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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章

    冷不丁地被秋氏这么一问,绯心错愕道:“你……怎么会这么问?”

    秋氏先朝外头“呸呸呸”了三声,方担忧道:“我是觉得有几分反常。自你怀孕后除了肚子渐渐大了起来,好像什么别的反应都没有。我说不上精通医术,但在江浙时好歹也是做过几年医女的。你这样的情况,我从来都没有见过。”

    听她这么一说,绯心的心跳顿时如同擂鼓一般,咚咚咚地敲在了心口窝上。

    她陡然间变得急促不安起来,脑中闪过各种各样可怕的设想。

    好在钟氏从小教导绯心,遇事不能慌乱。

    宽大的袖摆下,她掐着自己的手心,勉力镇定下来,耐心地等到裴子扬和安信说完话出来。

    两人没有回贤王府,而是直接去了钟家。

    裴子扬紧张道:“怎么了心心?你不舒服?”

    绯心摇摇头,“不是,而是太舒服了……”

    这句话说得好生奇怪,惹得裴子扬频频看她,“咱们就这么直接去你外祖父家不好吧,也没准备点礼物带上。你要是不舒服,不如咱们先回府,我让人去传太医。”

    “不,不要太医。”左思想起秋氏的话,坚决地说:“就去外祖父家。他老人家向来疼我,不会介意的。”

    她性子向来柔婉,难得这样坚持,怎么看怎么反常。

    裴子扬试探地问:“心心,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事情还没有得以确认,绯心不想害他白白担忧,只好急忙转了话题,问起他另一件事来,“对了,上回说起在江浙的内鬼,你还没有说完,什么一条线来着?”

    见小妻子转移话题的能力数年如一日的差劲,裴子扬盯着她乌黑的发顶,沉默半晌后,摇头叹道:“就是说除了聆风,其他人都有可能,或者全都没有可能。”

    “这话怎么说?”

    “要么他们全都是鬼,要么,就是兰妃在故作玄虚,引我们内讧。”

    绯心傻笑道:“这倒是与我所想差不多少。我就说嘛,也没什么确凿的证据,怎么好随便怀疑朋友呢。”

    说到这里,裴子扬忽然严肃下来,“不说当初,现今的局势,却是有几分变化了。”

    绯心闭目想了一会儿,缓缓道:“你是说,子琅?”

    “你怎么知道?”对于她能够准确地说出自己的心事,裴子扬情不自禁地感到惊讶。

    绯心得意道:“我是谁呀,我就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裴子扬被她说愣,短暂的怔忪之后,裴子扬指着她大笑不止。

    绯心脸一红,意识到她刚刚把自个儿给骂了,不由一阵懊恼,娇嗔道:“好啦,别笑了。看你的反应,我是猜中了?”

    “没错,子琅最近的确有些不对劲。自打父皇给他赐婚之后,他就借口要开衙建府,筹备婚事,一直对我避而不见。”

    绯心一向心善,想了想说:“他很有可能是误会了什么吧……不如找个机会,和他谈谈?”

    裴子扬苦笑道:“我何尝没有试过,可他总是推脱着不肯见我。”

    “兄弟之间要是疏远了,那可不好。”绯心道:“你和五弟六弟政治立场不同,没有办法。子琅那边,却是万万不该闹僵的。他从小没了母妃,一直跟在你身后头,这份情谊着实难得。”

    裴子扬颔首道:“你说的没错。回头我再找找他看吧。”

    绯心心念一动,合掌道:“他不是说忙于婚事吗?不如我哪天去他府上看看,有没有什么帮得上忙的。”

    裴子扬捏住她的手,嗔怪道:“又想着去帮人家了,也不看看孩子答不答应?眼看着你就要生了,还是别再到处奔走为好。”

    “好,都听你的。”她含情脉脉地望着他,眉眼温柔。

    至于绯心之前说得什么来着?裴子扬早就不记得要逼问她什么了。

    由于绯心和裴子扬来的匆忙,他们到了钟府之后,吓了钟家的人一跳。

    一家老小在最短的时间内收拾妥当,悉数聚集在大厅里。绯心此行的目的就是找外祖父为她诊脉的,此时也顾不上和外祖家的亲戚们聊家常,半哄半骗地把老人家骗进了里屋。只留下裴子扬一个人独自面对着眼前不大相熟的亲戚们,实在是苦不堪言。

    “绯心,这是怎么了,这么着急?是身子不爽快吗?”钟老太爷一边取问诊时的用具,一边徐徐问道。

    “外公,其实我一切都好,偏偏是太好了,反倒惹人生疑。刚才朋友提醒我我才想起来,我好像都没什么妊娠反应的……您帮我看看这是怎么回事吧?”

    钟老点点头,慎重地搭上了她的皓腕,聚精会神地把起了脉。

    绯心屏息凝神,等了好久,钟老太爷终于收回了手,斜着瞥她一眼,说:“瞎担心!”

