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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玉的一席话给玟沁带来不小的震撼，她呆坐在床上怔忪了半晌，方回过神来，喃喃摇头道：“不……你在欺骗本宫，你一个小小的贵人，怎么可能知道这么多事儿？”
“娘娘您错了。”珠玉站起身来，回到方才的椅子上坐下。“娘娘知道的，嫔妾从前是个宫女，但娘娘不知道的是，咱们宫女的消息可要比六宫妃嫔灵通得多。今儿嫔妾已经把话带给娘娘了，至于娘娘信不信，嫔妾无力干涉。如果娘娘还是要像从前那样躲在翊坤宫里，那就当嫔妾今儿没有来过，但若是娘娘想通了，要置自己的敌人于死地，嫔妾愿意效犬马之劳。”
玟沁紧紧盯着她，仿佛在判断她说的到底是不是真话：“你既然要本宫信你，那至少你要原原本本地告诉本宫，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你若是语焉不详，本宫如何信你？”
珠玉笑道：“这非难事，娘娘若想知道，嫔妾清清楚楚地说一遍就是。”她顿了顿，整理了一下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方又说道：“但嫔妾是如何得知的，恕嫔妾不能告诉娘娘，其他的嫔妾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整件事儿，都要从当年和珅与礼部尚书恭阿拉相勾结，把恭阿拉的女儿，即如今的皇贵妃送到咱们皇上身边儿当侧福晋说起。”
“你是说……婼宸嫁给皇上当侧福晋，并非太上皇的意思，而是和珅的意思？”
“正是，虽说是太上皇赐婚，但若非和珅的一力举荐，太上皇又怎会忽然想起恭阿拉还有个女儿，并将她赐婚于皇上呢？”
珠玉说的这些，玟沁之前从来都没有想到过，不禁呆愣了良久才喃喃道：“原来……原来这才是皇上前阵子厌恶她的理由。本宫错了，本宫还当是皇上不满太……”她顿了顿，没有把整句话说完。
“自然不是，”珠玉道，“皇上至孝，又怎会做些不孝顺的事儿呢？皇上只是不满某些人把持朝政罢了。”
玟沁蹙起眉又问道：“那这次，据你所说，是和珅要害本宫的孩子，难道他也是为了婼宸？”
珠玉点点头：“正是。说句以下犯上的话，太上皇年事已高，寿终正寝是不远的事儿，皇上又一直把和珅当做眼中钉。和珅要想一直站稳脚跟，自然要寻求别的势力去依附。娘娘可能不知道，太上皇原是属意让咱们皇贵妃当皇后的，虽说最后这事儿没成，但和珅也要尽力为她扫清障碍才是。娘娘，放眼整个后宫，她最大的威胁，不就是您吗？”
“果真如此？”玟沁张着嘴，心底已经相信了珠玉的话，但潜意识里却仍想否定这一切。
她原本心灰意冷，只是因为自己再也无法生育，便觉得在后宫不可能有个依靠了。君王恩宠不常在，她既然不可能长盛不衰，还不如就此避宠，至少还能让颙琰心中对她有些许愧疚，以便她安安稳稳在翊坤宫度过余生。
其实事情过了这么久，她自己都已经不能确定，到底是自己不小心滑倒了，还是有人推了她。可如今珠玉明明白白地将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她的仇人就在屋子外面，她真的还能坐视不理吗？玟沁紧紧捏着被角，心绪澎湃。
珠玉知道她也不是要自己给她答案，便道：“信与不信全在娘娘，但嫔妾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娘娘了。”
“你为何要告诉本宫？”玟沁看着她，问出了心底最后一点疑问。“你当初能成为答应，也是全靠婼宸的慧眼识珠，如今她是皇贵妃，你们又交好，你何必多此一举来投靠本宫？”
“慧眼识珠？”珠玉闭上眼睛笑了笑，再睁眼时，眼中竟弥漫了深深的恨意。“我何曾要她慧眼识珠？我何曾想嫁入帝王家？她不过一句话，就改变了我整个人生。”
玟沁不解：“即便你不想，但你眼下也不是不得宠啊。你一个粗使宫女，从答应晋升到贵人，不果短短半年的时间。皇上如此宠爱你，这福气别人想要都得不到。”
珠玉冷笑了下，知道自己不再说些实话，她是不会彻底相信自己的。“福气？如果嫔妾告诉娘娘，皇上至今都没有宠幸过嫔妾，娘娘还会觉得嫔妾是个有福气的吗？”
“什么！”玟沁吃了一惊，摇头道：“不可能，皇上经常召幸你，怎么可能……”
