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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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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月初了,b市已经能够感受到早冬料峭的寒意。出门在外,不但要穿羊毛衫羊毛裤,连夹克衫也要换成厚厚的。

    那些畏寒怕冷的老年人,甚至早早地套上了夹袄。

    海南却犹如穿越到另外一个时空。

    湛蓝湛蓝的天空,如同用水洗过一样,徜徉着几朵悠闲来去的白云。太阳是个当之无愧的大火球,炽烈、激情四射,高悬在半空中。

    时不时有飞机在澄净的蓝色布景中,拖曳出一道漂亮的白色烟雾。

    脚下是干净齐整的碎石路面,两边是茂盛的芭蕉树、菠萝蜜、棕榈树……还有其它叫不出名字的树木。

    那芭蕉树,每一片肥厚的叶片,都大得可以当被子盖了。

    这是一条比较僻静的林荫小道,不过,海南游客很多,还是偶尔有游人从身畔经过。

    其中不乏金发碧眼的外国人。

    中国人毕竟是保守的,衣着不会太暴露。外国人就恣意得多,尤其是女人,身上的布料简直少得可怜。

    有个金发碧眼的洋妞,简直是穿着三点式、裹着半截床单就出来了……呃,所谓床单,就是一块薄薄的布啦,看着跟床单差不多,只是松松地在腰间打了个结。

    随着走步的动作,穿着三角裤的下/半/身,简直是一览无遗。

    夏宇和姜凯瑞看得眼睛都直了。

    夏宇看的是人,那些衣服很省布料、身材或环肥或燕瘦的外国女人。

    姜凯瑞当然不好意思盯着别人看,他看的是树,b市几乎都见不到的各种热带树木。

    “你做了什么?”无论是女人,还是风景,叶析都没心思留意,听了骆柯承认从中做了手脚的话,立刻惊讶地张大眼睛,“我怎么什么都没看到?”

    “嗯哼,如果你都能看出来,我还用混了吗?”骆柯懒懒洋洋地笑了,“有没有看过《阴阳师》?”

    叶析茫茫然摇头:“那是什么?”

    “我看过两部叫《阴阳师》的系列电影!”夏宇立刻举爪子,“日本的,阴阳师安倍晴明,他有个好朋友叫源博雅,长得有点像晋鹏,就是没我家晋鹏高大英伟帅气啦。”

    他比比划划说着,爪子顺势勾住晋鹏的脖子,亲亲热热地凑到对方耳边,“是吧,晋鹏?”

    距离太近,他呼出的气息,随着嘴巴的开阖,似有若无地喷在晋鹏耳廓,热乎乎的发痒。

    晋鹏面无表情,一把推开他。

    夏宇被明晃晃地嫌弃了,无比哀怨地瞥了晋鹏一眼,然后耷拉着脑袋,郁闷地一下一下踢路边的小石子。连一个穿着低胸短裙、风光无限的金发美女,从身边经过,都没心思看了。

    “日本电影?”叶析皱皱眉头,“我对小日本的电影没兴趣,动漫倒是看过几部。嗯,电影方面,我比较喜欢美国的科幻大片,偶尔支持支持国产的。”

    “看过《阴阳师》的人,都应该留意到里面的纸人式神,没看过的也应该听说过式神。”骆柯淡淡说。

    “式神?这个我知道,我看过《火影忍者》,里面也有式神。”叶析忙说。

    随手扯了片菠萝蜜绿油油的叶子,骆柯轻轻捻动着叶梗:“差不多啦,在《阴阳师》中,安倍晴明剪的纸人,能够幻化成实体。简直跟真人一模一样,根本分辨不出来。还能够斟茶递水、打扫庭院,那就是式神的一种。

    而所谓的式神,则是属于傀儡术的一种。”

    叶析眨巴眨巴眼睛,疑惑地问:“傀儡术,那又是什么?我只听说过傀儡。”

    骆柯继续轻轻捻动着叶梗,缓缓地说道:“傀儡术是日本阴阳学七十二阴阳术之一,其实它本来是出自中国的《大唐阴阳书》,是由我国传入日本的。”

    “就像汉字一样?”叶析得意地哼哼,“小日本跟我们学习了不少东西嘛。”

    “是啊,他们的确学了很多。”骆柯点点头,“傀儡术,通常是使用符咒操控无生命的器物。还有一种是将灵魂封印在无生命的木偶中。

    第三种就是直接操纵式神,又称识神。在日本,是阴阳师所役使的灵体,其表现出的能力,就看操纵的阴阳师有多少法力了。施术者精神力越强,式神所能发挥的威力也越大。”

    “我不懂哎,”叶析愣愣地,“你说的这些,跟那只活虫子,究竟有什么关系?”

