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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恩怨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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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茅屋沿着山岩所形成的一片平坦的阔地,被用作了晒草场,至少对于普通的农家庄户应该是这么称呼的,大垛大垛的草料覆盖着厚厚的积雪,把这里变成了参差错落的地形。≥頂≥≥≥,..

    将岸陈嵩和嵇蕤就在这片晒草场的中央,面前是高低攒差的草垛所形成的阻碍,而草垛之后便是影影憧憧的茅屋,异灵就是凭借着草垛的掩护,有效的弥补了他们功力上的差距,神出鬼没的身形令将岸三人感到尤其的狠厉难当。

    黑色光影像是突兀而生的闪电,从草垛后气势汹汹的射出,将岸玄天罡气一涌,早遮挡在三人身前,黑光却在玄天罡气之前倏然而逝,就仿佛将岸蓄足了力道挥出的一拳却打在了毫无着落的空处,迷瞪瞪无法捉摸间,陡然后方风声又起,三人警觉的转身招架,真正的攻击却又在事先毫无征兆的第三个方向出现。

    异灵之所以被称之为军,毕竟还是有联手作战,互补协调的娴熟经验,这样的攻击并不是寻常的伏魔高手所能抵挡的,幸好是将岸的奇绝功法,陈嵩的武道修为以及嵇蕤丰富的除妖经验起了作用,才能使他们在异灵防不胜防的突袭中勉强支撑着。

    陈嵩的铁矛像长了眼睛一般直转到劲风袭来的所在,将岸反掌击出,突袭的异灵不虞对方的应对如此疾速,仓惶中捂着头便即飞退,身形甫一露出的刹那,嵇蕤碧痕剑的青光宛如划破天幕的霹雳,直打在身形显现的端,气流因碰撞而显得恍惚迷离,另一个异灵已然有备而来的化解了嵇蕤的剑气,表面上看两方各擅胜场,谁也没能奈何得了谁,但新的异灵又开始了攻击,将前两个突袭未果的异灵换下……由是周而复始,将岸三人疲于招架,异灵们却总能得到喘息的机会。

    这不是一个好的现象,成功的车轮战和消耗战术总有将将岸三人力量耗竭的时候,到那时候,才是他们真正危机的开始。

    陈嵩是武学大家,对于其中的利害犹为清楚,然而局势如矢箭在弦,他们没有调整的机会,只能见招拆招,徒然耗损下去,形势就此陷入了一个无法开解的死局,就像武林中两大高手的比拼,功力稍弱的一方被另一方拖入了内力相较的局面中,拼上了,便是明知于己不利又不得不为,不拼,战败就在眼前,由不得你别寻良法相敌。

    七成的胜算,未免太过高估了自己而低估了对方,将岸现在深有感触,可能是在洛阳城的大战给他造成了这种错觉,其实只要冷静的想一想,昔日撷芬庄前,那一个异灵狸狸儿,就一度使自己颇感到棘手,又怎能如此轻视了异灵军的力量?

    如果那个乾家的胖老二在这里的话,也或许可以倚仗他谲奇的罡气和雄烈的刀法与对手形成相峙,但这家伙勇悍争先,早抢进了头里,钻进了最里厢的茅屋不见踪影,倒把与大部异灵交战的任务留给了他们,要是那鸦圣和鹰圣在此,必不致如此苦战矣,将岸有些后悔的想到。

    长时间的碰撞终于使三人一体的防卫出现了百密一疏,陈嵩刚刚震退了侧翼异灵的撕扑,而嵇蕤的碧痕剑气也将另一边的异灵逼开,将岸的玄天罡气却在填补空隙的时间上出现了稍稍的滞慢,这转瞬即逝的破绽被一个额头生着一双触角的异灵测知,竟是趁机欺身而入,首要的目标便是这方面感应能力最为迟钝的陈嵩。

    陈嵩右手已失,全仗着左手铁矛运使如风,可应对电光火石间的猝然遇袭终究慢了半霎,身前玄气先自与异灵妖风搅扰,铁矛与左胸前的空当却难以遮护周全,眼看着那触角异灵的一只螯手利爪从空当中刺入,直取心口。

