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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一片缟素一蓑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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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操原配丁夫人,自嫁娶到休戚许多年一无所出。她的陪嫁丫鬟刘夫人却是为曹操生了两个儿子,曹昂,曹铄,和一个女儿曹茗。可惜曹铄早终,刘夫人也因为无法接受幼子去世的事实郁郁而终,曹昂与曹茗便寄养在丁夫人院中。

    如果不是曹昂为救曹操被张绣所杀,丁夫人大怒,或许如今的后院,也轮不到卞夫人占据高位。

    卞夫人是曹操继配夫人,生曹丕、曹彰、曹植、曹熊四子,曹丕惊才绝艳,气势凛冽,是难得的帝王之相。曹彰勇猛过人,是大将之才。而曹熊早终,曹植整日醉酒吟诗,看起来倒是没什么出息的样子。

    抛却这曹府里高位上的人,如彩儿一般地位的夫人便有六位,如李姬一般的妾室也有六位。洛真与彩儿皆是一时间没有头绪,初来乍到,彩儿却是连安稳日子都过不得,如何惹到了旁人,险些为仓舒招来杀身之祸?

    洛真整日忧郁,除了卞氏之外,自然对曹操的群妾没有什么印象。彩儿略精明些,将曹府家眷摸了个透彻,可若一时间寻出哪个人有害仓舒的动机,彩儿也急的直摇头。

    洛真无奈叹息道“既然没什么要怀疑的人,便从最基本的查起。仓舒的病在张仲景之前,是谁给看的?”

    “卞夫人亲自给我寻得大夫,这个完全可以放心。”彩儿微微抿唇,似乎非常笃定,卞氏作为最高位的掌舵者,自然不屑与彩儿耍什么手段,端的正大光明。

    洛真却是不放心,继续道“你可曾记得大夫写给你的药方中,可有栀子?”

    彩儿识字不多,可亲自抓药熬药这种事务必谨慎小心,所以药方也是寻了可靠之人一字一句念给她听。故此,倒是对药方知晓甚多。果断摇头道“药方里绝对没有。”

    洛真有些迷茫了,仔细道“那便是说,卞氏和她请来的大夫都没问题,问题出在你熬药喂药的时候,多出来的栀子是有心人故意放到药罐里的……”

    彩儿顺着洛真的思路思虑着,忽的开口道“莫不是我院里的丫鬟?”

    除了洛真和曹操卞氏之外,从仓舒生病,哪来的旁人到云中院走动。可新分置的丫鬟却是不同,来自袁绍党羽贵族家的家眷,出身官宦,一朝败落。素日里,饶是卞氏也不信任这些新丫鬟,仍旧培养自己从许都带来的人为心腹。

    彩儿亦是因此而怀疑那些淡漠疏离的丫鬟。

    正室分了八位丫鬟之数,如卞氏,洛真之流。而彩儿则是四位,至于李姬等等,不过两位。彩儿登时便红了眼,怒火中烧道“那四个贱蹄子,千防万防还是栽倒她们手里去了,不管是谁做的,这四个丫鬟一同卖到军营去!”

    洛真苦笑一声“即便那些丫鬟是袁绍旧部家眷,与你又有多少仇恨,至于去害仓舒?恐怕,仍是有幕后主使才对。”

    彩儿轻声问道“那……我该怎么办?”

    两人面对而立,如同拉家常般默默对视,一瞬间的气氛难得的温暖祥和。洛真微微笑着“我有办法。”

    云中院,彩儿回来的时候已是暮色起,仓舒还在等待着彩儿回来,一同用过了晚饭才沉沉睡去。张仲景的药似乎有奇效,不过几碗药,仓舒已经精神大好。彩儿满心的喜悦,哄睡了仓舒,这才想起洛真嘱咐她的话来。

    于是退出仓舒的房间,将四个丫鬟唤至身前,疲惫道“最近为了仓舒的病情忧虑甚多,心火旺盛,倒是想喝些栀子茶,你们谁现在有栀子?”

    此话一出,彩儿便迅速打量着眼前四人的表情,一点细枝末节都不愿放过。果然,一位身着浅蓝色碎花裙裾的小丫鬟身子一震,手指不自觉地绕在了一起。

    未待众人回话,彩儿便向着那个丫鬟笑问道“春兰,你母家是淮北的,栀子在你们那里该是寻常之物吧?”