“是啊，皇上是经常翻嫔妾的牌子，可娘娘知不知道，皇上要嫔妾去了毓庆宫，就只是让嫔妾坐在他跟前儿，模仿孝淑皇后的一言一行？”珠玉说得恨极，眼中也有几分泪意。“皇上对孝淑皇后用情至深，嫔妾不过是个替代品，是个让皇上以解相思之苦的人偶罢了！他让嫔妾读书、弹琴、习字，却从未与嫔妾合寝而眠。”
颙琰宠爱孝淑皇后一事，玟沁是知道的，但她不知他的用情竟深到这个地步，眼下忽而听闻了，都不知自己是该震惊还是该悲哀。
“娘娘如果还是不信嫔妾，娘娘大可以找一个有经验的嬷嬷来。嫔妾是否处子之身，一验便知。”
她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玟沁已经打心底里信了她的话了。只是一时之间她知道了这么多事儿，还没想好要怎么去处理。二人沉默了会儿，玟沁道：“你的心思，本宫都已经明白了。你先回去吧，旁的不说，但害我孩子的人，本宫定然不会放过。”
“是，”珠玉站起来，又福了福身，“那嫔妾就先告退了，只是嫔妾还要再提醒娘娘一句话。芙盈虽然侍奉娘娘多年，但毕竟已经被和珅买通，不可再信。娘娘想要复宠，必先除去身边最近的隐患。”
“此事本宫自有主意，该怎么处置她，本宫心里有数。”
“是，嫔妾告退。”珠玉拭了拭眼角的泪珠，深吸了一口气，再走出房间时，就已经与平时那个柔顺的她没有什么不同了。她对玟沁说了大半实话，只是还有一些事情，她不能说，那是她的秘密，或许将来要一起带入棺材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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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玉去过翊坤宫之后，诚妃那边儿还是没有什么动静，如此便又过去了大半个月。婼宸也心生无奈，她虽答应了静泽，但心病难治，恐怕也只能等诚妃自己想明白了。
至于上回做戏处罚了珠玉一事，毕竟后宫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她们几个不得不暂时疏远了些。不过婼宸在颙琰跟前，还是把实话都说了，颙琰既赞了珠玉，也赞了婼宸不计前嫌。
这日琳琅带着惠春到景仁宫来，婼宸又叫了玉茗，四人便在院中打珠络玩儿。惠春手巧，她打的珠络分外精致，又惹得众人争相要向她学习。
“哎呀，我这儿又断了！”玉茗懊恼地将自己手里的珠络扔到篮子里，眼巴巴地瞅着惠春撒娇，“春姐姐，你这根儿编好了，送给我好不好？”
“不行不行，”婼宸拦道，“我刚预定了呢，这根儿是我的，你要你再等等。”
玉茗又赶紧去摇婼宸的胳膊，哀求道：“好姐姐，嫔妾就是喜欢这串儿的颜色呢！姐姐就让给嫔妾吧。”
婼宸一挑眉，调笑她道：“你呀，跟皇上撒娇有用，跟我撒娇可没用。”
玉茗红了脸，一跺脚，不再求着婼宸了，转而对惠春道：“春姐姐，不畏强权的时候到了，你可不能偏心别人啊！”
“你这丫头！”婼宸啐了她一口，四人又笑作一团，都没留意小灵子匆匆忙忙跑进来，对雪雁耳语了一阵。
“娘娘，奴婢有事儿禀报。”雪雁上到前来，神色颇为郑重。
“怎么了？”婼宸心下奇怪，“瞧你这一脸严肃的表情，发生什么大事儿了？”
雪雁咬咬嘴唇，似乎也有些疑惑：“也算不上大事儿，只是有些奇怪……娘娘，翊坤宫的芙盈，刚被发现淹死在御花园的池塘里了。”
婼宸一愣，呆了半晌才道：“怎么好端端的忽然淹死了？何况最近诚妃不是都不出宫门吗，她怎么自个儿跑御花园去了？”
“奴婢也不知道，”雪雁道，“只是方才小灵子来报，说才发现的，已经告诉翊坤宫那边儿了，诚妃好像情绪波动很大。”
婼宸蹙了眉：“也难怪，芙盈伺候她多时，如今平白无故的没了，她心里肯定不好受。”
琳琅也叹了口气：“是啊，这真是喝凉水都塞牙。前阵子刚滑了胎，这会儿近身伺候的宫女又……宸儿，你说咱们要不要去翊坤宫看看？”
婼宸有些拿不定主意：“也不知道她愿不愿意见咱们，若是不肯见，咱们岂非自讨没趣儿。”
“话是这么说，但你身为皇贵妃，也不能不闻不问啊。”
“这倒也是。”婼宸听琳琅说得有理，当即站起来道：“那琳姐姐，你陪我去一趟翊坤宫，她们俩就暂时不要去了。诚妃如今正伤心，去的人多了，难免看着烦躁。”
琳琅点点头，又嘱咐了惠春和玉茗两句，便和婼宸一起带着雪雁、夏莲往翊坤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