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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执雁求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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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三章执雁求亲

    失了虎皮,没了进项,典韦一家的生计,又变得艰难起来。好在那日典韦受了刘定的谢礼,收了几匹绢帛,典韦家中素来贫寒,母子都以麻布为衣,所以这几匹绢帛,也算是没有用武之地,也都被典韦拿去质换为米粮,聊以度日。

    日子就这样过了小半年,这一天,阳甫里外复又人声鼎沸,来了一支车队。阳甫里的乡亲好奇之际,纷纷向里长打探消息,这才得知,阳甫里又要新添一家住户了。

    新住户姓樊,据说曾祖父一辈乃是阳甫里的居民,后来经商发家之后,便搬去了齐国临淄县。到了这一代,有一名幼子分得一部分家产后,不喜经营商铺,便搬回了阳甫里,买下了近百亩田地,准备务农为生。

    按照汉代的民俗,如果有新的居民搬进来后,同里的百姓都要上门拜访,这叫做“敦亲睦邻”。三日之后,樊家已经安顿妥当,同里的人在里长程兴的带领下,各自备下一份薄礼,前往樊家庆贺主人乔迁之喜。

    樊家的主人名叫樊荣,字茂祖,是个三十来岁的圆脸汉子,接人待物,有条有理,一团和气,不愧是商家出身。他站在门口,将到访的乡邻一一让进屋中,无论来人所带的礼物是轻是重,都笑脸相迎,一一答谢。

    这时,门外礼宾的家仆唱喝一声:“同里典大郎前来拜访,贺礼野鸭一对。”

    屋中的乡邻们听了,脸上各个有艳羡之色,野鸭肉质鲜美,令人闻之便会食指大动。但是野鸭生性十分警觉,而且善飞,不易被猎获。典韦的这份礼物,说贵重吧,也不算贵重,但是胜在稀奇难得,也算是别出心裁了。

    樊荣笑呵呵的将典韦迎入了屋中,人大致来齐之后,宾主见礼,分别入座。里长程兴开始向樊荣一一介绍里中的乡邻,介绍到典韦的时候,程兴特地夸赞道:“这位典大郎可不是寻常之辈,他乃是我己吾县中第一号的豪侠,武艺超群,力能擒虎,半年前,他就曾独力猎杀一只大虫,至今在县中传为美谈。”

    程兴这般赞誉典韦,无非是炫耀自己管理的这个里,有多么的与众不同,借典韦来给自己增添一点颜面。同里的乡邻们听了,也纷纷出言,讲述典韦的各种传奇故事,因为此时樊荣初到阳甫里,在他们眼中,尚属外人,能在外人面前夸赞一番自己家乡的独特事迹,自然能让他们获得极大的心理满足。

    樊荣听了众人的夸赞,也对典韦改容相待,他上前向典韦敬了几杯酒,道:“某初到此地,诸事还须大郎这样的豪杰帮衬,还望大郎日后多多照顾才是。”。典韦虽不是虚荣之徒,但是受到众人如此的夸赞,也颇为得意,又见樊荣如此恭敬、全礼,便不假思索,答应了下来。

    此后,樊荣时不时的便到典韦家来拜访,所带的礼物,或是新酒一坛,或是麻布半匹,或是新麦几斗,总之,都是农家常见之物,份量也不重。伸手不打笑脸人,典韦一家也不好推脱不受,只好也时常送些野味做为还礼,而樊荣收到野味后,便加倍送些东西做为回礼,一来二去,两家的交情便日渐深厚起来。樊荣每次来典家,都以对待母亲的礼节来拜见典母,而典韦到了樊家,樊荣的妻子,也用对待叔伯(这里指丈夫的兄弟)的态度来侍奉典韦,诚可谓是“升堂拜母,通家之好”了。

    这一日,乃是重阳节气,樊荣邀上了典韦一家,携妻带子,到山上辟邪,地方特意选中了典韦当初打虎的山头。到了地方之后,摆开宴席,樊荣与典韦坐在一起,又是一通豪饮。而另一边,樊荣的妻子李氏,则陪着典母说话。

    典母见李氏身边,跟着一名十六七岁的女子,身穿一件素色的襦衫,腰间束着一条绿色的裙子,正在那里布置席上的诸般菜果,身段婷婷袅袅,别有风姿。典母便低声向李氏问道:“那边的女子,却是何人?”

    李氏也低声答道:“这位是我家良人的妹妹,因为生得白净,小名唤作阿雪。”

    典母“哦”了一声:“原来是你的女叔。(汉代称小姑子为女叔)”顿了一顿,典母又问道:“我看阿雪年岁也不小了,却不知道可曾字人?”

