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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6章 疼爱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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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著雨带着哭丧着脸的冥欢和琴儿一起上了陈氏为他们准备的马车。马车上,无论琴儿怎么逗哄冥欢,冥欢却总是唉声叹气,愁眉不展的样子。

    琴儿却不放弃,还要逗他开心,花著雨却皮笑肉不笑的劝解道:“你就不要煞费苦心了,有些人现在肠子都快悔青,你叫他如何还有心思跟你说话?”

    琴儿奇道:“为什么肠子都悔青,难道是冥欢做了什么让他痛悔的事?”

    “我怎么知道?”花著雨嘿嘿一笑,睨了眼垂头丧气的小家伙,“某些人自己做的事心里明白。”

    “是么?”琴儿歪着头想了想,冥欢不过昨天才来,什么都没做,又有什么痛悔的事?似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干脆摇了摇头,很好心道:“冥欢,你莫不是刚才被小姐把耳朵揪傻了吧?或者是病了?其实小姐最会治病的,不管你是以前的老病还有新近的病,只要有小姐在,你都不能放弃治疗,知不知道?”

    她这一番话,让花著雨忽然发现琴儿原来很有幽默感,她忍不住捂嘴低笑。

    “我没病。”冥欢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琴儿安慰地拍拍他的肩,“是,我们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你没病,可是回头让小姐给你检查一下身体也是有必要的。我们大家都很关心你。”

    冥欢彻底无语,他索性眼睛一闭,一歪头就靠在了花著雨肩上,伸出一只手腕哀怨道:“姐姐,你还是现在给我看病吧……”

    花著雨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琴儿,你就别逗他了……”

    琴儿莫名其妙,眨了眨眼,她有逗他吗?她只是在说心里话啊。

    马车很快到了如意坊门口,那婆子过来敲了敲车门道:“七小姐,我家大夫人好像还没到,要不要先坐在如意坊里面去等?”

    花著雨撩开车帘朝外面看了看,忽然看到一家上书“沁香袭”的成衣铺,便对那婆子道:“正好要买几件成衣,我们边买边等吧。”

    那婆子也不勉强,欠了下身,便自顾进了旁边的如意坊。

    花著雨带着琴儿和冥欢下了马车,就朝那家成衣铺走去。铺子门口设有一偏门,倒是有不少装饰华贵的马车进进出出。再看这边正店,门楣上的“沁香袭”几字端正而苍劲,鎏金而显大气,门前还有穿着不错模样端正的伙计在迎客,很显然,这是一家相当上档次的成衣店。

    冥欢一见那阵势,就扯着花著雨的衣袖止了步,“姐姐,这里的衣服肯定很贵,我们去别家吧。”

    花著雨笑他,“难道你这是在为我考虑,想为我节约钱?”

    可惜不待冥欢回答,那门口的伙计就看到了他们,立即下来笑颜相迎道:“几位小姐公子快进来看看,今日铺子里又多了新样式新面料质地佳的衣裳,已经有不少公子小姐过来挑选了,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现在正是时候,几位不要错过好时机。”

    冥欢拽着不动,直言道:“其实是给我买衣服,可是我看我穿成这样,哪来那么多钱进你们铺子买新衣?”

    那伙计眼皮都不眨一下,依然笑如春风,“没钱有什么关系?进去看看样式,欣赏一下我们师傅的手艺,再坐下喝杯香茗解解乏也是可以的。”

    见他如此态度,言语间又完全没有歧视,花著雨心里暗赞,做生意就要做到这种境界,也体现了店家对每一个客人的尊重。有时候往往不起眼的客人偏是潜力股,一个店家若是能把这种客人的钱都能赚到手,那么生意就做成功了。

    她反手握住冥欢的手,笑道:“就算不买,去看看也行,如果有合意的,给你多包几套也没什么不可以。”