    春兰堆笑,欠身行礼道“我已经嫁到河北多年,兵荒马乱,早就与母家没了联系。至于栀子,倒是味药材,待明日药房开门,我便去为夫人抓一剂。”

    彩儿满意的点点头,“如此便麻烦你了。”又冲着众人挥了挥手“各自歇息去吧。”

    四个丫鬟得令,行礼后一个推搡着一个向着外室走去,不知道是不是彩儿眼花,春兰连向回走的身影都是颤抖的。

    当夜明月。

    曹丕在出征筵席上归来,洛真已经睡得熟了。半夜时候倒是又梦魇了一次,不知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曹丕轻轻揉开洛真紧皱的眉头,擦掉她眼角一滴泪,落入眼里的,是绵绵无尽的情谊。

    尚在睡梦中的洛真自然不知,而曹丕也不愿让她知道。

    曹操次日出征幽州,曹丕亦在同行之列,本来曹植也由着卞氏安排了闲职,随军北上,却是干脆一醉不醒,直接错过了出发的时辰。

    曹操倒也不怒,幽州势在必得,统一北方指日可待,便也不与曹植计较,心底却是惦念着大病未愈的仓舒。待征战回来,怕是已经入夏,仓舒也该活蹦乱跳了吧。

    一众家眷皆按照尊卑前前后后的立在曹府门口,洛真仍是抽离的模样,似乎对一切漠不关心。曹丕如今也是习惯了,仍是微笑着望向她,落在旁人眼里,自是郎情妾意。

    朝露偷偷从旁红了眼。

    曹丕醒的早,洛真手里的匕首被他轻轻扯了出来,塞到枕头下面。这一切落入朝露的眼里,满是不解和震惊。虽然早就在与洛真同塌时,知道洛真会在睡梦中拿起匕首,可朝露不知道的是,曹丕亦是明知洛真此症,却每日冒着风险与洛真相拥而卧?

    曹丕在朝露的伺候下穿好外衫,一同走到外室来。朝露有许多疑问,却堵在喉咙,曹丕却是先开了口。“我这一走,该是许久才会回来,母亲虽然不喜洛儿,却是公正待人,若是有什么委屈,尽管去寻她便是。”

    朝露应声点头,却听曹丕继续道“洛儿身子重,又不愿与不熟络的人来往,环夫人虽然与洛儿有过节,却也是唯一的能说说话的人。吃食由母亲亲自照料,至于旁的,你便多拉着洛儿出去走走,心情能轻快些。”

    朝露继续点头,却见曹丕还要再说些什么,终是望向床榻上那人的身影,微微叹息。

    曹操此去自然意气风发,而袁尚袁熙却是不免觳觫。袁府里刘氏听闻曹操出兵的消息,已经日夜提心吊胆,夜不能寐,食不下咽。寒绯已然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心有所恋,才有了活下去的勇气。可秋月冰凝一去,便是如同入了深冷门庭,说得好听些是联姻,实则不过是俘虏。

    寒绯自然急火攻心,却也无能为力。此时的刘氏与她,如同被软禁在偌大府邸一般,早没了进出的自由。

    袁府的沧桑,如同破败的棉絮,连腐烂,都是缓慢无声的。

    刘氏偶尔会怀念以往的日子,袁绍对她的隐忍和包容,自己在后院中的运筹帷幄,以及唯一的那个变数,甄洛。那时候便已经预料得出,甄洛不是随便谁可以掌控的人,而她也不是愿意成为掌控旁人的人。所以,她的主动和好意都有些曲折,才能抵达旁人的心间。

    若是自己和袁绍没有偏疼袁尚,而是立袁熙为继承人,是不是结局会不一样?刘氏连连叹息,花白的头发掩饰不住鸡皮鹤发的苍老,这世上根本没有如果。

    仓舒的病情日见好转,彩儿却是越来越提防着那个唤作春兰的丫鬟了,甚至有意无意也要去打探一番。春兰不是傻子,也是在宅门里摸爬滚打出来的主,不过家门败落,卖身为俾。

    却不想为俾,也要卷入另一番争斗中。

    曹操有二十五子,成年者七七八八,年幼者也已八九岁,不出十年便是争夺继承人之位的明争暗斗,届时二十五子相争是如何盛大的场面?于是有人便不甘心,要把那阴谋阳谋提前来,触手可及害死的,自然不放过。

    彩儿便成了曹府食物链的最低端,谁人都想要来踩她一脚,恨不得把她踩进泥里去。春兰左右犹疑着,如今彩儿看样子已是琢磨到端倪,甚至有了线索。自己若是对彩儿如实以告,或许还能博得她的信任。否则,无论早晚,自己一介丫鬟,还不是落得个不堪的下场?

    春兰跪在彩儿面前时,彩儿才知道洛真究竟多么料事如神。

    洛真早便知道彩儿向四个丫鬟暗示,便会有人露出马脚。而这些人都不是蠢笨之人,自然审时度势,自动冒出来。届时,不仅拉拢一个心腹,更是顺藤摸瓜除掉异己的好机会!

    春兰叙叙的说着事情的经过,彩儿却是恍惚间出神。

    当年如果不是洛真对自己极为信任,是不是自己根本不可能扳倒她。那时候即使是扳倒她,自己也落得个两败俱伤的下场。袁熙再也未归,还失去了洛真的友谊。

    当初觉得不重要的东西,如今却是真切的回报给她。而自己以为根深蒂固的恨意,也不知何时,融进了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