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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五九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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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算中央军里有人不认识马谦,但一看他身的官服,也就知道来者是谁了。 中央军是不归地方管,但人家毕竟是郡首,在潜意识里人们还是觉得自己矮一截。

    那些正搬东西的赤兵心头一颤,纷纷下意识地把手中的东西放下,然后一个个大眼瞪着小眼地看着马谦。

    几名店小二见郡首来了,可算找到了主心骨,连滚带爬的冲前去,哭喊着说道:“大人,您可算来了,这些军兵不仅抢咱们酒楼里的东西,还动手打人啊……”

    马谦看了一眼受伤的店小二,回头向后面的手下说道:“带他们下去,仔细检查一下,好好包扎!”

    “是!大人!”有几名地方军走出来,搀扶着这些店小二,走出人群。

    他们前脚更走,马谦扬起鞭子,指着一名中央军士卒,问道:“你们领头的在哪?让他滚出来见本官!”

    “你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见我们千夫长大人?!”中央军的人群里有人发出不满的冷哼声。

    声音不大,可也足够马谦听清楚的了,他鼻子差点被气歪,举目向人群望去,喝问道:“谁说的?是谁在辱骂本官?”

    人群里静悄悄的,再没有人回话。

    马谦怒冲冲地翻身下马,大步走到人群前,再次问道:“刚才是谁辱骂本官?给我主动站出来!”

    依旧无人答言,更没有人站出来。

    马谦何时受过这样的窝囊气,何况对方还只是些普通的士卒?他二话不说,抬起鞭子,盲目地对着人群连抽三鞭。

    随着啪啪啪三声脆响,有两名士卒被鞭子抽在脸上。那二人不约而同地掩面跪在地,鲜血顺着手指的缝隙缓缓滴淌出来。

    “你怎么打人?”见同伴受了伤,立刻有赤兵士卒打抱不平。

    “打人?我就是打你们这帮畜生又能如何!”说话之间,马谦冲着人群连续抽鞭。

    他并不是冥武者,只是一文官,本身的力气不大。加士卒们又有盔甲在身,被抽一下倒也不痛,但若是抽在脸,马上就是一道血淋子。

    马谦也知道往对方身抽没有用处,所以专往士卒们的脸抽,连续几鞭子下去,又有士卒脸中招,痛苦地连连后退。

    这下,马谦可把这批中央军惹毛了。人群里突然有人大吼一声:“你快住手!”紧接着,又有人尖叫一声,站在最前面的那名士卒身不由己地向前扑倒,正撞在马谦的身上。

    马谦毫无防备,被这名士卒结结实实地撞了个正着,他噔噔噔连退三步,接着一屁股坐到地,两只眼睛瞪得又大又圆。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赤兵士卒。

    他可是堂堂的郡首,正三品官员。挂子爵位,他做梦也想不到竟然有中央军士卒敢向自己动手。

    马谦没想到中央军士卒敢撞击自己,而撞他的那名士卒也傻眼了,愣在当场,动也不动。他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去冲撞郡首啊,他是被身后突如其来的一股蛮力硬推出去的。至于推他的人是谁,他也无从去追究,此时大脑里一片空白。

    正在这时,就听马谦的背后有人大吼一声:“保护大人!”说话之间,一条身影从众多的侍卫当中窜了出来。与此同时,还带出一道长长的寒光。

    等寒光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血光。

    撞倒马谦的那名士卒身子还站在原地,但脑袋已从肩膀滚落下来,猩红的鲜血由他的断颈处喷射起好高,散落下来,好像下起了血雨。

    出来的这位,不是旁人,正是化名马五混入侍卫当中的林浩天。

    就算散去体内的冥气,但他的出手依旧快得惊人,这快如闪电的一刀砍出,让在场的众人谁都没反应过来,眼睁睁看着林浩天一刀削掉那名士卒的脑袋,人们的脸色同是为之一变。

    林浩天倒是完全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他看都没看扑倒在地的尸体,随手甩了甩刀的血迹,然后回身把马谦搀扶起来,故作关切地问道:“大人没事?”

