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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Fate·Zero84:1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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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猜出了Berserker的真名,但征服王仍为没能跟基什女王说上几句话而有些懊恼——全歼暗杀者们之后他刚解除掉王之军势,厄伽就毫不犹豫地告辞而去了——他还没有问对方寄托于圣杯的愿望是什么呢。

    ……果然都怪金皮卡太没章法了,泡个妞都能把人气走(……)。

    然而今夜的问答不曾结束。

    ……

    Assassin被消灭后的数小时后,言峰绮礼结束和时臣的答对回到私室,就发现了再度不请自来的吉尔伽美什。

    他动作一顿,方合上门走进来。“Archer。”

    吉尔伽美什掀起眼帘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直到他在沙发前站定,方才慢条斯理地开口。

    “消灭其余六名从者方为胜者、得以向圣杯许愿……究竟是对有能者适格的裁判,还是许愿时‘必要的前提’?”

    闻言,言峰绮礼波澜不惊的神情有了变化。“……我以为你对许愿这码事毫无兴趣,于圣杯的一切动机不过是杀死觊觎者、回收本就属于你的宝物。”

    吉尔伽美什表情阴戾起来,“回答问题。”

    绮礼面不改色地在吉尔伽美什的逼视中走到桌后坐下,“是出于‘实际的需要’。若要使圣杯现界并激活其许愿机能,六名从者的灵魂便是必要的祭品。”

    吉尔伽美什的表情一分分冰冷下来。

    “既然如此……”静默许久,他方语声肃杀地开口,“汝等又如何认定寄予圣杯的愿望尽可实现?”

    闻言绮礼微有一瞬愕然。随即他反应过来,原本无机质的眸光微妙地闪烁了一下。

    “以其中蕴藏的魔力实现‘奇迹’,这便是圣杯的魔术性本质。所谓‘无所不能’,或许是因那魔力几近无限,因而有着无论何种愿望都能够实现的自信吧。”他微妙地停顿一下,“当然,理论上来说,若是许愿者所要求的‘奇迹’苛刻到超过了许可的范围……”

    顿了一顿,他语带暗示地续道:“……也仅止于‘理论上’。那样的愿望应该不会存在。”

    吉尔伽美什满脸森冷的讽意,“你在刺探本王?”

    “出于职责必须有此一问。若你的愿望太过贪婪,或许会影响吾师寄予圣杯的理想,夺取他许愿的余地……”

    “别得意忘形了杂种!”吉尔伽美什突然厉声打断了他的话,“圣杯原本就是本王之物,要怎么使用也是本王的自由!”

    语声一顿,他倏地暴戾地勾起了唇角。

    “更何况狡辩也到此为止吧,绮礼。”

    明明前一秒还在发怒,这会儿却像是想到了什么愉悦的事似的,吉尔伽美什骤然缓下了语声,笑容讽意愈浓。

    “怎么?……你方才不是还因臆想着本王的愿望为何、臆想着时臣可能因那愿望而悲惨地失败的可能性,而提起兴致了么?”

    绮礼霍然变了脸色。

    ……

    次日白天,间桐邸。

    英灵无需睡眠,身为人类的Master却需要休息。因此这会儿小豆正灵体化守在休息中的雁夜的房间周围以策安全——毕竟昨晚吉尔伽美什的表现太让人过敏了。

    趁着这段空闲时间,小豆继续盘算下一步行动。今晚Caster组就要在未远川召唤海魔,吸收触手怪魔力之谜尚未能解,不管是为了额外的令咒还是为了现成的魔力粮食(?)都有必要去拿个助攻。

    不过目前最头大的问题是……也就是在这一战时,急怒攻心、理智欠奉的雁夜叔叔差点就死在了机智的时臣手下。

    艾玛这不中啊!得想辙让雁夜叔叔别那么钻牛角尖、来个战前治愈系动员啥的……!!_(:з)∠)_

    正头痛时,突然雁夜房中传来一声痛苦的嘶叫。

    小豆立刻解除灵体化上前敲了敲门。片刻后无人应答,她便径自拉开门走了进去。

    明明外头阳光明媚,屋内却封闭得密不透光,昏暗而压抑。走到床边就看到雁夜正蜷缩在床上、似乎仍在睡着,身体轻轻颤抖,唇间不时溢出破碎的哀鸣梦呓。

    没有了加身的大外套,更显出男人病态的瘦。即便睡着时,雁夜也习惯性将坏死的一侧脸颊埋入枕间,露出的完好右脸神色因噩梦痛苦而扭曲。

    小豆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雁夜?”