    吾命休矣!陈嵩心下一沉,想不到自己自修玄术,纵失一手亦尝睥睨于群妖之间,却在今日命丧异灵之手。

    鼻端陡然拂过一阵烘然腥气,风声从耳旁刮过,他忽然看到灵蟾真君从匪夷所思的角度现身而出,一手正攫住那异灵的螯手利爪,却用一种不知是如释重负还是感慨欷歔的目光看着自己。

    “我曾经请你们帮过我,所以我欠你们这个情。”灵蟾真君手一撇,那触角异灵厉声高叫,面容扭曲,表情狰狞可怖的跌出身来,“咔吧”,利爪脱腕,迸溅出一股黏稠的白色液体,灵蟾真君再复转手一挥,触角异灵斗大的头颅与身体分离,在半空中翻转了几遭,嗵的掉在了地上。

    灵蟾真君更不稍停,向前跨了一步,同时将矮胖肥厚的后背向前一转,一蓬白雾从背后喷出,顿时又有两个异灵捂着脸怪叫着从雾气朦胧中摔落,脸上冒着烟气,嗤嗤作响,在地上不过挣扎了片刻,便即不动了,刺鼻的臭气伴随着身上冒起的青烟,令将岸轻轻挑了挑眉毛。

    “好厉害的毒浆,我们第一次认识的时候,你的毒性还没有这么强烈,不然也不至于被那昆仑奴那般压制了。”

    “碧寒潭蟾液毒浆和巫灵之血的融合,就算是大罗金仙也抵挡不了。”灵蟾真君面色平静的道,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短短的两手挥出,白雾缭绕,使将岸三人身边蕴积的妖气流动陡然一轻。

    “他们帮过你?”嵇蕤不知道灵蟾真君在什么,这显然是来解救他们的举动,可在他印象里,无论是将岸还是陈嵩,看到这灵蟾真君时都是一种不以为然加上淡淡厌恶的态度,很难想象他们之间还有过什么施恩相惠的过往。

    “在撷芬庄前,我请他们两害取其轻,帮助我们一起对付虻山的。”灵蟾真君对嵇蕤倒没有敌意,这位乾家弟子从没有做过什么对他和盈萱不利的行径,便是自己被雷鹰所擒面对伏魔道发落之际,也是这乾家弟子做的介绍,虽然没有什么明显的求情,可总也是在自己的好话,他也同样承他的情。

    “所以我现在来帮他们,天经地义。”灵蟾真君甚至对嵇蕤笑了笑,,尽管他的相貌丑陋,这一笑又是不出的面目可憎,但嵇蕤还是感受到了笑容中的友善温和。

    将岸不领灵蟾真君的情,他还不大习惯去接受一只来自阒水的血灵道妖灵的善意:“难为你还想着,不过你不必太把那一天我们同意帮手的允诺当回事。事实证明,我们并没有达成你的请求,在最终失败的时候,我们就先走了,根本没再管你们。”

    “可你们毕竟和我们联手抗敌了,只能是我们自己的力量太弱,失败和你们没有关系,这份恩情,我和姐总也是记得的。”

    将岸很奇怪的看了灵蟾真君一眼,而陈嵩的目光中也流露出意外,这根本不像妖魔所能出的话。

    灵蟾真君没有在意他们的眼神,他还在进行对异灵们进一步的制压,强劲的妖力卷起一阵飓风,把草垛吹散,草屑与雪晶沸扬如絮,藏身于后的异灵们纷纷后退。

    “恩是恩仇是仇,对你们,我是报恩之心,可对他们,我便是复仇之念。报恩的同时也在复仇,这种一举两得的事,你们不必觉得有所亏欠,我可从没有指望过让你们对此表示感谢。”灵蟾真君忽的长舌一伸,卷住了一个逃身不及的异灵,把他送进了自己大张的阔口中。

    “救了我的性命,无论如何我都是要谢的。”陈嵩是大丈夫胸怀,很诚恳的向灵蟾真君了头,他赞赏灵蟾真君的恩怨分明,就像是对对方的呼应,他的铁矛飞掷而出,挟着迅猛的罡气穿透了一个异灵的脑袋,而就在那异灵浑身一震的时候,陈嵩纵跃已至,一把拿住从异灵前额突出的带血矛尖,向前一抽一拽,铁矛在手,异灵在他身后双膝一软,颓然倒地。

    “漂亮。”灵蟾真君欣赏的表示了夸赞,他注意到了一个正向一旁茅屋中冲入的人影,这使他决定暂时脱离这里的战场,“地利之便已不存,又杀了几个,你们应该可以更好的应付了。”

