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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饭吃了一大半，乔父酒也没少喝，睁着因长期饮酒导致有些发黄的眼珠子，话也开始多了起来，有时候乔默笙经常会想，自己的不乐观，是不是多多少少也遗传了她老爹的。
“唉，姑娘啊，你爸不知道还有多少时间可活啊……”
又是半杯白酒下肚，乔父嘟囔出这么一句话来，
乔默笙顿了一下，接着装作心不在焉的样子用筷子在自己的碗里随便扒拉两下，
“怎么说这话……”
“爸现在全身都是病啊，一天不是这疼就那疼，指不定哪天就不行了呢。”
乔父脸上倒是看不出什么对生命流逝的惋惜，反而带着一种算是解脱的自嘲，说话的功夫又往自己的空杯子里倒了大半杯白酒，
“有病你去医院看看啊。”
乔默笙放下手里的筷子，抬头看着自己老爹，有些着急，
“不去，看了能咋的，该你死时谁也跑不了，死了我还解脱了呢，活着多累，哈哈！”
虽然乔父这话说得挺不负责，但是乔默笙感觉自己多少能理解一点，活着累，她也这么觉得，可是她好像又没有乔父那么“洒脱”，乔默笙深知自己老爹的性子，劝说的话到了嘴边，却是再也难蹦出一个字，千言万语的牵挂最后转成一声低低的叹息，乔默笙低下头，不再说话。
于郁那边，唐薇被软磨硬泡逼得爬起了床，一边咬着牙刷一边打开冰箱翻找着，想看看有什么能做的食材，可是半分钟后她放弃了，整个冰箱里除了几片干干的面包加上两打鸡蛋一桶牛奶之外，她再也没见着能吃的东西，唐薇简直都不能用震惊来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上次乔默笙生病于郁拜托她来照顾时曾嘱咐了一句，说乔默笙不太会照顾自己，可是唐薇万万没想到这人的生活竟然过到了这种地步，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中国人，她心里除了震惊外还带着那么一点儿的不满不忿——还鸡蛋牛奶面包，没事儿学什么老外！
唐薇咬着牙刷慢腾腾蹭到客厅正随手翻阅杂志的于郁跟前，含着一嘴的牙膏沫子呼噜噜嘟囔一句：
“饭，做不了。”
于郁正盯着手里的文字图片，唐薇冷不丁含糊了一句她也是没反应过来，歪着脑袋挑着眉，瞪着眼珠子盯着唐薇看了半天才蹦出个字：
“啥？？”
唐薇翻了个白眼，心想你没听清还看我半天干什么，浪费我感情，无奈之下，她小跑两步奔去浴室漱好口回来，拉着于郁到冰箱跟前，冰箱门被她抬手用两只手指交替弹得“啪啪”直响，接着唐薇义正言辞一字一顿地再次通知于郁：
“冰箱，空的，没菜，饭，做不了！”
于郁看了看冰箱，又回头看了看站在自己边儿上的唐薇，嘴一咧，笑了：
“嗨，我当多大个事儿呢，还不能做饭，薇薇你可真逗，活人还能让尿憋死不成？没菜你买去不就结了！”
于郁用手里的杂志拍了拍发怔的唐薇，扬个脑袋跟没事儿人似的又转回客厅，大长腿往茶几上一搭，窝在沙发里继续观摩她的方方块块，也就是乔默笙现在不在家，不然非拎着耳朵给她拽起来不可，天知道家里上个茶几就是让于郁这么给碎了的，也不知道她使了多大力去踹那玻璃板子，可怜乔默笙看见那一道道散开的裂痕时都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
唐薇也跟着后屁股转到客厅来，有点不服气，
“于姐，既然我都答应做饭了，那菜是不是应该你去买啊？”
于郁眼都没抬，手上继续翻看着杂志，爱答不理地来一句：
“嗯？凭啥？”
“凭…凭……”唐薇凭了半天也没凭出来个所以然来，最后干脆一咬牙，梗着脖子硬着头皮道：“凭饭是我做啊！”
“……”
这回于郁暂且把手里的书放到一边，认真地盯着唐薇，
“薇薇啊，你这孩子怎么转不过来这个理呢，乔默笙答应我包吃包住，那我去买菜不就得我花钱了吗？怎的，难道要我等她回来再张嘴管人家要钱？这事儿姐可做不出来！”
于郁腰杆儿坐得倍儿直，说到最后还闭上眼直摇头，就差脑顶上粘上一排“你于姐可不是那样的人”样式的大字，
唐薇愣了，什么意思这是？敢情于郁的钱是钱，自己的钱就是印着毛爷爷的红纸片儿是吧？
还没等唐薇张嘴再和她理论，于郁就两步从沙发下来蹦到她面前，一手亲昵地挎上她肩膀，继续她的洗脑大业：
“薇薇啊，其实现在乔默笙和你关系挺微妙的，属于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假如你去买了菜，这钱你要也是能要回来的，如果不要呢，你俩关系没准就又能进一步，你放心，别看乔默笙成天冷着张脸，但是人情世故什么的，她心里都记着呢，不说别的，就单单拿桐雨这几次的事来说，乔默笙也肯定会记着你人情，毕竟别人谁能平白无故的去假扮她女朋友，所以，你要是喜欢乔默笙，还想有朝一日和她能同床共枕，听姐的，准没错！”