    那伙计闻言大喜,哈着腰连连把他们往铺子里请。

    这一进铺子,方发现里面和外面简直是天镶之别。

    里面的家私和装饰全都是用上好红木所制。摆放布匹的地方用了一大隔间,上吊琉璃灯,将各等质地的布料都照映得美轮美奂。里面的伙计也一律统一着装,蓝白相间的褂子,谈吐也相当得体。而另一隔间又隔成两边,分别挂着样式各异的成衣,有不少穿着华贵气质高贵的公子小姐夫人在挑选着。

    那个伙计把他们带到了男用成衣间,指着前面一排衣袍道:“这里的尺码全是适合小公子的,质地柔软,样式也新颖,你们先自己挑挑,若是有合意的,也可以叫小的取下来试穿。”

    花著雨叫冥欢自己挑选,他皱着眉头从头看到了尾,似乎都没有看得上眼的,琴儿笑道:“这些衣袍样式和颜色都非常好看,难道你都不喜欢?”

    冥欢撇了下嘴,从里间走了出来,“不过是吹嘘的而已,我看也不怎么样。”

    那伙计一脸尴尬,“想不到小公子眼光如此之高,这么多竟然都没有合意的。不过刚才裴师傅又叫人送了一批新的来,你们等等,待小的把新衣取来,若是再瞧不中眼,这说明我们铺子还需要改进,小的一定反馈给东家。”

    他说着就往后堂走去的。

    人家服务态度如此之好,完全没有值得挑剔的地方。琴儿低声问道:“冥欢,你是不是怕小姐买不起才故意刁难伙计的?”

    冥欢嘻嘻一笑,“既来之,则安之,我怎么会顾虑那么多而委屈了自己呢?确实是我看不上眼嘛。”

    琴儿分明不相信。

    这时从门口又进来一仗人,是两三个婆子和六七个太阳穴高高隆起的汉子簇拥着两个少年走了进来。两个少年一个约摸十一、二岁的样子,精雕细琢,有些气派。一个大约十三、四岁,油头粉面,目光游移,一看就是个心术不太正的。他一进门就盯着花著雨直瞧,猥琐之意不言而喻,口水都快流出来。

    而走在前面昂首挺胸的那个,花著雨一眼就认了出来,竟然是曾在太后的慈宁宫见过一次的九皇子楚明寒。想不到今日会在这里遇上他,不过看他那样子,估计还没认出她来。

    楚明寒和粉面少年像螃蟹横着走一般大摇大摆横了过来,粉面少年还故意一摇三摆地朝花著雨擦来,冥欢看了他们一眼,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居然一步挡在花著雨面前,站了半边过道一步不让。

    横着走的楚明寒直接用肩撞过他,由于他个头要比冥欢高得多,又是刻意为之,一下子就把冥欢撞偏了。他还故意停了步子侧头鄙夷道:“穷鬼!居然也敢挡道!”

    花著雨以为冥欢年少气甚会要与他翻脸,欲提醒他,但,冥欢并没有生气,他的神色反而柔和得刺目,笑嘻嘻地问:“公子走穷鬼走过的路,也不怕沾染了穷气?”

    楚明寒脸色一变,粉面少年却“呸”声道:“我们都有上神护体,岂会惧怕穷气沾染?”

    冥欢掏着耳朵,“我听庙里的师傅说,上神护体也要看祖上有没有积德,如果祖上德行败坏,那些混世的二世祖恐怕只有霉神护体。”

    “你个穷鬼胡说什么,小心小爷现在就把你打得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粉面少年何曾受过这等辱骂,气得鼻孔直冒烟。

    而他身后的那些婆子大汉齐齐怒目而视,好像随时要择人而噬般。

    面对诸多怒目,冥欢面不改色心不跳,笑嘻嘻地还要说,花著雨暗自捏了捏他的手,示意他不要惹这些二世祖。

    冥欢抿了抿嘴角,果然不再出声。

    “走吧,不要跟着叫花子一般见识,没的低了我们的身份。”楚明寒重重哼一声,方带着十来个正在磨拳擦掌的狗腿子往里间行去。

    待不见人影,琴儿捂着胸口长出了口气,“呼——吓死我了,冥欢,你的胆子可真大,不怕被他们揍么?”

    冥欢不屑,“皇城之地,天子脚下,他们能横上天?”

