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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不问曲终人聚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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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洛真的床榻旁,子桓做了一个梦,时间回到了十几年前,他还不是嫡长子的时候。

    曹操有许多夫人,原配丁氏无所出,反倒自己的陪嫁丫头先育有曹操的儿子,曹昂。未几,丫鬟病故,便交由丁氏抚养曹昂长大。聪明且性情温和,二十岁时举孝廉,为曹操喜爱。随曹操出征张绣,张绣倒戈,曹昂为救曹操,将身下快马‘绝影’让给曹操逃命,自己则和大将典韦负责断后,战死沙场。

    在曹昂还活着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子桓亲眼见证着曹操后庭的阴谋诡计。自己的生母卞氏出身倡家,身份低微,而自己是继曹昂后第一顺位继承人,她们不敢对丁氏和曹昂下手,便纷纷明里暗里对付起卞氏和自己来。

    那些浸泡在痛苦和黑暗的童年里,那些冷嘲热讽,暗里飞刀,无数次戳中自己和卞氏的心房。

    遇到洛真的时候,那个黑玉冠,是素日里和卞氏交好的姬妾所赠。子桓还记得那位夫人弯弯的眉眼,和她温暖的手,将那个黑玉冠端端正正戴到自己的头上。如果说那位姬妾是子桓年幼时对人世美好的唯一期待,那黑玉冠便将那可怜卑微的期待丢入深渊,万劫不复。

    越受伤便越是强大,卞氏不是无能之人,混迹在风月场,她的心计和隐忍如何比不过旁人?她在等待,如同暗夜里伺机而动的野兽,时机一到,便将猎物撕得撕碎。子桓的性格也大多像卞氏多一些,自黑玉冠一事后,他便敛了性子,对谁都是不冷不热,仿佛往身上套了个保护罩。

    曹昂身死,丁氏忧愤至极,与曹操反目。曹操亦盛怒之下将她打发回了娘家,可事后又思念她,亲自委身去迎她回去。

    丁氏却不理会,只在织布机前安静的织布,留下一句话“与君绝。”

    曹操无奈,也只得离异。

    后庭不可无主,曹操左右思量,曹昂死后,便是曹丕为长子,况且卞氏还育有三子,怒不变容,喜不失节,是为最佳人选。

    就此,那个备受欺凌的人物登上了后庭的顶端位置,府中上下谁人料得如此变故,皆大惊失色,纷纷前来讨好卞氏。子桓本以为卞氏会苛待那些人,却不想卞氏收下了谢礼,还给予回礼,仿佛丝毫不在意当初的芥蒂。

    子桓不解,卞氏则微笑说道“桓儿,旁人对你如何,皆在于你的位置有多高,你即比他们低了,他们便踩你。如今你站的高了,可是再与他们一般,沦落成他们那样的人么?现在他们对你如此,是因为我成了正位。我希望有一天,他们对我讨好,是因为你站到了你父亲的位子。”

    如此一番话,子桓幡然醒悟,待人也不像以往那般刻意防范,反而谦卑适度,略有大成风范。

    曹操亦开始将重任放到这个长子的身上,征战沙场,曹丕有勇有谋,竟比曹昂还要优秀。可曹操却没在曹丕的眼神里看到如曹昂般对他尊崇的目光。

    曹昂待他为父,以命换之,热血扑救。曹丕则视他如主公,尽忠职守,冷淡疏离。

    两者区别,可见一斑。

    若是寻常百姓家,亲生儿子对自己如此冷漠隔绝,父亲未免寒心。而此种境况,曹操却对曹丕很满意,认为他颇具帝王风范,冷血无情,便更加器重他。

    自此子桓一步一步,走在众人尊敬又艳羡的目光中,却没有人知道,他曾经历多少挣扎,才磨砺出如今闪闪发光的姿态。

    是在吕布一支穿杨箭,直穿胸口的剧痛中醒来的。梦里见是甄府一方小院,洛真安然绣着花,阳光的阴影柔和的打在她的脸颊,反射出淡淡的光晕。

    而眼前,自己微麻的掌心中还握着那一双柔夷,软软的,却堪比利剑,轻易地刺透自己已然铜墙铁壁的心。

    洛真也在看着子桓出神,直对上子桓微茫的眼,才清醒过来,淡淡道一句“你醒了。”

    子桓的眼睛还是红红的,昭示着疲惫,此时闻言便干脆翻身上床,躺在洛真身侧。一只手探上她的头,半响嗯了一声道“这大夫的药倒是很见效,你可还觉得头晕?再随我睡一会吧。”

    一提到睡觉,洛真难免红了脸,想到些少儿不宜的场景。脸上不自觉地染上了红晕,心脏也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惹得子桓惊诧道“洛儿,你的心跳怎么这么快,难道是哪里不舒服?”

