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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各人心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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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秋向许鸿点了点头,又四顾看了看,“其他人呢?”

    许鸿用下巴指了指心路之内。

    于秋惊讶,“他们……全部都还在里面?”

    “是啊。这条路对大多数人而言,应该都很难走吧。”许鸿叹了口气,又看着于秋笑道,“于师弟这次表现真好。”

    于秋刚好在揉眼角,听到这话简直失笑。

    许鸿这才发现于秋眼角发红,愣了一愣,然后瞥开视线,尴尬地安慰道,“没事……你这样算好的了,有时候痛哭流涕爬出来的都有……”

    因为眼下只有这两个人,太过安静,许鸿有些耐不住寂寞,没过一会又忍不住问道,“于师弟这次看到了什么?”

    于秋看着他,用目光表示死也不会告诉他。

    许鸿咳嗽一声,顿时装作自己刚才什么也没问,继续直视前方。

    然后一阵哭声终于打破了寂静。沈千兰双手掩面,哭声震天地从心路里跑了出来,一路跑一路把眼泪往地上撒。

    “小兰……”许鸿叹了口气,用眼角指了指于秋,“你在师弟面前丢脸了。”

    沈千兰本就哭泣不止,一看到他,估计连他说了什么都没有听清,扬手就又一个巴掌抽了上去,而后继续哭着向前跑去,躲入了一个无人看到的角落,只留下许鸿茫然地顶着脸颊上新生的巴掌印。

    于秋忍不住大笑,“你很受欢迎嘛!”

    许鸿伸手捂住脸颊,还是那么茫然。

    半晌,许鸿忽然对于秋道,“于师弟,你现在对我,倒是不像之前那样了。”

    “之前哪样?”

    “就是那种……”许鸿望天,“好像特别不想搭理,每次和我说话都要硬着头皮,特别勉强的样子。搞得我还想了很久究竟哪里得罪过你……”

    “唔……”于秋表示,“其实没啥,就是你长得特别像以前我认识的一个人。”

    “只是这样?”

    “是的,只是这样。”

    许鸿摸了摸膝盖:为什么中枪的总是我。

    两人又站在路口守了好一会儿,还是半晌没个人出来,沈千兰也不回来,顾如雪还在那里品茶,实在百无聊赖。

    “其实你可以下去休息了。”许鸿给了他一个木牌。

    “我等人。”

    好吧……许鸿默默将木牌收了回去。

    “你也走过这条心路吗?”于秋忽然问。

    “当然。”许鸿道,“我和小兰一起跟着顾师叔走过来的啊,你当时应该看到了吧。”

    “你看到了什么?”于秋又问。

    “母亲。”许鸿没怎么迟疑就回答了。

    “……母亲?”

    “干嘛这么惊讶。”许鸿撇了撇嘴道,“一般都是双亲吧……不是母亲就是父亲。”

    于秋更惊讶了,“是吗?”

    “不信等再出来几个人,你问问他们咯。”许鸿道,“七成是双亲,两成是情人或者双修伴侣或者孩子,只有剩下一成是其他玩意。”

    看于秋还在目瞪口呆,许鸿解释道,“这条路反映的都是心底最深的嘛……所以绝大多数都是双亲了,毕竟是人生第一个导师啊,这种影响轻易盖不过去的。”

    于秋点了点头,似乎总算有些理解了。

    “难道你不是?”许鸿又略带好奇地问。

    “呃……”于秋想了想道,“从这个层面上说……应该相当于是父亲吧。”

    “父亲?”许鸿咀嚼着这两个字,不知为何感觉膝盖好像又中了一箭。

    几句话的时间里,又有几个人从心路之内走了出来。其中一个脸色苍白,一个不停打着哆嗦,一个面红耳赤咬牙切齿,剩下一个面色如常,总归于秋一个都不认识。

    于秋未免有些担心:晓春眠怎么还不出来。

    他又忍不住想:晓春眠会看到些什么?莫非真的也是双亲?

    心路之内又一次响起了脚步声,于秋连忙一看,只见一个人正用手撑着墙壁,浑身是汗,齿门紧咬,一步一颤地,万分艰难地,却又坚定不移地从里面走了出来。依旧不是晓春眠,却是另一个熟人,高从寒。

    高从寒正紧闭着双眼,似乎是为了避免万一入魔之后被人发现。毕竟他现在情绪波动很大,不知道还能稳到几时。

    “你看。”许鸿低声嘀咕,“绝对是童年虐待你信不信?”

