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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拾捌章、何处玉人半遮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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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大使。”

    饭后的花巍精神好了许多,取过手巾拭嘴,目光闪烁不定,像是在下某种决心,沉吟了一会后,开口道:

    “可否移步到书房相谈几句?”

    “不知花焕州有何要事?”

    李隽非常谨慎,好像小姑娘被怪蜀黍邀请去什么奇怪的地方。

    “关于令郎。”

    这一句,恰似说到李隽的心中最弱处。他沉默了一会,终于缓缓点头:

    “……也好,花焕州请。”

    “请。”

    两人有默契地一先一后,将被打得遍体鳞伤的李然丢在那里。

    厅堂上一时冷清下来,只有李然在那里可怜巴巴地两只手捏着白袍的领口位置,四下张望不休。

    “散会散会!”

    花忆蝶见再无**,不耐烦起来,起身就想往外走。

    其实想火速离场的最主要原因,是汹涌澎湃而来的阵阵尿急。

    “忆娘,再等等,外面尚有男客。”

    花夫人却不放行,花忆蝶憋得小脸都快绿了:

    “娘,我要,……我要小解!”

    “且暂忍片刻,你父亲与人正在谈事,就快出来了。”

    看母亲也是一脸古怪,估计茶也喝得一定不少。

    这个,怎么忍?!

    月有阴晴圆缺,人要吃喝拉撒!此事自古难淡定啊!

    救命!

    花忆蝶坐立难安,不怀好意的眼光始终在南墙下的一个圆花瓶上扫来扫去。

    大小形状都挺合适,要不,就是它了?

    看小姐满脸痛苦状,为主分忧的兰儿轻咬下唇,试探地看了看夫人的眼光。

    夫人大义凛然地坐得四平八稳,不为所动。

    只是她手边的茶杯,再没有勇气去碰一下。

    李然见厅中无人,胆子渐渐大起来,在堂上踱了两个来回,哼了一声,便大模大样地坐在宾客座位上,坐下前还不忘袍裾先一撩,露出两条毛腿。

    夫人也哼了一声,愤怒无已。

    李然自是不会想到一举一动尽落人眼中,只管拿起父亲李隽的茶杯便仰头饮尽,喘了口气,方才声嘶力竭地嚎了半天,确实也渴得厉害。

    喝完一杯他还意犹未尽,掂了下桌上茶壶已空,眼光居然又投向花巍的那半杯残茶。

    不卫生!这样细菌容易交叉传染啊!

    花忆蝶倒想跳出去,好心地提醒一声:

    不许喝!敢碰一手指头就弄死你!

    结果他舔舔唇,终究还是没敢碰主人的茶杯,却挑了块金丝枣泥糕,跷起二郎腿吃了起来。估计他不爱里面的糖桂花,边嚼还边往地上啐口水。当然,为避免惊动书房里的两个老男人,没有发出任何响动。

    ……

    这种相亲,相得老娘相当滴火大呀!

    花忆蝶忽地起身,花夫人没有再拦她,估计也快气炸了。

    左看右看,这家伙比骆麟还无赖一百倍。

    天启上下如果都是这种扶不起的货,末世也就将至了。

    彤霞和兰竹两婢都是一脸愤怒,没见过这么下作的客人:

    “这人好生恶心,枣糕如此美味,怎能这般糟蹋?!”彤霞是过日子的人,见别人浪费粮食就心疼不已。

    “夫人,莫若让奴婢出去大喊一声,吓他一跳?”竹儿眉头一皱,损主意习惯性地冒出来。

    真要这么干,南方监察使家的二公子很可能会成为本年度第一个被枣糕噎死的人。

    还是兰儿最替小主人着想,看花忆蝶一头黑线,便认真地道:

    “小姐,不用考虑了,这种人怎么可能作您的乘龙快婿?!”

    有没有搞错?!

    谁会考虑这玩艺儿?

    嫁武大郎也比嫁他强啊!

    再说,我就非得从今天的海选队列中挑出一个好男儿么?

    “废话!盘子呢?!”

    兰儿赶紧抱着装红果的瓷盘不撒手,结果被花忆蝶眼前虚晃一招,轻松地劈手夺过。

    “忆蝶!不可造次!”花夫人再次阻止。

    这就是文明守礼的君子,在无法无天的小人面前只能矜持哑忍的悲哀么?

    花忆蝶气得太寒羊妆几乎走样,圆盘状的绵羊角都快变成愤怒的山羊角冲天立起,奈何当母亲的面又不好发作,情急下小手一挥:

    “不看了!全部淘汰!”

    说完,放下瓷盘,一声招呼:

    “兰儿,走人!”说罢就去推门。

    另一方面——

    先解决内务问题吧!实在快不行啦!

    花忆蝶快步走到花厅门口,伸手便推。这时——

    “李大使,请。”

    “惭愧了,多谢花大人,我会与犬子一一说知。”

    两人正从书房中边聊边出来,李然早已回到原位站好,可怜兮兮地继续扮无辜。

    “忆娘,外面有男子!”

    “吱呀!”

    门已打开半截,正厅中已有三双眼睛好奇地张望向这里。

    怎么办?!

    ……

    三秒钟后,花忆蝶昂首阔步地地走了出去。

    脸上还遮着一个瓷盘。

    兰儿咬唇低头,有样学样,以点心盒盖遮脸,紧紧跟上。

    丢人丢大了。

    饶是一番书房内的交谈,李隽才放下心头一块大石,这时也看傻了眼:

    “州牧大人,这两位是?”

    “……”

    花巍一口气在喉头不上不下,半晌才呼出,口中有些苦涩:

    “这是,是花巍的小——”

    “妾身是花焕州的二夫人如花,适方才在侧厅久等老爷未至,便想先行回房去,无意间冲闯了各位官人,请休怪。”

    花忆蝶双手拿盘子挡脸,转身盈盈下拜。兰儿慌忙跟着行礼。

    小妾?!

    花厅中潜伏的花夫人和正厅中的花老爷都快晕过去了。

    女儿你好没羞哇!

    “嚯嚯!”李隽久悬的一桩心事已了,情绪顿时大好,如同换了个人,拈须笑眯了眼:

    “居然不知花焕州几时添了位如夫人!大喜,大喜呀!嚯嚯!”

    说着,还向嘴角不住抽搐的花巍挤挤眉毛,飞了个是男人都懂的眼神。

    李然却沉不住气了,也不知刚才自己独自在正厅内的各种丑态,为面前这位女子看到了多少:

    “花夫人请了,男女有别,我们在外叙事,你静坐在花厅中自是道理,却为何此时才出来?”

    李隽白眼一翻,正要怪儿子多管闲事,花忆蝶脸前的盘子一颤:

    “妾身不敢说。”

    “你……”

    花巍预感不妙,只想求女儿:

    莫丢人啦!赶快走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