    几乎就在她手指碰到他脸颊肌肤的一刻,雁夜猛然惊醒,睁开了双眼。

    眸中是一片毫无神采的混沌。

    小豆收回手由他清醒几秒,直到他反应过来、摇摇晃晃地支起身,“时间到了吗……?”

    “刚刚中午而已。”小豆瞥向窗外,心念一动魔力便凝聚成风、将最近一扇窗的窗帘吹开些许。

    阳光倾泻而入。

    雁夜仿佛被烫到了一般,迅速侧身躲开了那缕阳光。

    “……”小豆看着雁夜这种反应,一时心里情绪复杂,片刻后不动声色地道:“就这么不喜欢阳光吗……?”见他身躯微僵,又语气平静地续道:“你是记者,也喜欢摄影,阳光对你来说应该格外亲切才是。……这么一说,我记得你搬回这里时也没有把相册一起带回来。”

    雁夜瞳仁一颤。“……现在已经没有必要再考虑那些了。”

    “没必要?为什么?”她缓声继续问着,“人只有在知悉命运时才会感到绝望,只有在绝望时才会认为梦想和兴趣都是没必要保留的奢侈品。……雁夜,”她声音渐轻,“你擅自为自己预见了什么样的悲惨命运?”

    突然变得尖刻的问询让雁夜无法作答。只是不等他回应,她已慢慢续道:“永生、财富、健康、平凡人的幸福,只要取得圣杯,许愿的方法又够聪明,想要的东西就统统可以得到,失去的珍宝亦可复得。还是说你取胜的信心不过是表象,潜意识里已经觉得自己不可能胜利、不可能得到‘奇迹’、不可能回到过去的生活方式,所以才放弃了希望?”

    说话间英灵已在床边坐下,伸手握住御主刻着圣痕的手,将其牵引至洒在床边的光带之下。

    “就连我这亡者都能现于常世,你这生者哪有去不了的地方?你所面临的绝不是注定破灭的结局。”

    蜿蜒的令咒仿佛有生命一般,在阳光下色泽流转、益发鲜艳起来。

    她盯住他,一字一顿地慢慢道:“……皆因我会取得胜利,将圣杯托付于这只手上。”

    ——“所以冷静下来想想你的初衷吧,雁夜。……别忘了你最初的愿望。”

    ……

    薄暮时分,所有魔术师都感应到了源于未远川的异常咒术波动。

    Rider组因脚力优势最先勘知Caster的行动,随后征服王迅速驾驶战车于几位英灵之间奔走过一圈、传达了共同讨伐Caster的意向——当然也到Berserker主从那里跑了一趟。

    于是天色全黑之后,小豆便随同雁夜赶到了未远川。

    雁夜留在靠近冬木大桥的高层建筑上瞭望河心,而小豆则灵体化赶往河边的堤坝,和其他英灵会合。

    未远川上空已被浓雾完全遮蔽,远远只可见一道庞然到令人悚然的模糊黑影。刚才在外围看得不甚清楚,而此刻沿着河堤高速移动,小豆终于透过雾气看清河中怪物的形貌。登时忍不住头皮一麻——

    耸立于河川之上的巨型海魔,其庞然之躯恐怕只能用山丘作比。以英灵特殊的视力,甚至能看清其触肢上密密麻麻张合的肉须,十分恶心。

    等她来到堤坝上时,其余三名前来讨伐的英灵已全部就位。远远就见身正条顺的枪兵手持双枪背对她,正与Saber和Rider交谈着什么。面对小豆的征服王最先见到她,立刻招呼:“来得好,Berserker。”说着一指身边的迪卢木多:“若要制止海魔,非得由Lancer的破魔宝具毁掉Caster手中的魔书不可,余人的职责便是将Caster从那怪物的躯壳中拉出来、以便Lancer攻击。”

    迪卢木多回过头来,在征服王的语声中向她微微颔首致意。

    唉,前景惨淡中可见一点攻略成效,算是一丢丢心理安慰吧。小豆心中叹气,秉持着一个攻略帝的节奏(…)自然地站到了Lancer身旁。

    Lancer:“那么我就留在岸边,寻机瞄准Caster的宝具投掷长枪即可。”

    Rider:“好。本王的战车无需道路,在水上也可以无阻碍地攻击海魔。Saber,你又要如何在河上作战?”