    被骂了的绯心却十分开心,这意味着她和孩子都没有事,只不过是秋氏想多了而已。

    绯心最擅长撒娇,对着老人家甜甜笑道:“外公您是宫里头退出来的,见多识广,什么事儿没见过呀?绯心年纪小,见识少,沉不住气,让您见笑了。”

    钟老太爷笑道:“你这丫头呀!哎!反正警醒着些也是好事……你说的没错,外公这一辈子算是什么阴谋诡计都见识过了,那些达官贵人们想要害人,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你身处在这个位置,小心些是应当的。”

    绯心应道:“嗯嗯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小时候您教我读医书的时候就是这样教导我的,绯心一直记得呢。”

    钟老太爷慈爱地笑道:“好了,咱们出去罢。贤王殿下怕是等得久了。”

    绯心点了点头,扶着钟老太爷慢慢地往外走去。老人家注意保养,身体健硕,到了这个年纪还未用拐杖。绯心扶着他,不过是为了表示亲昵罢了。

    等到了外间,祖孙二人正好迎面遇上了裴子扬。绯心往四周一看便明白过来,他这是坐不住了。

    相比于一般的大家族,钟家的人丁不算旺盛。外祖父只得了一儿一女,女儿就是绯心的母亲钟氏,儿子是她大舅舅,此时正在宫里当差。恪皇贵妃的胎,如今就是由她大舅舅负责照料的。

    大舅舅膝下没有儿子,只有三个女儿。若是一般的人家,早就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念着要绝后了。钟家人却极为淡定,从不强求。

    方才绯心进屋后,陪着裴子扬说话的就是她的外祖母,大舅妈,还有二表妹、三表妹。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四个隔辈的女人更是厉害,让裴子扬简直无力招架。

    绯心一眼看穿了他眼底的无奈,不由偷偷笑道:“千军万马你都不怕,倒是怕起自家人了?”

    裴子扬没说话,赏给绯心一记眼刀。

    可他现在的威慑力越来越差了,绯心根本就不怕他。裴子扬败下阵来,只好乖乖地坐到原来的位置上,忍住掏耳朵的冲动,耐心地听着女人们聊八卦。以免话题不知道什么时候跳到他的身上,他再接不上话。

    相比于裴子扬的拘束,绯心自然从容自如许多。过去她常常跟着母亲回娘家,钟家人口不多,所以彼此之间都是较为熟稔的。落座之后,绯心亲热地笑道:“大舅妈,怎么又不见大表妹呀?”

    说起绯心的这位大舅妈,她的出身也非常不一般。她和宫里的淑妃娘娘一样,都是三大家族中容氏的千金。

    其实以钟家当年的实力,绯心的大舅舅是很难与容家的嫡出小姐相配的。多亏当时左家崛起,风头正劲。绯心的母亲钟氏亲自进宫,求了当时还是明贵妃的恪皇贵妃,这才说动淑妃,让两家联姻。

    绯心的大姑姑容氏就这样嫁到了钟家。而她的母亲钟氏嫁到了左家,大姑姑左氏又嫁到了容家。由此可见京城各大家族之间,姻亲关系之复杂。

    在上层贵族的这个圈子里,几乎人人都能说出一点亲戚关系来。当然有些亲戚是需要硬攀的。对绯心来说,只有钟家、容家,还有即将联姻的傅家,才算是他们家的正经亲戚。

    闲话不提,绯心的大舅妈容氏听到她这样问,万般无奈地笑道:“你也知道,你大表妹的身子向来不好。这不,这几日换季,就又咳嗽上了。”

    容氏嫁到钟家后,接连生了两个女儿。生老二的时候伤了身子,说是不能再生了。容氏便做主,为绯心的大舅舅纳了一房妾室。结果妾室十月怀胎,生出的也是女儿。大舅舅就歇了要儿子的心思,只说顺其自然,也不肯再纳妾了。

    两人方才提到的“大表妹”,就是钟家的嫡长女钟离忧。按理说她和绯心两个年纪相仿,应当十分熟络才对。可就是因为钟离忧的身子不好,很少能出来见人,绯心和她也就只有逢年过节才能打个照面而已,自然说不上特别亲密了。

    她点点头,颇为惋惜地说:“大表妹的身子这样弱,可如何是好……”

    用弱不禁风来形容钟离忧,绝对没有半点夸张的成分。只能说不幸中的万幸是,钟离忧出生在了太医世家。若是换了别的家庭,有半点的照顾不周,恐怕她早就香消玉殒了。

    提起钟离忧的病,容氏也是满面愁容。不过更让容氏担心的,还是钟离忧的婚事。

    说起来钟离忧只比绯心小了几个月,眼看着绯心连孩子都要生了,她家的姑娘却连亲事都还没有定出去,怎么能不让容氏着急?

    可钟离忧的婚事,说起来也的确难办。

    一来她从娘胎里带的弱症,十分难以调理。万一嫁人之后,婆家照顾不当,钟离忧小命呜呼,岂不是还不如不嫁人来的妥当?

    二来钟家的大小姐身子虚弱,这在京城早已不是什么秘闻。从每逢佳宴容氏都只带二姑娘去来看,就已经很明显了。一般的人家,只怕都看不上钟离忧这样病怏怏的媳妇。

    三来容氏虽然出身高贵,但在名流贵族云集的皇都里,钟氏除了几门姻亲结得不错之外,根本就不够看。好一点的人家,只怕看不上钟离忧。把女儿嫁到次一点的人家,容氏又怕女儿受了委屈,以她的身子就更加承受不了了。

    所以容氏是怎么想怎么发愁,甚至不顾裴子扬在场,就吐起了苦水,“有公公和夫君的方子调养着,她的身子倒是暂时无碍。只是她的婚事呀,实在是让我操碎了心。”

    绯心表示理解地点点头道:“那舅妈有问过淑妃娘娘吗?淑妃娘娘认识的人多,有没有什么合适的人家?”

    “问过了。淑妃娘娘为了这个外甥女,也算是尽心尽力。只可惜就算以娘娘的能力,也难以找到适合的人选。除了……”说到这里,容氏看向绯心,又看了眼裴子扬,一咬牙道:“二皇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