    “谢。”将岸出了与灵风一样言简意赅的话语,无论如何,灵蟾真君适时的杀入使他们扭转了颓势,这只蛤蟆怪突飞猛进的修为功力确实令人刮目相看,更幸运的是,他现在是他们的战友而不是敌人。

    不过将岸不能确定灵蟾真君有没有听到这个字眼,几乎在他刚一出声的时候,灵蟾真君黑风一晃,已然没了踪影。

    灵风从后赶来,她一手提着难以动弹的栾擎天,一手握着长剑,只是剑尖朝下,剑身低垂,这使将岸颇为诧异,听后面的动静也不,师妹却是怎么能在这种状态下安然过来的?

    嵇蕤却是一惊:“五师弟怎么了?”他看到栾擎天虽然身不能动,但胸口起伏,呼吸还算正常,面部神情僵硬,目光却能转动,这是术法受身之相,倒并非伤体致命之危,不禁心中稍安。

    “他被蚊子怪叮了一口,尚无性命之忧,不过暂时动不了了,得等这阵毒性过去。”灵风解释。

    “那你是怎么杀过来的?”将岸还是感到疑惑,面前的压力大为减,异灵在退却中所组织的抵抗已经很零乱了,这给了他反问的余裕。

    灵风没有回答,她也不必回答了,因为将岸陈嵩和嵇蕤同时看到灵风身后的阴风一紧,却现出了张琰巨大铁剑反斫向后的身形,紧追而来的一个异灵大呼叫的惊慌退避,张琰又瞬时隐形,令对手更加难以捉摸。

    “想不到是巨锷士随同而来,这一路可都把我们瞒过了。”陈嵩笑了笑,鬼灵张琰的随行既在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只能怪自己临行仓促,倒没顾上和这位幽冥两隔的武林同道知会一声,可人家身法别有奇巧之处,竟也是一同前来此地。。

    张琰在山林中那位蔓芝复述此间情状时就悄无声息的隐去了身形,心里早打定了前来降妖伏魔的主意,待到甘斐宣称起行,便隐在灵风左近,不声不响的跟了过来。

    他是鬼灵之身,虽是厉魂炼就,又得了裂渊大力王切磋试技的锤炼,修为早就胜过寻常鬼怪,但终究异灵强横,单以实力而论,他或可与对方周旋相抗,却并没有稳操胜券的把握。但伴在灵风身侧,一明一暗,虚实相抵,却是别有奇效,先前灵风与盈红对峙之际,他已是含劲蓄势,以备给盈红迎头痛击,若无灵蟾真君物生相克的突施奇袭,他和灵风也可一挫盈红之锋。待到灵蟾真君援手他向,灵风照拂栾擎天无暇分身,又是他暗助相帮,忽隐忽现间连打退了好几个异灵的追击,这才护着灵风与将岸一行会合。

    嵇蕤感激的主动拉过了栾擎天,横架着他臂膊担在肩头:“五师弟交给我,灵风姑娘只管交战。”

    灵风也不客气,微一颌首,长剑翻飞闪耀,却是给一众更添了锋锐之气。杀来诀山的一众高手,现在除了甘斐和灵蟾真君,以及和他们一路的颜皓子与无食,其他人都聚到了一起,战圈固是缩,可局部力量则大为增长,对手又是阵脚松动,是以他们纵然以寡击众,却也可进退自如,颉颃一时了。

    ※※※

    纠缠良久,白狐已是大为焦躁,甘斐拒绝了灵蟾真君联手共敌的好意也曾使他心内窃喜,总以为拖延对方的时间将会更久,不曾想对方越战越勇,那长刀运势和破体罡气的结合愈发自如,只是过了半个时辰,自己的身法便越加迟钝,怕是支撑不了多久,就要被甘斐立斩于刀下了。

    其他的同伴现在都不在身边,白狐也可以理解,想必他们都加入了对阵这伙莫名其妙而来的伏魔士的战斗中,而他们也一定对自己很有信心,总认为自己完全可以拾掇得了对方。

    但他们又哪里能知道,这个斩魔士的修为委实太过不可思议,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他时,他那孱弱而不堪一击的模样,怎生短短半年时间,竟有了如此可惊可畏的能为?

    白狐知道自己拖不下去了,他必须要行险,才能够有一线胜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