    Saber:“我受湖中女神的祝福,什么样的水都无法阻止我的前进。”

    于是众人眼光同时看向Berserker。

    就见厄伽望着幽深河面、脸现困扰之色,片刻之后——

    “孤会游泳……?”

    征服王差点喷了。这还不止,女王已倾身面容平静地(!?)往河心方向迈出一步——

    迪卢木多表情无奈已极,上前一步伸手虚拉住她手腕:“等一下……”抬眼看向征服王,“Rider,你的战车应可一并载上Berserker?”

    征服王乐呵呵地应了:“无妨!”

    迪卢木多垂眼看向厄伽,就见对方也正盯住他,一歪头、绽起一抹狡黠的轻笑。

    小豆:矮油。临场还得挣上几点好感度,豆神就是乳齿的敬业。(:3 っ)3

    ……

    征服王的战车在高空中疾驰,下方Saber也正快速踩水接近海魔。小豆握着提亚马特站在车辕上俯瞰河心的情景,片刻后不禁回眸望向雁夜所在的方向。

    只要是在消灭Caster时出力的主从都有获得教会奖赏的新令咒的资格,因此她没有必要拼尽全力,反而要收束力量以防意外——今晚是雁夜和时臣的生死决,她必须在攻击海魔时刻小心,一旦感应到雁夜有危险就要立刻赶回他身边。

    这时战车已急速接近了海魔正面——

    小豆在征服王高声的吆喝中回过神来,偏坐在车沿上单腿卡住车棱,倾身探出车外,抬手迅疾地递出提亚马特!

    宝具神光大作,矛尖喷薄而出的魔力躁动着延展出薄刃状的能量光弧,干脆利落地斩断了迎面鞭来的海魔触手!

    污血与肉块喷溅而出,征服王连连催动神牛,战车便以骇人的速度冲出这片秽雨,继而朝向海魔的身躯急速冲锋!小豆顺着战车的冲势,手中提亚马特狠狠刺入海魔身躯——

    征服王口中唿哨连连、战车随即开始以极快的速度贴着海魔绕行!小豆握着提亚马特的手丝毫不松,宝具魔力暴涨发出厉啸,沿着战车奔行的轨迹砍瓜切菜一般将肉壁豁开!!

    征服王乘骑之技实在惊人,由始至终战车距离都紧贴海魔身躯、分毫不差;待战车绕过海魔身躯外半圈,提亚马特已硬生生地在海魔身上水平豁开一道狰狞裂口,几乎撕开了魔怪的大半躯体!

    配合愉快,征服王杀得兴起,正准备再来一波冲锋,随即便发现海魔开始以恐怖的速度再生起来。他惊愕地砸了咂舌,“想不到是这么棘手的家伙啊……”

    小豆没有答言,而是沉默地拂落盔甲上已经干瘪的海魔残肢。感受着刚刚吸收入体内的魔力,她皱起了眉头。

    ……

    英灵们陷入与海魔的鏖战后不久,夜幕之中突然现出四点金光。

    感受到脑后危险魔力威压的Rider立刻操纵战车敏捷地闪开;紧接着四道流星般的金光便直直擦着战车方才所处的位置、直直钉入了海魔的身躯!!

    恐怖的轰鸣声炸响,顷刻将海魔四分之一的巨躯炸得烟消云散!

    小豆立刻抬头看去。

    黄金之舟静静漂浮于夜幕中,璀璨的光华驱散了周遭的黑暗,无疑正是英雄王的专属座驾维摩那。

    而与此同时,雁夜亦抬眼望向空中的维摩那,视线准确无误地穿越虚空、落在了静立在其上的远坂时臣身上。

    仿佛无声的应战似的,时臣平静地迎上雁夜的目光。

    ……

    眼看维摩那在片刻静止后驶向雁夜所在高层建筑的方向,小豆立刻冲Rider道:“我的Master有危险。”随即在Rider惊讶的招呼声快速蹬上战车车头,几步助跑后如同出膛炮弹一般鱼跃而下!