    这句话可不像山野孩子能说得出来的?琴儿奇怪地看着他,他若无其事地把头别向一边。

    花著雨不动声色。

    “果然这几件式样更精妙些,小公子快来看看可有中意的。”这时那取衣的伙计抱了三、四套成衣过来,笑逐颜开地给摆在了桌上。

    冥欢凑过头去,目光一下子就落在了一件衣袍上。那是一件紫地云鹤纹织金锦绵袍,交领,窄袖,左衽,通体呈降紫色,衬里的质地为绢,里面絮着丝棉,袍长及膝,上窄下宽。

    特别是放在旁边的包金嵌玉镶琉璃银带钩,主体是用白银铸造,上面鎏金,钩体正面镶嵌三块大小不一的白玉,在这些玉块的中心,各镶嵌一粒珠形琉璃彩珠,是一条非常华美做工精细的带钩。

    花著雨也同时被这件衣袍吸住了眼睛,不由拿在手里摸了摸,质地很是轻软,赞道:“这件不错,冥欢,你现在就到里面把它穿起来。”

    冥欢摸了下玉带钩,问道:“这件大概要多少钱?”

    伙计笑着伸出两根手指。

    “二两?”

    伙计一呆,摇头,正要说,冥欢又笑着问:“二十两?”

    伙计有些哭笑不得,“小公子,我们店是百年老字号,只要买过一件衣,就可以终身为您服务。若是小孩子,我们每年会上门亲自量尺寸,有了新款的衣服会有人上门去通知。如果是成年人,我们会把您的尺寸永远登记在册,到时候到了新款,就算人不来,我们一样可以把货送上门。就朝着这一点,价钱肯定也不止二十两。何况我们衣袍的作工都非常精细,一件成衣从开始剪裁到最后一个装饰物的点缀,全是我们的老师傅一点一点完成的,这人工费和成本都比一般的衣服高上数倍不止。”

    冥欢眨巴着眼,“说了这半天,你不是说要两百两吧?”

    伙计一揖,“不好意思,确实是两百两。”

    冥欢把玉钩往桌上一丢,“本来只值二两的东西被你们东拉西扯到二十两还勉强忍受,居然要两百两,不是坑人么?不买了。”

    伙计一脸苦笑,“小公子说得好轻巧。成,成,买卖不在仁义在,希望下次有新款的时候几位还会来看。”

    花著雨好气又好笑,把衣袍和带钩往冥欢身上一堆,“这件很不错,去换上吧,别唧唧歪歪了。”

    冥欢睁大眼,“可是两百两呢?姐姐舍得?”

    花著雨敲他的头,佯装生气道:“等我没钱的时候会把你卖了还债。”

    “哈哈,肯定不会有那个时候。”冥欢得意而笑,正欲随伙计进小隔间试穿,里间却传出了声音,“把那件袍子放下,小爷已经看中眼了,谁都不许拿走。”

    花著雨移目看去,正是之前进去的楚明寒一伙人,发话的,还是那个粉面少年。

    一见他又自己撞上来,冥欢乐了,刚才这二世祖没揍成,正手痒得厉害呢。

    他仿佛没看见他挑衅的目光,故作疑惑道:“这件袍子我已经买下,为什么不许拿走?难道别人买下的东西有人可以光天化日之下明抢?”

    “谁要抢?小爷我有的是钱!”粉面少年气急败坏地将一个沉沉的荷包重重拍到案几上,“伙计,这件袍子要多少钱,我付双倍价钱!”

    伙计恐怕基于店训,就算面对那等金钱的诱惑也不敢欺客,吱吱唔唔道:“……这位小公子已经先买下了……”

    粉面少年暴躁地一脚就踹了过去,“浑蛋,你可知道小爷是谁?我姑婆是皇太后,我爷爷是当朝太傅,我爹是兵部侍郎,你不要命了么,敢不把袍子卖给我?”