    此时马谦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了,他是想教训一下这些没长眼的中央军,可他没想过要杀人,而且他也没有处死中央军的权利,但下面的侍卫又是在他遭袭之后才出的手,也不能说他做得不对,一时间,马谦的思绪也有些混乱。

    见他没回话,林浩天顺水推舟地向其他的侍卫们喊道:“大人受伤了,快来保护大人,这些抢劫白水轩的贼军对大人不敬,一个也不能放跑!”

    听闻他的喊声,人们才如梦方醒,众侍卫们一拥而,把马谦团团围住,保护他连连后退。而另一边,中央军士卒们可不干了,人群里有人大喊道:“土兵把我们的兄弟杀了,我们和他们拼了!”

    中央军打心眼里瞧不起地方军,平常的时候,他们都称呼地方军为土兵。

    随着这人的怒吼,中央军士卒的怒火彻底被点燃,人们一个个咬牙切齿,不约而同地向前去。

    他们一动,马谦带来的那些地方军也立刻迎前去,双方士卒的军装、盔甲一模一样,但却分属两个阵营,互相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最后,两边的人都快贴到一起,你瞪着我,我瞪着你,谁看谁都不服气。

    “杀咱们人的就是他!兄弟们,给我打!”中央军这边不知是谁最先呐喊一声,率先动手,与对面的地方军厮打到一处。

    双方本就是剑拔弩张,场气氛紧张,他们这边一动起手,立刻演变成全场的大械斗。

    两边的士卒虽说都没使用武器,但下手可一点没客气,手脚并用,使足了力气向对方身猛打猛踢。

    刚开始,中央军这边凭着训练有素以及一股子冲劲,连续打倒地方军好几十号。可是地方军有千号人,他们这边才百余人,随着越来越的地方军士卒加入战团,这百十号中央军士卒也越来越吃力,不少人被地方军扯翻在地,在众多士卒的拳打脚踢下。抱头鼠窜。

    酒楼外面已然打成一锅粥,那些正在酒楼内抢东西的中央军士卒也听到了动静,人们到了外面一瞧,见己方的同伴正被地方军士卒围殴,人们哪还能在旁看热闹,纷纷加战斗。

    很快,中央军这边的几百号人也都参与到械斗当中,白水轩门前的整条街道到处都有双方士卒扭打撕斗的身影。

    当中央军的千夫长抱着两大坛酒从酒楼里跑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般场景。

    他急急放下酒坛子。正想找人询问怎么回事,邵林快步跑过来,急声说道:“千夫长大人,不好了,我们的兄弟被地方军的人砍死了!”

    “什么?”千夫长闻言,脸色顿变,自己这边的兄弟竟被地方军给砍死了,对方的胆子也太大了!千夫长也是火爆的脾气。他怒声问道:“凶手呢?凶手在哪?把人给我揪出来!”

    “我们也正在找,可地方军护短。把凶手藏起来了,还仗着人多,和我们动起手来。”邵林添油加醋地说道。

    “他妈的,告诉兄弟们,都别留情,给我往死里打!”千夫长本来是没打算和地方军闹翻的。但现在自己这边死了人,若是他不出头的话,以后在军中哪里还有威信,下面的兄弟也不会再服他。

    中央军和地方军的争斗越来越激烈,双方打得不可开交。

    如果地方军这边都是普通士卒的话。哪怕人再多,也不可能是中央军的对手,但地方军这边有郡首府的侍卫,其中很多都是冥武者,如此一来,中央军那边就占不到任何便宜了。

    白水轩发生如此大规模的械斗,就差没拿起家伙互相拼命了,消息很快也传到徐放那里。

    这几天徐放的睡眠一直不好,正在为粮草的事犯愁,心情郁闷又压抑,现在又听说己方发生了窝里斗,中央军和地方军打了起来,老头子的怒火一下子被点燃,战事都到了这种危急的地步,己方内部竟然还能发生自己人打自己人的状况,简直就是一滩扶不墙的烂泥!