    而另一方面,吉尔伽美什方目送远坂时臣走到飞舟边沿、姿态优雅地一跃而下。

    英雄王覆着黄金指铠的手指次第抬起,复又落在身下宝座的扶手上,发出喀哒轻响。

    随即他转眼看向了下方的间桐雁夜。

    对河中秽物和时臣不敬之言的不满,因这场意料之外的、御主之间的战斗而消失无踪。

    即使明知这个男人毫无胜算,吉尔伽美什却仍有一种在观看胜负未知的对决时才有的趣味感。虽不知这份直觉从何而来,但他却乐在其中——

    他转过目光,俯瞰未远川方向英灵与海魔的战场;金碧辉煌的维摩那随之舒展机翼,灵活地调转机身朝向了同一方向。

    吉尔伽美什赤色的竖瞳缓缓收缩,不过一时便锁定了在夜幕中流星般降落在冬木大桥拱顶上的厄伽。

    ……

    皮鞋接触地面时几乎没有发出声音;时臣手握镶嵌着昂贵红宝的精致文明杖,悄无声息地降落在这处能清晰看到未远川战况的天台。

    雁夜一瞬不瞬地盯住他。

    仅仅是看到对方那副从容而淡定的表情都让他怒火中烧,动摇着理智。

    ……不。他最初最来到这战场中的原因并不是这样的。

    雁夜想起从者对自己“初衷”的问询,缓缓握紧了拳头。

    他是为了让所爱之人重新得到幸福才站在这里。就算在这里拼上性命与时臣死决也毫无益处。目下厄伽不在身边,目下最明智的选择是用令咒唤回从者作战……

    可即便如此,脑海中却仍有一个细小而不甘的声音在阻碍着他。

    ……想要问问对方究竟将妻女置于何地。

    想知道这个夺走了本该属于他的幸福的男人、他曾经的情敌……

    究竟是为什么能够将这份他求而不得的、平凡的幸福毫不犹豫地抛下,将他视为珍宝之物肆意践踏。

    ……

    降落在冬木大桥的拱顶之后,小豆迅速支起身准备朝着雁夜所在的高层建筑再度起跳。

    然而远方的维摩突然调转了船身朝着冬木大桥滑行一段距离,同时其后炸起一片金光、释出数把宝枪宝剑呼啸着向她袭来!

    小豆不得不跃起躲避,然而吉尔伽美什没有停下的意思,黄金兵器接二连三地继续密集攻来、死死封住了她的行动——

    正操纵战车苦斗河魔的征服王简直要苦逼得脑门冒烟了,提声高喝道:“喂——Archer,这种时候不帮忙就别来添乱!”

    吉尔伽美什阴冷的语声自天际飘来,“闭嘴,杂种。”说话间维摩那已高速滑行至桥顶上空。他居高临下地俯瞰桥上的厄伽,随即眼风飘向了雁夜与时臣所在的天台,唇角若有若无勾起一抹兴味的弧,“打扰这种可观的余兴节目才是大罪过。”

    英雄王的哲学病犯得很是时候。可惜小豆就是想喷回去也不行,在对方没有间歇的可怕攻势里她根本无暇说话。她倾身在拱顶上高速狂奔,身后的钢架被王之财宝磋磨空气时产生的魔力爆炸轰得硝烟弥漫;这时又是一根黄金长枪猛然飞至面前,她纵身起跳、催动提亚马特准备反击——

    恰在此时,一条海魔触肢突然劈开重重浓雾横扫而来、快速地摄住了她的脚踝!半空中无法借力,小豆冲势戛然而止,下一秒便被源源不断攀上的细小触肢连同腰腿一并裹住、以骇人的速度拉往河心!

    吉尔伽美什猛地站了起来。

    征服王见状连忙抽剑去援,可战车刚飞出一段、就被几只触肢死死缠住;仅这一瞬功夫,小豆已被拉至海魔正上方!

    空中乍然现出一道荧红流光。

    红蔷薇劈开空气呼啸而来,准确无误地斩断了缠住厄伽的海魔触手!

    迪卢木多收回掷出长枪的手,皱眉唤道:“Berserker!”