于郁最能耐的一点就是能把八竿子扯不着的事往眼前的事里撮合混杂在一起，就像捏泥团子一样，东拽一点西填一块，揉出来个四不像，你还得傻愣愣地当成个宝贝一样捧着称赞一番，当然，洗脑特技不是对每个人都有效，乔默笙就从来不吃她这套，不过唐薇就……
眼瞅着唐薇被她一番话唬得一愣一愣的，说来她也是让人无语，耳朵听从大脑指示，一段话那么多字她就听进去了最后一句话，乔默笙这三个字就像包了金边儿一样，让她忍不住把注意力转到那上面，
“这…于姐，你真能帮我？”
仅存的那点理智让她半信半疑地问了一句，得到的回答让她最后的防线崩塌，于郁挎着她的手轻轻拍打着她的手臂，朝她眨眨眼，露出个神秘莫测的笑脸：
“嘿嘿，放心吧！”
乔默笙那边一顿饭下来有开心也有抑郁，每每当老爹说起他与自己儿时的趣事时，两人的面上除了笑语还带着一点酸涩，那是多么久远的故事，若不再被提起，恐怕迟早会被遗忘。
等她拖着沉重复杂的心情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半边，掏出钥匙拧开房门一眼就看见于郁和唐薇俩人肩膀挨着肩膀，颇是亲昵地窝靠在沙发里看着电视，人前的茶几上乱七八糟摆了各色零食，薯片果冻香肠辣条应有尽有，乔默笙差点以为自己喝多了酒眼花，在缓和了两秒钟后终是一言不语地换鞋阴沉着脸走了进来，
“呦，笙笙回来啦，伯父怎么样，身体可安康？”
于郁看着电视没注意到乔默笙那边周身气场的异常，一边撕吧着辣条一边随口问了一句，
她不提这茬还好，一提身体，乔默笙又想起乔父手臂上那足有鸡蛋大小的瘤，劝了几次让他去医院无果，乔默笙也只好放弃，她本就不善言辞，纵使心里有再多难过也只得自己压着，她真的是无计可施……
“不怎么样。”
乔默笙冷冰冰地抛出来几个字，
于郁反射弧长，唐薇有的时候还是蛮知气儿的，正在掏袋子里所剩无几的薯片时，她就感觉气氛有点不对，于是探了两双眼悄悄地打量起乔默笙，
“你…晚上吃饭了吗？”
唐薇不知道这种时候说什么才好，想了半天才试探性地问道，
乔默笙眼帘抬了抬，淡淡看她一眼，
“没吃。”
“那我给你做点吃的吧，白天鱼鱼让我做饭，可是我看你冰箱里除了面包牛奶鸡蛋之外什么都没有，就去附近的市场买了点菜回来，这下你冰箱可算是满了~”
唐薇吸吮了一下手指上粘着的薯片残渣，蹦蹦跳跳地拉着乔默笙往厨房走，一边走还不忘得意地朝她笑一个，
“……”
乔默笙不得不承认，每次看着眼前这人的笑脸都会有一种被治愈的感觉，第一眼的时候，她还以为是错觉，可是后来接触的次数多了，她发现并不是，当看见唐薇那双桃花眼因笑意而弯起的时候，她甚至感觉自己那压抑已久的心会变得轻松一些，虽然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有压力。
“白天做了什么？”
乔默笙任由着唐薇牵着自己的手，跟着走到冰箱前站定，
“嘿嘿~噔噔噔噔~~~”
唐薇有点答非所问，自配音效，夸张地动作打开冰箱冷藏双开门，其实她想如果旁边要是能有个人拉响个卷纸彩花配合就更好了，
“我买了鱼，你不是海鲜过敏嘛，我就没买海鱼，这条可以做清蒸，我白天给鱼鱼做了一条，她都吃光了，哈哈~还有蒜薹，可以炒肉吃，我会做的菜不多，都是简单的家常菜，别嫌弃就行，啊！还买了排骨，可以和土豆烧了一起吃，我这个菜做的不错哦~嗯…我看看还有什么……你想吃什么我去做……”
唐薇一边一样一样的翻出来食材给乔默笙展示，一边伸手往冰箱深处掏，东西塞得太满，买得又太多，她也不记得还买了什么食物，乔默笙看她有点孩子气一样炫耀的神情有些感到好笑，刚打算伸手关上冰箱门告诉她随便做点吃的就好，唐薇突然从冰箱深处掏出来个什么东西，
“啊！可算找到它了，我还以为忘到哪个摊位没拿回来，原来是放冰箱太里面的位置没有看到，嘿嘿~锵锵~豆腐是也！”
“……”
乔默笙一手撑在冰箱门的边沿上，低头看看唐薇手里的豆腐，再看看那双弯起的眼，一时没说话，
“你吃什么，选几个菜我去做？”
唐薇手里捧着豆腐含着笑问道，
“豆腐。”
“嗯？”
唐薇原以为乔默笙能点出个菜名，一下没反应过来，
“吃豆腐。”
乔默笙又重复了一边，这回唐薇算是反应过来了，笑呵呵地点头应下还跟着重复了一遍，
“好，吃豆腐！”
可是这话一说出去，不知道怎么的，思维就被带偏了，也不知道乔默笙是不是故意想要调戏才点的名要吃豆腐，只是此刻唐薇虽然手里捧着的是冰凉软嫩的豆腐，脑里闪现的却是几日前唇上掠过的触感，慢慢的，她便觉得有股热度自腹部朝上蔓延，一点点地往耳根和面上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