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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擒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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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盈秀在船舱里将喊话听了个清清楚楚,即便久在巴蜀之地,她也曾听说过百舸帮的名头。长江水道,鱼龙混杂,派系也极多,而其中实力最大的一支便是百舸帮。不过百舸帮并不做载客运商的营生,而是以护行水路闻名。经过长江水道的船只都由他们沿途护航,不仅是寻常客商的船只,甚至还有朝廷从巴蜀征粮漕运入京的官家船只。

    能有如此实力,盖因百舸帮的前身本是名将陶士衡大人无敌天下的荆州水师中的一支,永昌之乱后,朝廷对陶士衡颇有微词,并在其身故后,将荆州水师并入朝廷直系,有些将士不忿朝廷的做法,便退身行伍,自立了这一个百舸帮,虽是不服王命差遣,但也行侠仗义,为国为民,朝廷既慑于其江海之上的强悍战力,亦或多或少对陶士衡有愧于心,便也默认了百舸帮在长江水道上的存在,宁愿不启用自家的水军战船,而置重金请百舸帮护送漕运船只,百舸帮由是更垫定了在江湖上的地位。长江水路,百舸帮一出,所有帮派船只无不俯首听命,可谓声势极隆。而且百舸帮行事公正,宽仁体恤,也是极得长江上各门各派的拥戴。

    听闻百舸帮的帮主骆祎,一把斩蛟金刀天下无敌,勇猛绝伦,是为双绝五士之列,人称蛟刀士,武林中宵小闻之丧胆,也是个一等一的英雄人物,想不到现在百舸帮竟出现在这里,风盈秀也不由一奇,是说截查盗匪吗?又是什么盗匪能惊动百舸帮的好汉这般郑重其事?

    在听到江面上的喊话后,那斗篷大汉身形一紧,手已经摸到了剑柄之上,而那裹头男子则脸sè一变,再不是先前yin阳怪气嬉皮笑脸的模样。风盈秀看在眼中,情知那百舸帮截查的盗匪必是这两人。

    此刻江面上两船相会,百舸帮的艨艟夹在中间,逆流而上的那艘客船也放缓了速度,上面掌船的船家站在船头遥呼:“是百舸帮的刘二哥吗?兄弟是岑家水号的岑进,既是百舸帮的兄弟行事,咱们也留着帮帮手。”

    艨艟之上的魁伟大汉抱拳大笑:“原来是岑大当家的,小弟正是刘骥,来查那艘船上的盗匪,不过是两个小贼,不敢劳烦岑大当家的。”

    长江行舟,多有门派,却原来这溯流而行的客船船家也是帮会中人,那岑进虽听魁伟大汉刘骥说的轻巧,但也知若只是寻常盗匪,不会令百舸帮这帮大行其事的cāo舟拦江,便存了同气连枝遥相呼应的意思,并不扬帆驶离。

    这里船上的船家自然也知道百舸帮的名头,大声回应:“是刘二当家嗦,小人是李家帮的李虎,不晓得刘二当家查的是啥子盗匪?可是在小人船上?”

    百舸帮的刘骥显然对长江水路上的各门各派都谙熟于心,立刻喊道:“是李二掌柜,代问大掌柜的好,对不住,有两个恶贼,百舸帮追了他们可有好一阵了,才得了巴东的传信,说是藏在了你们船上。”

    这一番对话把两边客船的客商们都惊动了,纷纷从船舱走了出来,看个究竟。

    斗篷大汉和裹头男子对视一眼,凝住了身形,都没有动。风盈秀有经验,示意冯老太太和娟儿一起都步出舱门,如果还留在船舱里,需谨防盗匪情急生变,挟持为质,她自己固然丝毫不惧,可若因此牵连到冯老太太或娟儿就未免大费周章了。

    眼看着船舱里的旅客都走了出去,舱中顿时显得空空荡荡,斗篷大汉和裹头男子反而向舱内更缩了缩。

    百舸帮的艨艟靠近了这艘客船,几个jing悍的汉子飞出挠钩,在船檐边一搭,身手矫健的攀爬了上来。而那刘骥双手环抱,威势凛凛的站在艨艟舟头,江水翻涌,他的身形却纹丝不动。

    此刻船上的众多旅人们脸上带着惊异,看到百舸帮的大汉们行将过来,一片哄然,风盈秀则看着这些百舸帮好汉雄气赳赳的模样,倒是暗赞于心,情知船舱里那两个盗匪绝讨不了好去。