    失去了束缚与支撑的厄伽在高空中直直坠向了海魔的肥胖的躯体。异形怪物猛地蠕动一下,无数肉须疯长开来迎接落下的饵食!

    提亚马特神光暴涨一霎,形成一道椭圆光茧、护卫着厄伽的身体、将周遭袭来的触手尽数绞碎——然而海魔的再生能力实在太过可怕,新生的触肢近乎疯狂地前仆后继袭向厄伽。与海魔的体积相比,英灵的身影简直太过渺小,就像是一星萤火一般——

    光茧撞击海魔的躯体,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海魔发出一声刺耳的嚎叫,身躯猛地膨胀起来、瞬间吞没了坠下的英灵。

    见状Rider皱眉连连催动神牛,倏地余光瞥见身后暴涨的金光,便回头看向吉尔伽美什。

    只见英雄王瞳孔紧缩、眉心拧得一片杀气大作,身后密密麻麻的王之财宝哗啦啦骤然展开,金光几乎晃瞎狗眼——只是过了几秒,却不见他攻击。

    征服王圆瞪着双眼催促:“你还在等什么!?”

    吉尔伽美什死盯着面前的巨型怪物僵立在那里,身后的王财射也不是、不射也不是,那张俊脸上一派厌弃作呕之色,又隐隐交错些心疼和犹豫,表情简直复杂得难以用笔墨形容。

    短暂死寂。

    Rider终于忍不住吐槽了:“……都什么时候了,你那张嫌弃的脸是怎么回事?”

    吉尔伽美什的脸色更难看了,恼怒地低吼道:“噤声,杂种!”

    Rider尚未及答言,倏地神色一凝。

    方才还在张牙舞爪的海魔突然静止了。

    而接下来的情景,让所有的英灵和御主一时忘记了行动——

    毫无预兆地,海魔的躯体突然开始涌出了滚滚乌黑的浊气,仿佛鸦黑的幕布一般从上至下、渐渐覆盖了其巨大的身躯。

    原本在河面下蔓生缠结的海魔触须全都缓缓浮上水面,继而被涌出的黑雾覆盖。

    河魔的巨躯很快便被那浊气完全吞噬。漆黑的雾霾迅速扩散、侵染着周遭的空间,仿佛泼洒下来的墨汁一般遮蔽了天光、染黑了河水,速度越来越快——

    ——直到整个未远川都被那混沌黑暗所吞没。

    温度骤降,浊气黏腻而湿冷,仿若有形有质。所有临近未远川的Master都感应到周遭的魔力磁场突如其来的异常躁动,紧接着周身的魔术回路同时炸开一股微妙的刺痛。

    感觉到周遭黑暗浊气中蕴藏的恶念,Rider深锁眉头,倏地身后韦伯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呼、瘫坐在了战车上。他刚要出声询问,随即便感觉到了与御主魔力联接的异常——

    中断了。

    ——无论是御主还是从者,皆感觉到原本紧密连接着彼此的魔力链突然中断了 。

    以未远川河心为圆心,被浊气包围之处仿佛是魔力真空地带,本该存在于此世自然界每一处的魔力磁场悖逆了“天理”,竟逐渐停止了循环。无论是存在于空气中的、还是魔术师魔术回路中流动着的魔力……都统统随之静止,仿佛被下了静置时间的魔咒。

    ……

    雁夜剧烈地喘息着,透过被眼角溢出的鲜血染红的视野、死盯着面前的时臣。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勉励维持着被剧痛折磨得有些不清醒的神智,恍惚地想。

    【……不可原谅。】

    在听到那个男人的答案后,他还是没能抑制住自己的怒火、发动了攻击。

    【即使到了不能挽回的境地,也想要杀掉对方。】

    杀意与仇恨吞噬理智,痛苦与折磨扭曲了初心,他的脑海中只剩下麻木而机械的动机。

    【至少这一次不想输。哪怕只有一瞬也好,想将这个男人踩在脚下。】

    密密麻麻的翅刃虫群遵从主人的愤怒,疯狂却又徒劳地撞击在时臣身周的魔力屏障上,随即被吞噬殆尽。时臣平静地立在原地,以近乎悲悯的鄙夷神情回望着雁夜。

    雁夜以残存不多的理智提醒自己不该继续下去——就算再怎么攻击也是徒劳,作为半路出家的魔术师,他是不可能于魔道的决斗中胜过时臣的。

    而正在这时,尚有些许微光的天台骤然一暗。时臣抬眼看去,发现蔓延而来的漆黑雾霾后微愕一瞬,下一秒翻滚的浊气包围了整个天台!时臣未及应对,就感觉到周身的魔术回路突然产生了烧灼的疼痛,原本运转着的魔力戛然而止!