    “骆柯的意思,该不会是……”游程心思辗转,沉吟着说道,“刚才龙虾脑壳里出现的活虫子,是他操纵的式神吧?”

    “差不多吧,”骆柯轻描淡写地说,“我不过是在第二条龙虾的脑壳里,复制了第一条龙虾脑壳里出现的虫子。简单地说,就像我们平时用复印机一样,copy了一条,所以两条一模一样。”

    几个人顿时听得石化了。

    半晌,姜凯瑞才喃喃:“骆哥,你在开玩笑吧?那虫子还会动,怎么可能是假的?”

    罗修掀掀眼皮,微微侧过身子,细细端详着骆柯。很漂亮的男孩子,看不出和同龄人有什么不同,但是能够不动声色地copy出一条方格星虫,怎么可能是普通人?

    他不由得深思起来。

    夏宇努力琢磨着骆柯的话,则是重重打了个哆嗦,脸色不由得有点发白,然后飞快地往晋鹏身后缩了缩。

    他一点也不怀疑骆柯的话,因为他冷不丁地想起了在舞蹈教室见到的、那只恐怖的女鬼,当时骆柯就告诉他,那是自个儿弄出来的障眼法。

    这人……也太可怕了。

    每次都弄得跟真的似的。

    游程总算见过一些世面,也学过一点道术,虽然也很惊讶,但是还保持了表面的镇定。

    林朗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骆柯,其实是不怎么信他说的话的。

    叶析则一把抓住骆柯的胳膊,兴高采烈地说:“好棒哦!你到底怎么做到的?”

    “你忘了,我跟你们说过,我们家世代修道,我会写字之前,就会画驱鬼符了。对于我们这种人,日本人叫‘阴阳师’,我们中国人则习惯叫‘天师’,随便弄点糊弄人的小把戏,还是不成问题的。”骆柯十分魅惑地瞟了他一眼,“怎么样?有兴趣我也可以教你哦,没事儿捉捉鬼什么的,挺好玩的。”

    “不要,我可不想跟鬼怪打交道!”叶析立刻摇头拒绝,随后兴奋地说,“原来天师连复制都会!那你能不能copy一堆钞票?或者copy出另外一个叶析,让他每天替我去上课?”

    眼瞅着他双眼直冒星星,姜凯瑞脚一软,几乎跌倒,有气无力地:“叶析……”

    林朗笑得直摇头。

    游程也哭笑不得,轻轻敲了弟弟脑门一下:“你呀,一个叶析已经让哥哥很头痛了,再出现一个,你还让不让哥哥活了?”

    只有夏宇摸着下巴,赞同地点点头:“这主意挺好的啊,如果能copy一个夏宇,替我上课,我就有更多时间追女孩子了。”

    晋鹏瞟了他一眼。

    他立刻改口,“说错啦,是陪女朋友,我可是很专情的人。”

    晋鹏看也没再看他,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他忙追上去,小小声说,“晋鹏,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花心,我保证以后变成专情的好男人,一次只跟一个女孩子交往。”

    支棱着耳朵听八卦的林朗,眼角猛地抽了抽,暗暗感叹,现在的大学生啊,啧啧……

    “哥哥!”叶析还在郁闷他哥哥刚刚说的话,瞪着圆溜溜的黑眼睛,难以置信地惊叫,“原来,哥哥不是因为我的存在感到幸福,而是感到头痛吗?”

    对上他委屈满满的眼神,游程顿时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勾起唇角,微微含笑道:“真的会头痛的。”

    “哥~”叶析拖长了尾音,一双深黑的眸子,立刻浸满了水,紧抿着嘴唇,用几乎要哭出来的委屈表情,眼巴巴地看着游程。

    游程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气,以迟缓的语气,接着说道:“嗯,常常会头痛,会牵肠挂肚。这个世界上,我最疼爱的那个孩子,他不在我身边的时候,万一受伤了怎么办,生病了怎么办,遇到坏朋友怎么办,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假如有一天,我没能力再照顾他、保护他,谁能来替我守护他。每次想起来,就会担心得不得了……”

    没等他说完,叶析突然一个转身,扑到了他的怀里,哽咽:“哥!”

    轻轻揉着他的发顶,游程温声说:“我最疼爱的小弟弟,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让我为了他,而委屈了你,懂吗?”