    她让娟儿扶着冯老太太站在一边,眼神却忽然一醒,似有所觉的望向对面的客船。

    对面客船上都站满了人,想来也是出来看热闹的乘船客商,可是内中一人,褐衫短襟,背后露出剑柄来,一丛短髯,气度不凡。

    风盈秀是看过池棠和薛漾灰sè斗篷下的衣装的,褐衫短襟,制式相同,知道是他们门中统一的服饰,可对面船上那短髯大汉身上的衣着竟也和他们一模一样,不由暗自生异。再仔细看去,不独这短髯大汉,他身边还站着个明丽少女和一个体形瘦小的孩童,也一样穿着褐sè的衣衫,唯一不同的是,那少女的衣着是短裙的样式,看起来尤为别致显眼。更奇怪的是,他们的前头,竟然还有只摇头摆尾的黄狗,看人的眼神和寻常的走兽迥然不同。

    这是一些不同寻常的人,他们和池棠薛漾穿着一样的衣装,莫非也和池棠薛漾有什么关系不成?

    风盈秀猜想的很对,她看到的,正是沿着水路进入巴蜀的乾家弟子,嵇蕤、董瑶和姬尧,当然,少不了那只时常语出惊人的黄狗无食。

    嵇蕤自从在建康城和甘斐道别,几乎马不停蹄的赶回乾家,对乾冲诉说了相关事宜后,又立刻带着董瑶和姬尧无食踏上了前往巴蜀的旅程。锦屏公子婚期将近,而巴蜀豹隐山又远隔千里,已经不能再有耽搁了。还是辛苦了颜皓子,利用飞行之术,连赶了几天,把他们送到长江岸边的渡口,及时赶上了客船。依嵇蕤的意思,本是要颜皓子一路相陪的,可颜皓子倒底担心孤身犯险,直往阒水妖境的甘斐,不敢远离,只在乾家本院相候召唤,嵇蕤立时应允,二师兄的安危自然更为重要。

    只要客船一切顺当,过了巴东江阳,便是直入蜀中之境,届时下了船ri夜兼程,赶到豹隐山总来得及。却不想到了这处,却碰上了百舸帮捉拿盗匪的事情,嵇蕤立在船边,打定主意,若是盗匪负隅顽抗,百舸帮一时擒之不下,自己倒可以相助一臂之力。

    姬尧忽然拽了拽嵇蕤,轻轻一指对面船上那站立一旁的劲装女子:“师兄,那个姐姐不是一般人,我能感觉到她身上传出来的神奇的力量。”

    就这样,嵇蕤和风盈秀的眼神隔着船隙对上了,彼此心中都是一动,对方玄灵之气益盛,绝非凡人。

    此时,风盈秀的船上响起了百舸帮好汉的呼喝:“五溪洞黎家兄弟,我们都到这里了,是汉子,大伙儿真刀真枪的斗上一斗,别藏头露尾的,可不是丢了祁山盗的脸面?”

    船家李虎跟在上船的百舸帮帮众身边,窃窃私语,指来划去的,显然是在说明,此刻站在船头的众多客商中还少了两个。

    一名百舸帮帮众走到船舱边,探身就待下去查看。

    艨艟上的刘骥见此情形,大喝一声:“不可轻忽!”身形一纵,脚尖在客船船身上一点,已然跃上客船。

    与此同时,船舱里倏的刺出两柄长剑,来势迅猛,那正待探身入内的百舸帮帮众猝不及防,双剑透体而过,连呼叫都没来得及发出,颓然而倒,鲜血顺着舢板直流入舱内。

    客船上旁观的众人一齐惊呼,向船檐两边散开,好凶悍的贼人,眼看着追击的大部已至,仍暴起伤人。

    风盈秀眉头一皱,拉过娟儿和冯老太太,让她们躲在自己身后,娟儿却毫不畏惧的站在原地,妖魔鬼怪的事情都经历过了,还怕什么打架杀人?

    那裹头男子怪声怪调的声音从船舱里传了出来:“百舸帮的,想抓老子,也得看看你们有没有这能耐!大不了一拍两散,老子就算被你们拿了,也得多拉几个垫背的。”

    刘骥面sè一沉,他是百舸帮的二当家,仅在帮主骆祎之下,武艺高强,眼前这两个巨盗都是祁山盗中的人物,本身也是臭名昭著的恶徒,五溪洞黎嶷黎嶽兄弟。此二人昔年烧杀yin掠,无恶不作,早引起江南侠义道的共愤,可他们在侠义道的追剿下竟销声匿迹,不知所踪。后来才知道,他们投身到了自关中败退入江南的祁山盗之伍中。这次也是事出凑巧,这两兄弟不知为了什么事,竟乔装改扮深入蜀地,却被jing醒的百舸帮好汉瞧破行藏,一场厮杀之后,两兄弟情知不敌,潜身逃窜,更兵行险着,知道百舸帮联络巴蜀侠义道对自己展开了追剿,便反其道行之,反而逃窜到了长江之上,本是想乘船进入江南,而后归返去见首领的,没想到百舸帮终究还是察觉了,这才不多时,就在长江之上截住了他们。