    这边一吵,铺子里所有的顾客和伙计都围了过来。

    听到他的自我吹嘘,不少人窃窃私语。

    “怪不得这么跋扈,原来是陈太傅家的子孙。”

    “我认出来了,他是陈书豪,陈太傅最宝贝他了。”

    “可是也太不讲理了……”

    隐约听到这些议论声,陈书豪勃然大怒,指着四周围的人怒道:“谁说我不讲理,卖东西不都是价高者得?何况小爷刚才看他还没付钱,为什么我又不能买?”

    这般凶恶,周围纷扰的议论声顿时安静下来。陈书豪的成就感无限上升,一双贼眼还不断上下扫瞄着花著雨,似乎在说,他身家好,钱又多,是不是很让人羡慕?

    然而下一刻,他的得意非凡就被一个讥诮的笑声给打断。

    “既然陈小公子自认是讲理的,那我们就来评评理。”冥欢笑得一脸邪恶,抬了抬搭在手臂上的袍子,“这件袍子我确实还没付钱,可是却先被我定下了。而陈小公子又说可以价高者得,也说得不无道理。为了不失公允,要不这样,你说你会把这件袍子双倍价钱买下来,那我们就以价格说话,如果你出的价钱真的能高出双倍,我自认穷鬼,双手把袍子心甘情愿奉上,怎么样?”

    一个穿得像个叫花子的小子居然敢跟他下战书?陈书豪哈哈大笑,“好!若是我连你个穷鬼都斗不过,我管你叫爷爷!”

    本来已经安静的人们又炸了锅,这个穿得不怎么样的小孩居然敢跟权大势大的陈家人叫板,是嫌钱多,还是嫌命太长?

    琴儿听到此,也是吓了一跳,她急忙想提醒冥欢不要逞能,花著雨却向她摇了摇头,示意她别出声,她实在想看看冥欢敢一再惹陈书豪,他究竟有多大能耐。

    冥欢点了点头,“那好吧,刚才这件袍子谈好的价钱是两百两,难道你会出四百两?”

    陈书豪像听到天大的笑话一般,一挺鸡胸,满面轻蔑不屑:“四百两?小意思,我这荷包里有金子,有银票,要多大额都有,岂会在乎这四百两?”

    “哦。”冥欢又一本正经地点点头,然后恭恭敬敬就把袍子给递了上去,“好吧,你的钱多,我自认穷鬼,请小公子付钱吧。”

    本来还在得意洋洋等着冥欢把价格往上加,他好炫耀一番他的家底的陈书豪一愣,“你这是什么意思?”

    冥欢一脸无辜,“我自认穷鬼,双手恭敬将袍子奉上,就是这意思啊。难道你还想让我这个穷鬼拿天大的价钱跟你斗,然后又没你钱多痛哭流涕吗?或是你希望我的钱比你多一点,你想叫我爷爷?”

    只一个回合就败下阵来,就这么简单?之前他为什么要说得那么豪气干云,好像要跟他干到底一样?

    陈书豪瞪着他,感觉是使足了力的拳头出去,结果却打个空气,完全不能比例,无一丝成就感可言。

    冥欢再次眨眨眼,“难道这件袍子你不想要了吗?那我就买走啰?”

    “呸!我就算是扔了也不会让你个穷鬼买走。”陈书豪一收钱袋,朝后面的婆子吼道:“还不快拿钱?”

    婆子赶紧拿出了四张一百两的银票递到冥欢手里。

    众人正觉没劲欲散,哪知冥欢接过银票狡黠一笑,当众就抽出两张趾高气扬地递给那被踹的伙计,“喏!拿去!想不到这钱这么好赚,转手就赚了两百两,太划算了。”

    他在那边美滋滋,却让一时还没醒过神来的陈书豪石化地原地。

    四周的人这才看出这里面的关窃,分明是这个长得像化生童子的男孩子把陈书豪耍了一通,人家钱多有个屁用,还不是输了人场?个个都在那里憋笑不已。

    楚明寒自觉跟陈书豪站在一起都丢脸,狠瞪他一眼:“钱多脑子不够用,不如回家去挑大粪,丢人现眼!”

    经人一再嘲笑和谩骂,陈书豪此时才转过弯来,他一指冥欢,“谁准你抽钱?要不要脸?”