    原本护卫着时臣的魔力屏障光芒迅速黯淡下去,立时便有一只翅刃虫突破屏障,嗡鸣着咬住了他的肩膀!!

    时臣发出一声痛嘶,本能地抓住疯狂撕咬着自己血肉的恶虫想要将其拉开。可翅刃虫的口器带有倒刺,这一下更是带来撕扯皮肉的剧痛!

    雁夜也同时感觉到了魔力的停滞,翅刃虫随之停止了孵化。然而与需要魔术师持续提供魔力的屏障不同,已被魔术现象化的翅刃虫即便中断了和虫使的魔力连接、仍旧能够存活一段时间。尽管最后一波翅刃虫被时臣残存的魔力屏障消化大半,但随着屏障的消失,又一只虫突破重围、迎面扑到了时臣的脸上!

    情势戏剧化地逆转了。

    ……

    供魔中断,对于所有英灵而言再继续战斗无疑是自杀,Saber立刻同Rider一起暂时撤离到安全地带,连同Lancer一起站在冬木桥的拱顶瞭望河心。

    但这种情况并未持续许久;不过片刻之后,一度j□j扰至完全静止的魔力磁场突然开始缓缓复苏。

    遮天蔽日的黑色浊气之中,海魔突然发出一声贯彻天穹的悠长哀鸣!

    仿佛坍塌的山丘一般,巨怪开始自外围慢慢剥落解体!蓬蓬黑雾中不断掉下枯萎干瘪的残肉,不待落入水面便在半空中化为灰烬。

    覆盖着未远川的黑霾开始收缩,缓慢地回流到了正逐渐溶解的海魔脚下;河面的浊气开始分割出小簇的漆黑焰状魔力粒子,远看如同无数团在河面上跃动的黑色鬼火——

    继而次第凝聚成了飘渺的人形。

    韦伯满面惊骇,“那是……那是什么?”

    然而很快这个问题就不需要回答了——

    以浊气凝聚出的人形们很快就变得清晰。

    他们身穿纯黑的甲胄、手握着造型古朴的枪剑与盾;只要看一眼那装束便会辨别得出了——就像在伊斯坎达尔王之军势中见过的一样,这些人是来自古战场的士兵。

    不,比起那略有不同。

    伊斯坎达尔麾下的每一位英雄的英魂都追随他而去、化身成为了思念体。而现下这些士兵却并非真正意义上的从者——那是往生者恶德的投影、因充满恶念的魔力而现于常世的亡灵。

    伴随着河魔快速的溶解,不断有新的亡灵自浊气中生出,浮现在河面上,人数越来越多,简直就像是一支来自冥界的军队。

    而当河魔几乎完全解体时,其堆积的残肢之中突然炸开一道神光。

    浊气四散,海魔仅剩的残躯在不断暴涨的炽烈光辉中被轰为灰烬;直至光芒消散,方现出其中立着的一道人影。

    厄伽手握提亚马特、站在业已枯萎的海魔残躯之上。

    黑色长发在魔力形成的飓风中猎猎飞舞,黑英灵双眸绽起幽暗的红色光芒。

    甲胄碰撞的铿锵之声在寂静的河面上扩散开来;

    围绕着她的死灵士兵们一圈一圈、次第单膝跪下。

    众多死灵之中,唯有一人出列。身躯无质的亡灵行走于水面上,步履间魔力的弱风将脚下的水面激起一道道涟漪;尽管面庞笼罩着死气、无机质的双眸空洞骇人,但仍可依稀辨认出这名将军服色的亡灵生前矫勇的风采。

    小豆怔然地看着这名亡灵行至自己面前。

    如同以往一般,他安静地单膝跪下、以手触摸她的脚背,伏低了头颅。

    她张了张嘴,轻声唤道:“……以摩?”