    洛真则低着头缩了缩,一直缩到子桓胸口,让他看不到自己通红的脸,才开口道“没事没事……你快些睡觉吧。”

    子桓也是累了,一只手将洛真牢牢扣在胸前,将头埋进洛真的发间。许久,不知做了什么美梦,发出轻微的鼾声,惹得洛真一阵好笑。

    依偎在他的怀里,洛真的鼻尖还是那颐神的兰花香,于是开始翻动子桓的衣角,想要找出来子桓究竟带了什么香囊,却又怕吵醒了他,只得小心翼翼的翻找着。

    又是半响,子桓睡得足了,还微睁开眼便发觉身上一只小手在四处乱摸,轻轻地却惹得他酥痒难耐。嘴角噙着笑,子桓想知道怀里这个不安分的人到底在做什么。

    洛真憋得满头是汗,将胸口后背摸了个遍,还是没发现香囊。只好将手向下伸去绕着腰摸索,隔着衣物仍然可以感觉到子桓肌肉的坚实,洛真怀着忐忑又好奇的心情,慢慢的一寸一寸的摸着。

    头上传来一句无奈的叹息“你再摸下去,我可就不能再彬彬有礼的对你了。”

    手上动作一滞,洛真有些局促道“我……我就是想知道……”

    “知道什么?”子桓好笑的皱眉。

    “你为什么这么香?”难道这个年代真有洗衣液么?洛真一边说着,一边将手往回缩,脸上难得露出些羞怯的表情。

    子桓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将罪魁祸首的那只手握在手里,从腰间抬起按在床角,一个翻身,便与洛真四目相对。

    洛真脸红的不像话,连连结巴道“你……你要做……做什么?”

    子桓扬了扬嘴角,将手从衣领处伸进去。洛真连忙闭住了眼,皱着眉道“你……流氓……”

    子桓哭笑不得,将脖颈上一个薄薄的平安符拿出来道“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这么香么?喏,你看。”

    洛真慢慢睁开眼,看着子桓手里那与送给自己的一模一样的平安符,吸了吸鼻子道“怪不得当初夏侯娴给我那个平安符的时候,我就嗅到了和你身上一模一样的香气。”

    子桓将平安符再度塞回衣服里,笑道“鼻子这么灵,怎么闻不到自己身上也有了兰花香呢?”

    洛真惊讶笑道“是么?”话完便抬起袖子,掀起自己的衣服嗅了嗅,又拿起自己的头发嗅了嗅。

    子桓轻笑着,按住洛真的手,将头埋到她的颈间,轻轻嗅着,道一句“香肌玉骨,你嗅衣服作甚?”

    子桓的鼻息喷吐在洛真的皮肤上,像是一片羽毛拂过,柔柔的让人心醉。可当洛真意识到他们如今的姿势有多么暧昧时,便红着脸道一句“你……”

    “我?”子桓弯着手臂,低下头,越靠越近,近到洛真可以清晰地数着他纤长的睫毛,近到可以看到他莹白的皮肤透着光,近到他微微高挺的鼻梁凑上她的,轻轻摩挲着。

    他的唇近在咫尺,洛真咽了咽口水。然后听到他魅惑的说一句“洛儿,你要不要我……”

    轰的一声,仿佛在耳边炸裂无数惊雷,洛真只觉气血翻涌,直到撞上那一双幽深不见底的眸子。

    要……要,切克闹。

    洛真真是难为自己,在这么煽情的关头,居然还能想到段子。登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惹得子桓一阵莫名其妙。

    门外传来丫鬟怯懦的声音。“公子,夫人,可休息的好了?夫人的哥哥从董府婚宴回来了,要见夫人一面。”

    子桓没应声,黑着脸坐起身。洛真也起身应道“我知道了,一会便去,你先去回哥哥一声。”

    “是。”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了。

    子桓没头没脑说一句“这个丫鬟一会便打发了去。”仍旧黑着脸。

    两人略作整理,便沿着小院方向走着。子桓极自然地拉上洛真的手,仿若老夫老妻那般。洛真略低着头,却忍不住弯着唇角。却没人知道,子桓将这个场景,在心底模拟了多少遍。

    不同的是,以往每次模拟都伴随着无望的痛苦和折磨。如今却是踏踏实实的触感,承载着巨大的满足感。

    恰好在长廊遇见朝露和夏侯娴,见着主仆二人说话,子桓这才望向夏侯娴一眼,微微垂首以示感谢。

    如果没有夏侯娴,他们不会有如今的牵手。

    子桓还记得,在夏侯府那破旧的如同柴房的小院里,那个挥汗如雨,身手矫健的女子。

    他问她“你的身手不错,可是夏侯家的小姐?”

    她不说话,他瞬间便明白了。“庶女也没关系,如此才能,想来伯父们也会好好栽培。”

    夏侯娴终于开口,却是叹息。“我已经要嫁人了……”

    满城飞絮飘飘洒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