    徐放询问报信的士卒,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士卒结结巴巴地开口说道:“是我们的人先去抢了白水轩,后来郡首带人赶到,和我们的人打了起来。”

    马谦也去了,怎么没有先知会自己一声?徐放心生不满,不过还是沉声呵斥道:“去抢白水轩?是何人这么大的胆子,又是谁让他们这么干的?”

    “抢劫白水轩的是我军第六兵团的人。”士卒小心翼翼地说道:“虽说是我们的人有错在先,但却是地方军先动手的,而且一出手就杀了我方的一名兄弟,我军弟兄是忍无可忍了还和对方动手的。”

    同属中央军,报信的士卒当然要为自己人说话,而且他说的大多也是事实。

    把自己这边的人杀了?徐放听后心里更感不痛快,旁人不懂规矩也就罢了,难道你堂堂的郡首也不懂规矩吗?中央军的人哪怕是罪无可恕,死有余辜,中央军内部自行会处理,你地方官员有什么资格动用私刑,处死中央军将士!不过话说回来,中央军的人也实在太不懂事,偏偏赶在目前这个紧要关头去招惹地方势力,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吗?

    徐放心烦意乱地跺了跺脚,向下面的侍卫喝道:“备马!本帅要亲自去看看!”

    既然马谦都已出面,徐放也不好再躲清闲,何况涉及到郡首,也只能由他亲自前往处理。

    “将军,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发生了一点小矛盾而已,何必亲自前去?”有跟随徐放时间较长的心腹侍卫低声劝道:“马谦只是一区区郡首,将军又何必把他放在眼里!”

    徐放苦笑着摇摇头,又轻轻叹了口气,说道:“现在局势对我方已十分不利,正因为这样,我方内部更应该团结一致,同心协力,共抗强敌。这次的事,涉及到马谦。若我不出面,只怕马谦会心存芥蒂。地方的势力不容小觑,能避免的纷争,就尽量避免!”

    “小人只是觉得将军太辛苦了,什么事都亲历亲为……”徐放也是一大把年岁了,身为统帅。军中的事务就够心的了,现在还要去化解中央军和地方军之间由来已久的矛盾,下面的侍卫们也都感到很心疼。

    徐放冲着手下的侍卫一笑,柔声说道:“若我不去,小事情没准也会闹成大的麻烦,还是去看看!”他边说着话,边穿衣服,并让侍卫们帮他系好甲胄。

    侍卫们劝不住他,也只能按照他的意思。又是帮其穿戴盔甲,又是备马、召集其余的侍卫。

    徐放不是去打架的,而是去化解矛盾的,所以也没带太多的手下,身边只有几名护将以及五十名侍卫,一行人骑马赶到白水轩。

    当他们到时,这里的械斗还在继续,举目看去。战场的众人几乎没有不挂彩的,要么是头盔被打没了。鼻青脸肿的,要么是衣甲撕裂,身还粘着血迹。即便打到这种程度了,人们依旧没有住手的意思,大喊大叫地挥舞着拳头,拼命的往对方脸、身招呼。

    见状。徐放怒气涌,脸色阴沉似水,他催马向前几步,大声喝道:“住手!给本帅统统住手!”

    别看他年岁不小,但嗓门可大得惊人。这一嗓子,如同晴空炸雷,械斗的双方士卒都听得清清楚楚。

    人们下意识地转头张望,见来人是徐放,在场的士卒们无不吓得一缩脖,那些还死死纠缠在一起的人们下意识地放开对方,然后连退好几步,边喘息着边胆怯地看着徐放。

    徐放受施怀的任命,在皓皖郡抵御金军,他对中央军有指挥权,对地方军也有权调动,不管是中央军还是地方军,见到徐放都像老鼠见了猫似的。

    见徐放来了,马谦急忙从众多的侍卫当中挤出来,快步走到徐放的马前,必恭必敬地深施一礼,说道:“下官见过将军!”