    正准备接过银票的伙计吓得手一缩,不知如何是好。

    冥欢摸着下巴笑嘻嘻道:“小公子,你到底还讲不讲理?之前你说你看中了袍子,让我把袍子留下,我就留下了。然后你说要双倍价钱买下,我就双倍价钱卖给了你,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看着四周众从鄙夷的眼神,陈书豪简直要疯了,额上青筋都跳了起来,“我只说双倍价钱买店家的,没说双倍价钱从你手里买……”

    冥欢一挑眉,“诶?你这话就不对了,你买前我们就已经约法三章,里面可没包括这一点。再说店家本来就先卖给了我,这袍子就是我的,我有本事转手就赚两百两,谁能说我不讲信誉不成?你若是还在这里唧唧歪歪,到时候满京城的人都要说皇太后的侄孙、太傅的孙子、兵部侍郎的儿子仗势欺人。如果小公子不惜折损你们祖宗三代的名声只为一件袍子,那我就无话可说了。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他说得头是头,尾是尾,还把人家祖宗都拉出来说事了,陈书豪哪里还有言词反驳?

    他又气又怒,脸胀得通红,偏也只能指着冥欢“你……你……”个不停。

    冥欢偏不再看他,把他当了透明人一样,直接将四张银票一起塞到伙计手里,转身就从桌上拿起另一件做工也非常不错的袍子啧啧有声道:“这件也很好看嘛。像我长得这么俊美无俦的人其实穿什么都好看。伙计,我就要这件了,钱已付,我们可以走人了吧?”

    伙计现在战战兢兢,根本是一个字都不敢说,只盼这些麻烦赶紧出门去。

    眼看陈书豪站在那里一副快要气晕的样子,纷纷怒瞪冥欢,似乎只要一声令下,他们就要蜂涌而上,把冥欢给一片一片地撕了。

    楚明寒一把将陈书豪手里的袍子扯过来扔得老远,冷哼道:“没用的东西!”

    他头也不回的拂袖而去。

    “啊——简直气死我了——”陈书豪怒得猛然一掀桌案,将一桌新衣掀得到处都是,然后推开人群狂奔而出。

    众人轰然大笑,那些狗腿子也跟着狼狈跑了出去。

    冥欢毫不在意的撇了撇嘴,把手里袍子扬了扬,“姐姐等我一会,我把袍子换了一起走。”

    想不到他把人气成那样还能如此从容淡定,这份气度就已完全超出一个十岁龄孩童,看来他的来路果然不凡。花著雨无奈地摇了摇头,“去吧去吧。”

    冥欢抱衣钻进了换衣间。

    那伙计边收拾边小声对花著雨道:“那位小公子我一落眼就觉得不凡,想不到果然如此。居然能把陈小公子气成那样,还让那个二世祖不敢动粗,在这京城里头,真还是头一遭。佩服!”

    这京城里谁不知道陈太傅家的几个孙子都是些腌臜货?特别是那个陈大公子,从来就没干过一件好事。整日游手好闲,欺男霸女,杀人放火,简直是无恶不做。偏偏他家后台硬,没人敢抓他,就算是想抓他,也会有人帮他顶罪。不然,只要他入过监牢超过三次,他家祖宗就算再厉害也早被听政院的人给斩头了。好在后来还是几月前被人当街斩杀,不知多少老百姓拍手称好,也不知是哪路异士干了件天大的好事。

    “天哪,想不到冥欢这样机智,不仅惩了那个小色坯,还平白赚了一件贵不可言的袍子。看来我以后得跟他学学,不知道脑子要怎么样才能变得跟他一样那么聪明。”琴儿亦是一脸佩服的捂嘴低呼,眼睛里都开始在冒小星星了。

    花著雨只觉好笑,有没有那么夸张?

