现在既然见到了，我明天就要回t市了……你想好以后不管是电话、短信，还是游戏里来句私聊都可以，我等着。”
“好，再见。”
“再见。”
互相道别完毕，宁少君站在原地没动，顾远也没开走。半晌，意识到彼此都在等对方先离开后，顾远好笑地朝宁少君挥了挥手道：“开始飘雨了，你赶紧上楼吧，我走了。”怕宁少君继续等着，他这回说完就真走了。
而宁少君还是站在原地，目送对方的车开远后，这才穿过细密的雨幕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