    亡灵没有回应,只是跪在那里。

    历经千万年冥河之水洗练的忠臣亡魂早已失去了情感和回忆,仅仅由那份执着的追思所驱使的残像;唯一余下的,便是那份追随于王的本能。

    怔忡地注视着面前的亡灵许久,她终于缓慢地闭上眼、开始收束魔力。

    未远川的黑霾渐渐消散。

    ……

    眼前的情景充满了不真实感。

    失去了施展魔术的能力的魔术师,也无非是个可怜而脆弱的普通人类,甚至要更不中用一些——一只翅刃虫咬住了远坂时臣的右眼,剧痛之下时臣摇摇晃晃、靠在了栏杆上;他装饰华丽的文明杖脱手滚出,明艳的红宝石沾上了尘土和主人的血迹。

    雁夜微微颤抖了一下。体内的魔力从刚才起渐渐恢复了流动,时臣还没有死,甚至随时有可能在魔力恢复后进行反击。两人的从者都在战斗,他不能冒险。若要撤离,现在是最佳的时机。

    被刻印虫噬咬的身躯已经到了极限,能够保持神智已经是奇迹了。雁夜思绪混乱地考量着,但双脚却不听使唤、慢慢地朝着时臣的方向挪动。

    不对。一直以来他在面对时臣时不断地失败,导致自己惯性地惧怕着他。

    雁夜倏地意识到了一件事。

    一直以来都想着拯救别人的自己……从来都没有想过拯救自己的方法。

    ……他需要克服这恐惧。

    他需要证明自己付出的努力并非徒劳。

    他哆嗦着从裤袋中摸出一把小刀,来到了时臣的身边。

    脸颊鲜血淋漓,时臣紧闭双眼、死死地扳住脸上的翅刃虫。与这凄惨的模样相比,他之前那副倨傲优雅的魔道者姿态简直成了笑话。

    雁夜感到恶质的快意在胸口膨胀。

    已经不是吝惜令咒的时候了。时臣松开刻着圣痕的手,想要召唤从者援护——

    他刚刚准备发声,便感觉到胸口突如其来的凉意。

    小刀刺破胸膛,鲜血汩汩涌出!雁夜仍在加力,在时臣剧烈的挣扎下和他一同栽倒在地!

    时臣身体痉挛着伸手空抓,直到握住了一段冰凉的物体。

    而正在此时,未远川上空的黑霾终于完全消散,城市星点的灯光荧荧地透过了河面的薄雾。

    时臣在濒死之际,终于感觉到了重新在体内奔流不息的魔力。身为魔术师修炼至今的技艺,几乎是携刻在本能之中、在这流淌的血液里的。

    时臣在瞳孔涣散前握紧文明杖,施展了最后一次魔法。

    “Intensive einscherung。”

    剧烈火光冲天而起,瞬间包裹了两人的身躯!

    ……

    静立于建筑穹顶之上的吉尔伽美什静静注视着下方天台明艳的火光。

    言峰绮礼沉默地站在他身后。

    直致死亡,时臣也无从知晓自己的弟子和从者从头到尾地观看了这场战斗、更不会知晓他们直至最后一刻也不曾伸出援手。

    吉尔伽美什勾起一抹有些疏懒的笑容,最后看了一眼天台上的景象,“走吧。”

    绮礼摇摇头,“我要将吾师的遗体带回教会。”说着轻盈地跃下了天台。

    吉尔伽美什面露厌恶之色,“随你。”说罢转过身,身影化作金色光粒消散隐匿。

    绮礼看了一眼英雄王的背影,转身走到了时臣的尸体旁边,随意地将雁夜的手连同小刀一同从前者胸膛前拔出。余光不经意地瞥见雁夜微微颤动了一下的手指,他面无表情地收回了目光。

    不过是濒死时的神经性反应罢了。至多再过片刻,这个男人就会毫无悬念地死亡。要趁他的从者来到这里之前离开,否则还会惹上更多麻烦。

    最后看了一眼间桐雁夜,绮礼感到有些失望、又有些遗憾。

    这个男人的价值也到此为止了。……就像时臣师一样,到此为止了。

    ……

    被困于海魔的身体之内时,小豆失去了和雁夜的感应。当她收束魔力、使亡灵全部自河面消失后,未远川的魔力磁场恢复了正常,而她立刻感觉到与雁夜的魔力链结逐渐变得十分微弱。