    “好了,我们走吧。”冥欢的声音忽然从背后传来,花著雨转过头一看,只见他一袭过膝冰蓝色窄袖袍子,衣襟和袖口处用宝蓝色的丝线绣成腾云祥纹,腰上同样是作工精细的玉带钩,靛青色的长裤扎在短鞭里,显得精神奕奕。

    而这身冰蓝色,更是衬得他肤如凝脂,乌亮慑人的眼眸熠熠生辉。这小子本来穿得粗长的褂子就显得与众不同,此时一身合身的袍子穿上,更如锦上添花。

    一时间,她不得不被这孩子惊人的美貌给震撼住了,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道:“你究竟是谁?”

    话一出口方发觉不妥。

    好在琴儿已从同样的呆怔中回过神来,她眉开眼笑道:“只不过换了身衣,小姐就认不出来了么?当然是冥欢啊。”

    冥欢笑嘻嘻地一拉花著雨,“看来姐姐是犯糊涂了,我们快走吧,请我们的人已经来了。”

    果然,先前的那个婆子过来低声道:“七小姐,我们夫人已在隔壁相候了。”

    花著雨不再多想,“请带路吧。”

    三人随那婆子出了沁香袭,又进入如意坊。此时如意坊的生意冷清,三三两两没几个客人。那婆子直接把他们带上二楼特定雅间,推开门,陈氏果然已是在坐。

    小茶几前,已摆好香气四溢的两杯茶。

    陈氏示意她坐下后,又摒退了身边的下人,此事毕竟紧秘,花著雨也对琴儿道:“去带冥欢买点好吃的。不要走远了。”

    冥欢细细看了陈氏几眼,才随琴儿走了出去。而陈氏也细细看了他几眼,似乎对这等容颜的孩子有些惊异,却由于心情沉重,并没有问什么。

    “我也不和你拐弯抹角,就开门见山的说吧。”几日不见,她眼角的皱眉更深了,单刀直入道:“你果然说得没错,昨日你母亲过来顾府,果然是来说我儿顾其忠被四皇子关押的事。”

    花著雨喝了口茶,“她有没有说四皇子为何会关押他?”

    “怎么没说?”陈氏嘴角泛冷,“好个顾进芝,她居然好意思出来,几月前你和亲的路上,果然是她用钱引诱我儿去拦劫你辱你身。当初我还以为是你胡编乱造,想不到她心毒至此,这等事都干得出来!”

    昨日她一见顾氏回府,就事先躲进了顾进年的书房,果然听到了她最不想听到的话,也更让她认清了枕边人那绝情的心性。

    花著雨幽幽叹了口气,“相信如果不是大舅母亲耳听到,还要以为是我在胡编乱造了。不知道大表哥因为母亲的指使被关押监牢,母亲和大舅有没有商量如何营救的事?”

    “营救?”陈氏冷笑,“他们若是营救,我也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花著雨望着她。

    “你外祖一直都只看重顾正凉。而你大舅一直都嫌弃你大表哥,说他又蠢又没用,没为他争脸,只看重贺氏那贱人的两个儿子,以为只有他们才能帮他争得起脸面。现在他怕你大表哥已在四皇子面前招了,已和你母亲商议好,为了所谓的整个家族的声誉,准备今日就去各个监牢寻找你大表哥的所在地。然后再买通狱卒毒杀!”

    陈氏咬牙切齿,花著雨表面吃惊,心里暗喜,就说大户人家都只重利益,什么父子情还不如一张纸,一捅就破。

    “所以说……”陈氏紧紧盯着她,像狼一样阴森,“你若是真有办法,就尽快把我儿给救出来,不然,拿你给他殉葬也不错!”

    花著雨叹了口气,“我这条小命真是想求长久活下去还真不易。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一再陷入莫名其妙的杀局。好在这次大表哥的事还有些转机,不然,又可能要因为这次的心软而付出生命的代价。”

    “别说得你有多吃亏一样。前几天如果不是我提前给你透露消息,我就不信你现在能活着回来。”顾氏高抬下巴,“说吧,你会如何向四皇子要人?我怕迟了那两个心狠的动手在前面。”

    花著雨想了想,“你再给我两天时间,并且我保证,这两天之间大舅是找不到大表哥的。而且请你做好心里准备,两天后我给你答复的时候,肯定就是舅母见大表哥的时候。”

    陈氏有些不敢置信,皱眉,“你确定你真有这分能耐?”