    于秋扶额:老兄你要不要这么八卦。

    然后许鸿看清了脸,又惊讶道,“这不是就是那个小魔修吗?”

    于秋咳嗽。

    “说起来……”于秋问,“你最近没查他了?”

    “因为你们都说不是嘛。”许鸿回答,“所以就算了,大概是我真的看错了……”

    于秋一顿,那种微妙的陌生感又来了。许鸿现在这种太过容易妥协的模样,实在是令他非常不适应。

    而高从寒在快要走到路口的时候,忽然浑身一震,竟然猛地颤抖起来,而后赶紧背靠墙壁,急促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如果他能听到许鸿之前那句低声的嘀咕,他一定会大笑三声:准啊,真他妈太准了!

    高从寒的幻象,正是他幼年所寄住的那个家庭。

    说实话,他真不知道那一家人究竟为什么要收养他,毕竟那一家很穷,如果单纯养个用来虐待的玩物,未免也太过浪费。但是除了一个单纯用来虐待的玩物之外,他又实在想不到他在那家人眼中还能是什么。

    那家人有个亲生的儿子,从小就以踢打他为乐。他不能反抗,反抗的结果便是被养父养母用藤条抽得背都烂了。他从小被教导的事情,就是这个家里所有的东西都不是他的,他只能等待家人们的施舍,不能妄想主动得到任何东西。他曾经因为赶在那家的亲生儿子前面多夹了一块肉,被一壶滚烫的开水猛地泼过,最后烫坏了整整一条胳膊,高烧得差点死掉。

    他不得不逃走。

    然后,他取得了力量后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回到了那个小镇,亲手弄死了那一家三口。他的睚眦必报,从一开始就埋下了根。但是这段早就报复回去了的仇恨,此时出现在他的幻境中,竟然还是这么令他举步维艰。

    在高从寒还在为临近路口的最后几步挣扎时,于秋终于眼前一亮,等到了他所想等到的人。

    晓春眠踩着平缓的步子,从心路深处一点一点现出了身形。

    他的步伐很轻,很慢,却又很平,很稳。晓春眠脸上是一种奇怪的神情,似乎眉头紧锁,又似乎嘴角带笑。

    许鸿不禁一声轻咦:他观察心路这么久,竟然看不出晓春眠现在的幻象可能是什么。

    然而实际上,晓春眠的幻象还是那类最不出奇的东西:父母。

    准确来说,是他的嫡母。

    在很多年的时间里,晓春眠都曾经以为那是他的亲生母亲,于是自然而然地酝酿出了一个困扰:他的母亲半分都不喜欢他,他却不知道为什么。

    是因为他太笨拙,是因为他太难看,还是因为他不招人喜欢?

    现在想来,晓春眠一开始之所以会努力成为一个好人,只是基于一个十分自私的动机:他想要被人喜欢。

    但是现实总是不会满足一个孩子天真的理想,就算他再怎么致力于想成为一个伟大的善人,他依旧无法被所有人所喜爱,至少他的嫡母永远不喜欢他。

    这真是一种奇怪的现象,一个人无论再怎么善,总是会在受到一部分喜爱的同时被另外一部分人深深厌恶,而一个人无论再怎么恶,也总是会在受到一部分厌恶的同时被另外一部分人深深喜爱。

    或许是因为人都是多面的,而且人还那么善变。

    比如晓春眠自己,在因为想要被人喜欢而成为一个善人,并发现事实总不尽如理想之后,他就果断抛弃了那个想要被人喜欢的最初动机。虽然他的嫡母依旧不喜欢他,但是他超脱了,他不拘泥于此了,因为他发现其实他也不是那么喜欢自己的嫡母。

    准确来说,他就没有“那么喜欢”的东西。

    晓春眠从此便开始基于另一个更加的自私的动机来追求自己的行善之道:他觉得爽。

    除了行善本身,世上再没有什么能让他得到同样的愉悦之感。

    ——直到他遇到于秋。

    就这么,晓春眠借着嫡母的幻象,来思考着自己的道。

    一条原本牢牢根植在他的心中,最近却意外遇到阻碍的道。

    晓春眠还未来得及进行进一步思考,便已经走到了道路尽头。晓春眠愕然睁开了眼,神色中还透着两分可惜。

    于秋在路口殷切地迎接着他,见状哭笑不得,“怎么,你还意犹未尽了?”

    晓春眠定定看了于秋半晌,忽然扬唇一笑。

    他找到了自己的心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