    李氏道:“我家乃是商户,攀不起高门,可是我家良人却总觉得女叔人物生得好,想要她嫁个好人家,这高不成低不就的,就耽搁了两年,至今尚未字人。”

    典母听了,暗暗叹了口气,便把话题转移了过去。

    不多时,那边樊荣与典韦,都已经吃得醺醺然,樊荣酒量较小,已经昏然欲睡了,典韦虽然酒量好,但方才喝酒的时候,樊荣用得是小杯,而他却用得是大碗,自然喝得比樊荣还多了几倍,此刻也有些头晕。

    李氏见状,上前便服侍夫君到帷帐中暂歇,而典母见了,也正想要上前查看儿子的状况时,却听身后一个软糯的声音说道:“典媪请安坐,让奴家来服侍大郎吧。”

    典母转头一看,说话的正是阿雪。典母摇摇头,道:“男女授受不亲,你是未出嫁的娘子,怎能服侍陌生的男子呢。”

    阿雪道:“典媪说得哪里话,阿兄待大郎如亲兄弟一般,那大郎自然就是我的阿兄,妹妹服侍兄长,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典母听了,便不再阻拦,阿雪走了过去,唤奴仆将典韦扶到树荫下的一张木榻上睡好,自己拿过一条布巾一来,替典韦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然后又接过了一碗鱼羹,一勺一勺的喂给典韦喝,那样子,便如妻子服侍丈夫一般。典母远远的见了,心里长叹一声,烦乱如麻。

    典韦朦胧中,见一位姿容清丽的美人坐在自己身边,一双纤纤素手,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给自己喂食羹汤,心里顿时如猫爪抓挠一般,心痒难抑。他已经是二十三岁的人了,在当时,他这个年纪的人,儿子都会骑竹马了,可是他却依然是单身。平日里出入州郡,也曾有人邀他往女闾处走一遭,或在豪家时,也曾有主人遣侍儿侍寝。但是典韦却对这些露水姻缘都持敬而远之的态度,全都婉拒推辞掉了。

    但这并不意味典韦就是不知风月的鲁男子,只不过在某些方面,他颇有柳下惠“坐怀不乱”的节操罢了。

    如今眼前坐着这么一位丽人,香气萦绕在他鼻尖左右,典韦一时之间,竟然看得痴了。

    阿雪看典韦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看,俏脸登时通红。但是想起阿兄的嘱咐,她又壮起胆来,大大方方的给典韦喂起了羹汤。

    重阳之会过后,典韦一连好多天,魂不守舍,心思重重,最终,他跟母亲开了口:“阿母,儿子也老大不小,该成个家了,我看樊家的阿雪就很不错,不如阿母托人去说亲如何?”

    典母叹了口气,道:“儿啊,我何尝不知阿雪是个好闺女,可是她家道殷实,那日我听李氏说,樊家郎君一直想给阿雪找个好人家,所以才至今尚未字人。咱家乃是寒门,恐怕难入樊氏之眼啊。”

    典韦听了,也蔫了半晌。是夜,典韦辗转反侧,彻夜难眠,阿雪俏丽的容貌,纤纤的素手,幽幽的体香,反复出现在他的眼前。

    清晨,典韦一语不发,带着弓箭就出了门。他一路快走,来到了以前射猎野鸭的河边,找了个芦苇从,蹑手蹑脚的蹲在里面。随着太阳的升起,野鸭子等各种水禽开始活动了,但是典韦依旧一动不动,蹲在芦苇丛中。

    日头已经将近中午了,这时,天边突然传来声声长唳。典韦听了,略略起身,双目微眯,望向远方,只见远处果然有一队大雁朝这边飞了过来。望着天上的大雁,典韦在心里紧张的念叨道:“落下来,落下来,落下来……”

    那队大雁仿佛是听到了典韦的念叨,果然降落了下来,在河滩上停歇,开始觅食。

    典韦大喜,他抽出箭矢,弯弓搭箭,望着雁群之中最肥美的那只,射了出去。

    典韦的箭术,虽不如陇西李家的几个兄弟那么超神——否则他就学李晟,直接射空中飞翔的大雁了。但是,射猎多年,在平地上射一只降落下来的大雁,还是毫无难度的,那只大雁应弦而倒,惊得其余的大雁,纷纷扑腾着翅膀,远窜天边。

    典韦出了芦苇丛,上前拣起了大雁,在手中一掂,果然份量十足。他拔了一些芦苇,搓成草绳,将大雁捆扎了起来,然后返回了阳甫里。

    回到阳甫里之后,典韦没有回自己家,而是径直去了樊家。听到典韦来了,樊荣亲自出门相迎,看到典韦提着一只大雁,樊荣笑道:“贤弟今日猎到了一只大雁?也难怪,已经秋天了,正是北雁南飞的季节。来来来,让人去收拾了这只大雁,你我兄弟今日再痛饮几杯。”

    典韦望着樊荣,没有答话,而是将大雁捧过头顶,恭恭敬敬的道:“樊兄在上,听小弟一言:令妹阿雪,温柔贤淑,堪为良配,典某厚颜,今日亲自上门求亲来了,还望樊兄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