    看着一脸严肃,但目光却飘忽不定的马谦,徐放恨不得骂他几句,不过他还是忍了下来,淡然一笑,摆手说道:“马大人不必多礼。”

    顿了一下,他又说道:“既然马大人也在,那就好说了,不知我军将士为何在这里发生械斗?”

    马谦面色一正,说道:“将军有所不知,是中央军的弟兄无法无天,公然砸抢白水轩,下官听闻消息,带队赶到,本想制止中央军的兄弟,哪知他们不听劝,所以,不得已才……”

    徐放点点头,举目看向中央军那边,沉声问道:“你们带头的人是谁?”

    “将军,小人在!”见老元帅都来了,千夫长也意识到事情闹大了,一溜小跑的冲前去,扑通一声跪到地,叩首施礼。

    徐放下打量他一番,问道:“就是你带人来抢白水轩的?”他本以为己方这边带队的至少也是一名兵团长,没想到只是一千夫长,这人的胆子也真够大的。

    千夫长跪在地,汗如雨下,低声说道:“是!是小人带的队。”顿了一下,他又接道:“将军,我等之所以会和地方军打起来,是他们欺人太甚,来就砍人,兄弟们实在气不过,才和他们打斗的。”说着话,他回头向后面高声喊道:“快,快把刚才被杀的兄弟抬过来。”

    随着他的话音,中央军的人群一阵骚动,接着,四名士卒提着门板,把被杀的那名赤兵抬了过来。

    千夫长面露悲色,说道:“就算我等有错在先,但地方军也不应该下此死手,一刀把这兄弟的脑袋砍下来了!”

    徐放翻身下马,走到尸体前,把盖在尸体的披风掀起一角,然后又缓缓放了下去。

    这根本就是毫不必要的死伤,可叹这名士卒没有战死在沙场,却死在自己人的手。他转头看向马谦,说道:“马大人,中央军的兄弟有错,老夫身为主帅,自会还你个公道,但你纵容部下,砍杀中央军的弟兄,这就有些太过了!”

    你怎么不说是他们先来抢我的酒楼?!马谦心中不平,但徐放毕竟是将军,比他大好几级呢,他不敢出言顶撞。

    马谦垂着头,沉默不语。

    见状,徐放也知道他肯定不服气,不过再多说恐怕伤了和气,他只能再次忍下来。

    他深吸口气,对千夫长说道:“虽说地方军的弟兄下手狠了一些,但你们来抢白水轩更加不对,说来说去,事情还是因你等而起。”

    千夫长心头一震,他眼珠转了转,带着哭腔说道:“将军,小人也是没办法啊!”

    “没办法?难道还有人你们不成?”

    “将军,现在兄弟们在军中每天只能吃个半饱,又要布置城防,又要抵御敌军攻城,兄弟们实在是饿得没办法了!我等不怕死,为国捐躯,乃是我等的荣耀,可即便战死,兄弟们也想做个饱死鬼啊……”说着话,千夫长先呜呜地哭了起来,下面的那些中央军士卒也都是感同身受,一个个虽未哭出声来,但也一个劲的默默抹眼泪。

    看到他们这副样子,徐放的心里也不是个滋味,让下面的兄弟吃不饱饭,饿着肚子打仗,这是谁的责任,当然是自己这个军中统帅的过错。

    “是老夫无能啊!”徐放背着手,忍不住仰天长叹。

    就在场气氛陷入一片悲然之中事,突然之间,抬着尸体过来的那四名士卒,当中有一人瞬间抽出暗藏于后腰的匕首,只是一个健步便窜到徐放近前,二话没说,抬手就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