    事到如今,再无善罢甘休之理,黎嶷黎嶽发了凶xing,踞身于船舱之内,舱门狭小,任你人多势众也行进不易,而他们守住舱门,舱门狭小,任你武艺再高也腾挪不开,他们又剑术jing湛,但有入内者便是提剑相刺,反而抵消了对方人多的优势,也正是看出此中凶险,刘骥虽有绝高武艺,却也觉得难以施展,只能隔着舱门,怒声呵斥:“贼子!你们躲在舱中只能躲得了一时,还能躲一世不成?”

    “哈哈,这个不劳你费心,舱里粮食丰足,咱们哥俩也不愁肚子饿,要不咱们就对干着试试?看看是你们先坚持不住,还是老子先扛不住!”说话yin阳怪气的就是裹着白巾的黎嶽。

    这两个盗匪果然jiān滑,落帆止行不过只能一会儿,不然船身随着江水流向而动更加危险,对峙的时间决不能太长,刘骥闷哼一声,岂能由得这两个盗匪猖狂,当下提气跃身,就要抢入舱内,此举纵然有中剑之虞却也顾不得了,就看身法武艺和对手剑术之间的较量谁高谁下了。

    其他的帮众看出刘骥举动,都横了心,无论如何不能让二当家的当先涉险,破除盗匪伎俩的方法其实很简单,就是先冲进去几个人,报着必死之志,挡过贼徒剑锋,剩下的人自可群起而上,一举成擒。他们来不及出声阻止刘骥,而是率先抢过身去,纷纷冲入舱门。

    “喀喇”一声,百舸帮的好汉们鼓勇冲入的时候,船舱另一边的蓬席却被撞开,黎嶷黎嶽的身形飞速跃出。他们很清楚截住舱门的死穴,不过是用言语挤兑,待对手冲进来时,他们却反方向撞破船舱而出,就利用这个时间差脱身而逃。

    黎嶷黎嶽足不稍停,他们观察的细致,对面的客船还没有防备,和这里相隔不过数丈,只要奋力一跃,完全可以跃身到对面的客船,然后通过这客船的船尾,跃到江边的山石之间,届时便可匿身而遁,脱出罗网了。

    对面客船的旅客们也齐齐发出惊呼,没想到盗匪凶悍至斯,竟要跃到此厢来。

    黎嶷黎嶽的身形已经跃在半空,恍如掠过江面的孤枭。就在这一瞬间,一个小小的黑影像离弦之箭一般直shè向身形靠后的黎嶽,黎嶽只感觉到侧旁风声骤紧,情知不妙,可身在半空又周转不灵,眼望向风声袭来之处,他这才愕然的发现,那激shè而至的小小黑影竟是……竟是一只松鼠。

    松鼠嗖的一脚,正踢中直直俯冲的黎嶽,黎嶽躲闪不得,生生的向江中坠落,而松鼠利用踢中黎嶽的弹力,又迅疾无比的跃回,眼看回到大半路途,跃势将颓,一条长长的绢帕凭空里一卷一拉,已将松鼠拉了回来,而手持绢帕,微微淡笑的,正是立在船檐边的风盈秀。

    “扑通”,黎嶽坠入江中,早有在艨艟之上的百舸帮帮众赤身下水,游过去将其生擒活捉。

    这只是电光火石的一瞬,黎嶷还没反应过来弟弟究竟是怎么落江的,但他自己总算是平安无事的跃到了对面的客船之上。

    黎嶷翻了个滚,消去了俯冲飞跃之势,而后立刻起身,将长剑一挥,恶狠狠的喊道:“滚开!”又开始疾步飞奔。

    不用他说,客船上旁观的人众早就惊慌的让开了条道,而这条船上的船家岑进带着水手,手持着鱼叉就要上前拦截,却和散开人众搅在一处,施展不得,眼看黎嶷就要奔到船尾。

    一个黄影从侧翼扑来,黎嶷转手一剑,却刺了个空,这才发现这扑来的竟是一条黄狗,正对自己汪汪汪的大叫,不禁大感诧异。

    只这一阻,身形已然一滞,刺斜里伸过一柄带着碧痕的长剑在黎嶽剑身上一打,黎嶽只觉得虎口一震,长剑应声落地,还不等他反应过来,那柄带着碧痕的长剑反转,剑柄在他肚腹上一敲,黎嶷再也抵受不住,仰面而倒。

    在这时,他看到了那身熟悉的褐衫短襟,那张熟悉的脸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