    没顾得上和冬木桥上的英灵们答对,她迅速灵体化赶往河对岸雁夜所在的高层建筑。

    当她发现蜷缩在天台正中一动不动的雁夜的身影时,动作不由迟滞了一下。

    雁夜对她的供魔已逐渐微弱至趋近于无。她快步走上前,蹲□,伸出的手无措地悬停在他肩上不逾寸许——

    片刻后落在他肩膀上,几乎是有些颤抖地将他翻过来。

    雁夜苍白的发丝扫过眉骨,露出已经涣散的眸子。

    小豆按住他肩膀的手迅速滑下、握住雁夜刻有圣痕的右手。令咒仍在,证明Master尚未死亡。她嘴唇急速张合一下,低低唤道:“……雁夜?”

    掌心中雁夜的手指微微颤动了一下。

    继而如蜻蜓点水一般、落在了她的手心,轻轻划出一段距离,仿佛要书写什么。

    只是堪堪移动些许,就停了下来。

    供魔完全停止了。

    雁夜手背上的令咒逐渐黯淡下来,继而缓慢地消失。

    小豆一动不动,安静地保持着这个姿势许久,垂下眼盯着两人交握的手。

    直到混沌的思绪突然被自己手背上传来的、烧灼似的痛觉打断。

    手背的皮肤上突然一点一点浮现出了鲜艳的纹路。

    月色之下,崭新的令咒流转着魔性的明艳光芒。

    作者有话要说:好久不见我亲爱的小宝贝们,想死你们了。破了一下我单章字数的记录诶嘿嘿。

    看完这章,你们应该相信我这文卡得是有道理的。(吐魂)

    按照惯例,脆弱的糖哥绝对不接受“画风变了”这样的评论!其实吧这文往后走向或许都是这种赶脚的( →_→) 魔笛我就不说了,学园默示录可是个丧尸动画片儿ho。

    下章撸起核能的黑枪线……愉悦无比!

    以下是一些题外花絮,大家消遣一下,可看可不看。

    ~小剧场·交通工具~

    为什么未远川骚动事件中Berserker是来得最晚的?

    ——Rider因职阶之故速度不在话下, Saber则是靠梅德赛斯代步的贵族奔驰党,就连徒步(?)的Lancer都是敏捷A+,更不用说座驾是黄金UFO的英雄王。

    神话中厄伽虽然因为战神的祝福、也有与黑骑士相似的驯服天下神兵的技能,但仅止于在条件制约下,有限度根据相性好恶驯服英灵宝具;不像黑骑士的徒手不死,能够将握在手中的“一切事物”变为宝具,不但能拿着钢管啊路灯啥的当神兵(简直是拈花片叶皆可杀人!)、摸一把战斗机啊跑车啥的就连交通型宝具都不用愁了——看中哪辆跑车拿手一摸就是,就算是面的都能哐啷哐啷升级成蝙蝠侠老爷的战车。万一摸的是玛莎拉蒂和兰博基尼,搞不好还会进化出汽车侠呢(……)。

    综上,所以小豆和雁夜……就只能老老实实坐计程车了。

    补充说明:

    为了没看过FZ或者忘记了剧情的妹妹们阅读方便,让我们理一下剧情。

    女王的恶属性吞食天下,直接把同为恶属性的神奇宝贝海鱿鱼给吃了。搞不好Caster的教典也被小豆吃了(如上文,相性太好),从触手召唤书变成了亡灵魔导书(?)。

    Caster很悲剧,近战能力零,一切魔性攻击对厄伽无效化都是补魔给养,死前看到的不是圣少女粗又大咖喱棒的圣光,而是一对冒着红光的激光眼。

    Saber没发挥,被刺伤的手还是封着,枪哥双枪健在。

    绮礼脑洞提前开很大,时臣提前吃便当,死得比捅肾还痛苦。

    同归于尽后,雁夜作为悲剧英雄的那部分得到了一定的成全。

    洁癖闪已病入膏肓。

    以上!

    ~大感谢来一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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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ish扔了一个深水鱼雷 投掷时间:2014-03-11 15:02:41

    超幼稚的鱼哥吵闹着说要做我排位第一的大霸王然后丢了俩深水给我……

    虽然她这么幼稚但还是勉为其难地宠爱她一下吧。

    (默默地解开了裤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