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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回 庄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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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之计在于春,初春是农民最忙的日子。闵家十八亩地全部佃给了外人,种子也已下地,接下来只须精心维护即可。这些自有佃户去做。

    美味情缘里,也有维珍与容珍帮衬着,闵宗海则开始筹划他的木材生意,木材源首选上次打猎的钟钵山。

    “相公,不如我们搬到铺子里住,把这里作一个仓库,如何?”

    “行!”

    “那我收拾收拾,明儿就搬吧。”

    崖儿起身准备收拾柜子,不想被闵宗海一拉,一时不慎跌入他怀里,倒是把他撞个龇牙咧嘴。看得崖儿咯咯直笑。

    她碎了一口道:“活该!谁叫你动手动脚了!”

    闵宗海揉揉胸口,惨笑道:“也是我该!好心想提醒你天色已黑,要收拾也得明儿才好。可偏有人急冲冲的没个章法,活该我被撞得心口疼。”

    她又碎了他一口,“你就装吧!”

    闵宗海捉住她柔软的手,放在心口处,说道:“不信你摸摸看。”

    感受到他那强而有力的心跳,崖儿羞得想要抽离,可他紧紧的拽着,令她挣脱不得。

    试了数次,她便放弃了。

    闵宗海见她妥协,便把头埋进她的肩,吸取她的气息。

    良久,崖儿问道:“你打算一直这样下去?”

    无人回应,她低头,只见闵宗海一动不动地爬在她肩上,似是睡着了。

    她转一下身子,欲将他扶上床休息,不想他圈得紧紧的,动弹不得。

    慢慢的,她也闭上了眼睛,呼出均匀的呼吸声。

    是夜,两人就这样相拥着睡了。

    搬家的时候,闵宗海一人忙前忙后,搬这又搬那的。

    崖儿靠在床上,幸灾乐祸道:“这就叫做自作自受!”

    闵宗海似是没听着,仍是收拾着梳妆台。

    昨儿夜里,崖儿虽是坐在闵宗海腿上,但闵宗海整人都靠在她身上,今儿一醒来,腰就不能动了。请了大夫,说是腰椎拉伤,得卧床修养,干不得活儿。这不是自作自受是甚么?

    闵宗海懊悔已晚,只得自个儿干了。

    崖儿只顾一边儿抿嘴笑,闵宗海也不理。

    好久,她看不下去了,骂道:“呆子!你也不晓得找孙三叔帮忙么?”

    闵宗海一顿,一拍脑袋,“真是昏了头了!”便往外冲去,刚踏出门槛,又折了回来,“你不许动,若我回来时你下了床,看我不收拾你!”说完风似的又跑了。

    崖儿嘴角上扬,他居然知她所想!

    孙三叔孙三婶吴小子王磊都来了!

    崖儿问道:“你们都来了,那铺子里谁照应?”

    “嫂子放心!木嫂子、花儿、小煜都在,今儿也不是甚么日子,不忙。”吴小子说完便要去搬那梳妆台,崖儿赶紧说道:“哎,让王大哥跟你一起抬,你还当自个儿是大力士呢!”

    吴小子不信,试了试,果然搬不动,便找来王磊一起抬出去了。

    因家什本就不多,忙了两个时辰,终于赶在午时前搬完了。

    闵宗海所了门,看了一眼住了十年的家,推了崖儿走了。

    “这里又不卖,永远都是闵家的家产。”

    闵宗海低笑一声,“这样的家产,子孙怕是不会争的,指不定还会上演一场兄友弟恭或是孔融让梨的戏码。”

    崖儿知他是自嘲了,也不话语,静静地任由他推着走。

    铺子里,容珍在厅里照应着,维珍则在厨房忙碌。这两个丫头,崖儿甚是满意。容珍话多开朗,招呼客人再适合不过。维珍稳重,干活踏实,崖儿便教了做面包的法子与她,这铺子总不能一刻也离不了她。

    瞥见崖儿坐着推车来了,容珍忙迎了过来,“夫人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

    崖儿往闵宗海身上瞥了一眼,笑道:“只扭了腰,无甚大事。铺子里如何?可忙得过来?”

    闵宗海欲把崖儿先扶起,容珍见了,忙扶了崖儿右边,答道:“今儿客人不是很多,我一人便可。”

    闵宗海又打横抱了她上楼,“万事有我,你趁早歇着。”

    二楼有两个房间,一间已让两个丫头住了,闵宗海抱着崖儿去了另一间,早有维珍把床铺桌椅都收拾妥当,崖儿只自顾躺着去便成。

    崖儿笑道:“维珍这丫头的手脚倒是快。”

    “你挑的还能不好?”