    罗修猛地沉下了脸,本来就刚硬的五官线条,因此显得更加冷硬。

    他忽然感到生气,很生气,气得几乎要炸开了。

    是的,这个人,这个叫游程的男人,脸蛋长得还不错、身材也不错、床上表现马马虎虎,平时对他很温柔很深情的男人,本来以为全部的、已经彻底得到、再也没有什么可挖掘的男人,究竟在说什么??

    他在说什么?!

    “我最疼爱的小弟弟,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让我为了他,而委屈了你,懂吗?”

    最疼爱的……没有任何一个人……

    罗修愤怒到极点,反而想笑。

    他恨不得一把将八爪章鱼似的叶析,从游程身上狠狠扯下来,然后一块一块撕成碎片。

    最疼爱吗?!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替代吗?!

    罗修很清楚,自己并不爱游程,几百年的人世漂泊,所谓情情/爱爱,不过是一场又一场,随性而起,无兴而散的游戏罢了。

    何况,他当初接近游程的目的,也不是因为性/趣和兴趣,单单是因为别有所图。

    他觉得,这样突然涌起的、无比愤怒的情绪,当然也并不是出于情人之间的妒忌。

    而仅仅是因为,自己还算称心趁手的玩具,满以为牢牢掌握在手中的玩具,毫无预兆的、突然间就被人抢走了,那种满心窝着火的感觉吧。

    他抬起一双冰寒的深蓝色眸子,阴冷阴冷地盯着叶析,在心里暗暗冷笑,最疼爱,最想守护的人是吗?

    游程,我本来还想给他个痛快的。

    既然你如此看重他,那么,我一定会帮你好好“守护”的。既然是你的最疼爱,我不要他死,我只要他生不如死就好了……

    他正暗暗磨牙,想着一种又一种折磨叶析的法子,想得津津有味,想得满心愉悦,忽然感,到有股莫名的压迫感猝然袭来——他在盯着叶析,有人在盯着他!

    中国人喜欢怎么说来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就是那种感觉。

    罗修猛地回头,他的视线立刻和另一个人的视线相碰。

    是骆柯,那个漂亮程度不亚于游程、却有一身古怪本身、牙尖嘴利、自称是“天师”、copy出第二条活虫子的少年。

    迎上他的眼光,骆柯没有一丝一毫要回避的意思,柔柔地轻笑了:“程哥,你放心,我这个人呢,没有别的毛病,就是喜欢护短。叶析是我的兄弟,只要我在,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的。”

    他的话,是对游程说的,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过罗修的眼睛。

    罗修玩味地笑了,很好,折磨一只兔子其实没什么乐趣,折磨一只被老虎守着的兔子,才能得到最大的乐趣。

    其他人都没有留意到,在电光石火间,他们俩已经交换了个心有灵犀的、硝烟弥漫的眼神。

    游程听到骆柯的话,先是莫名其妙地一愕,然后笑着说道:“骆柯,你有这份心思,程哥就打心眼里感谢你了。”

    接着,又继续安抚他疼爱的弟弟,低声说:“记得两年前七月九日那天早晨,我对你说过什么吗?”

    他感到,靠在自己身上的躯体猛然僵住了。他自顾自地慢慢往下说道,“我说过,我也说过,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谁都不行。”

    叶析沉默了几秒钟,慢慢说道:“哥,我记得。从那天开始,我就对自己发誓,我要让我的哥哥幸福,不论付出怎样的代价,我都要让哥哥幸福。”

    两兄弟意味深长地相视一笑,都从对方眼中,读懂了彼此的意思。

    叶析知道,哥哥之所以跟他说这番话,是因为看出来他不喜欢罗修。而他呢,也明明白白告诉哥哥,他最在意的,只是哥哥的幸福而已。

    罗修却心念一动,两年前的七月九日?游程为什么特别提起这个日子?难道那天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情?

    嗯,肯定有事情发生,要不然,这两兄弟不会都记得的,更不会说出那样古怪的对话。

    “我说,你们兄弟俩够了啊。”一直充当隐形人的林朗,实在忍耐不住了,翻翻眼睛,轻轻咳嗽一声,说道,“每次见面都不忘了秀兄弟情深,拜托也适当选择一下场合好不好?这可是公用的路上,人来人往的。游程,别以为你戴着大幅太阳镜,就没人认得出你来。

    叶析,你也别在死巴着你哥不放了,万一你哥被人认出来,拍张照片发到网上,他就要上新闻头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