    崖儿撇撇嘴,不欲说甚么,又想到午时了便说道:“忙了几个时辰了,你快去吃饭吧。孙三叔他们也得安顿才行。”

    闵宗海一边倒茶,一边说道:“行了,我早吩咐吴小子去隔壁饭庄叫了一桌菜,尽够吃了。他们怕是已经去了,一会儿我叫维珍给你送一份,你喝杯茶先歇会儿。”

    崖儿接过茶杯,催他去了。

    家已搬完毕,接下来收拾停当,各归各位自是放下不提。

    且说过了五日,崖儿刚研究出肉松面包,热腾腾的,惹得容珍非要与维珍换换,她要尝这头份儿。

    维珍自小便与容珍处一处,早已把她当亲妹妹了,此时只戳了戳她的头,嘱咐一句“别只顾吃,也要说出个一二三才好。”便笑着出去了。

    崖儿笑道:“你们感情真好。”

    容珍吃着面包,点头,“是啊,从我记事起就一直跟着姐姐了,我们先前是乞讨过活的,后来姐姐看我瘦得可怜,便自卖自身,把得来的银钱都留给我,自个儿走了。我哪儿肯呢?我若是与姐姐说,她定是不同意的。所以我偷偷找到买姐姐的那户人家,求他们收我,我一分文钱也不要。可他们嫌我太小不能做活儿,不肯要。我就一直跪在门口,姐姐知道后就跑出来骂我,骂着骂着她哭了,我也哭了。当时我六岁,姐姐八岁。”

    崖儿擦了擦容珍的眼泪,“好孩子,不哭了,你和维珍就是亲姐妹,只要一辈子记住这个,你们就不会孤单。”

    容珍突然跪下,“谢谢夫人收留我们,还对我们这么好,以往我们也是跟过几家主人的,从没有哪家像夫人一样不拿我们当下人看的。姐姐说老爷和夫人是大善人,以后会有福报的,我们跟着老爷夫人,也能沾点福报。”

    崖儿扶起她,打趣道:“你要甚么样的福报?看看夫人我能不能赏你?”

    容珍果然认真的思索着。

    崖儿提议道:“不如我帮存点嫁妆,将来好嫁个好人家?”

    “哎呀,夫人!你!”容珍羞得扭捏着跑了。

    不一会儿,又有人来了,崖儿还以为是容珍,笑道:“怎么?想通了?”

    维珍进门便听到这话,一时莫名,“甚么想通了?”

    “哦,是维珍啊,我还以为是容珍呢!没事儿,我逗她玩儿呢。”

    “哦,夫人,外头有个人找您。”

    “甚么人?说谁了么?”

    “说是往日得了好处的老庄头。”

    崖儿听了一笑,这老头还真是小气,自尊又重,几幅图纸也记到如今!

    她到了厅里一看,果然是当日在王大人府上一起打家什的庄甫宁。

    笑着把他迎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了,“庄老,甚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庄甫宁一摸胡子,哼了一声,“你们不去找老朽,还不许老朽来找你们?”

    “不是,庄老可是大人物,哪儿是我们这些小卒可找的?”

    “哼!你就作吧!”

    容珍上前奉茶。

    崖儿问道:“老爷呢?”

    “去老宅子了,说是收拾收拾。”

    “嗯,让维珍看着这边,你去喊声,就说贵客来访!”

    庄甫宁吸了吸鼻子,“丫头,你这铺子卖的是甚么?为何如此香?可吃么?”

    崖儿笑而不语,只起身去端了几个面包过来,放在庄甫宁面前,“庄老尝尝,保证您没吃过!”

    庄甫宁拿起一个,软软的,咬一口,香甜滑腻!又拿起一个,里面有红色粘粘的东西,甜得很!再拿一个,里面居然布满碾碎的果仁!

    “这是何物啊?好吃!”

    崖儿一个个的指着说道:“这叫牛乳面包、果酱面包、坚果面包,还有几个不同味道的,怕您不喜便没拿。我的美味情缘只卖面包,是一种点心。”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我自创的,只此一家,别无他店!”

    庄甫宁本就喜崖儿在家什上的天赋,不想她在吃食上也有如此高的造化,他感叹道:“恨只恨你已成亲!”

    这跳跃可真大,崖儿明白后,咯咯地直笑。

    闵宗海着急赶来,拜道:“庄老,晚辈来迟,忘见谅!”

    庄甫宁一摆手,“不拘礼,坐。”

    闵宗海坐下,“不知庄老来找晚辈有何事?”

    “是有一桩事,我接了一批活儿,打造王夫人的衣柜,又要有所不同,我依着样子改了几个,可都不尽人意。”

    崖儿接道:“所以来让我改几个?”

    庄甫宁点头。

    “不知材料可备齐了?”

    “尚未。实不相瞒,这次的主家是恭郡王府,恭郡王妃与王夫人友交,见了王夫人的衣柜甚为欣喜,王大人恐怠慢了贵人,便差人找到了老朽,可老朽改的图纸,王妃并不喜,无法只得来寻你们,你们若有意可随我一同前去。”

    闵宗海担心道:“崖儿,恭郡王他……”

    崖儿笑道:“我们只是一介平民百姓,与贵人恐无缘。”

    庄甫宁点头以示明白。

    崖儿话又一转,“不过我们与庄老相识一场,只要庄老不提及我们,帮个忙又何妨?”

    庄甫宁一喜,“你的意思是可替我画图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