    “事在人为。为了我的小命,我哪里还有后退之理?”

    陈氏点了点头,她对她的那粒毒丸有信心。

    “也好,我就相信你一次。两天后我同样在这里等你的消息。”

    话已说完,花著雨正准备起身告辞,陈氏忽然道:“我特别留意了,顾正凉和花若芸那个小贱人合计动用了不少力量,还有顾知州的大肆配合,虽然是我对你的预先警示起了作用,但是我不得不佩服你还能全身而退。昨晚顾正凉一夜未归,想必在自省为何动用了大批人力都没能将你杀死的原因。所以,以后你也好自为之吧。昨儿你母亲也是对你咬牙切齿,恨不能一刀杀了你而后快。现在你四面楚歌,可别连我儿子都没救出来,就先身死了。”

    “有些事,都只能算是我的运气好而已。”花著雨不欲多谈此事,起身道:“如果没别的事了,我就先回去了,舅母请慢用。”

    陈氏勾了勾唇角,“如果你在下面有看得上眼的首饰,倒可以带一套回去,叫掌柜的把账记在我头上。”

    “以前皇后娘娘赏赐的还有,就不让舅母破费了。”

    花著雨起身拉开门,正好见到琴儿和冥欢提了两大包有说有笑地走过来,“小姐,我们可以回去了吗?”

    “当然可以走了。”她笑问吃得眉开眼笑的冥欢,“买了什么,吃得这般高兴?”

    冥欢把手上的一串黑乎乎的东西用牙齿咬住,然后又从纸袋里拿出一串递给她,“烤羊肉,很好吃的,姐姐也来一串。”

    花著雨最讨厌羊肉的腥味,赶紧捏住鼻子道:“你们自己吃就好,别来荼毒我。”

    她快步走下楼,琴儿和冥欢在后面格格直笑。

    这时陈氏安排的马车驶过来还要送他们回去,花著雨回头看了一眼吃得嘴上流油的冥欢,“我还要去请我师父,是不是也送我们去?”

    车夫道:“那是当然。”

    冥欢脸上顿时失了颜色,咬在嘴里的一块肉也掉了,忽然捂住肚子哀呼道:“姐姐,我肚子好痛啊,能不能快点送我回去?”

    一句话就让他变成这样,花著雨心里已完全了然。

    她微微一笑,“琴儿,把他扶上马车吧,我们回府。”

    琴儿赶紧把纸袋放到马车上,返过身来把冥欢扶上马车,“刚才都还吃得好好的,怎么忽然之间就疼了起来?看来你还是有什么老毛病,回府后一定叫小姐帮你仔细瞧瞧。”

    听说不去见方篱笙了,冥欢的呼疼声也没那么大了,只是胡乱点着头,现在让他干什么都行。

    待他安定后,琴儿忍不住问花著雨道:“小姐出来的时候说是要去请您师父的,还让府里准备了晚饭,如果不去请的话,恐怕老夫人那里不好交待。”

    花著雨浑不在意,“怕什么?我只说我师父不在,她能把我吃了?”

    等他们回到国公府的时候,已到掌灯时分。三人正准备回静婷苑,半路上却见到福妈朝他们走来。

    “七小姐怎么才回来?老夫人还等着你用晚饭。”

    花著雨正了正色,为难道:“其实我去找过我师父,但是他不在。可以叫祖母不用等的。”

    福妈笑道:“你去当然找不到,你师父已经来了,他说要等小姐,老夫人便令大家一起等小姐用晚饭呢。”

    花著雨愕然,方篱笙自己来了?昨天他不是说去曲靖找北冥王么?怎么可能就回了京城?难道他已经有了北冥王的消息?

    可是这可能吗?

    她回头朝冥欢看去,哪知身后早已失去了他的踪影,琴儿赶紧道:“冥欢说他肚子疼要上茅房,先回去了。”

    花著雨不失哑然失笑,这小东西……

    既然人已经来了,大家都在等着,她也不好不去,便随着福妈一起前往饭厅。

    饭厅里这次摆了三大圆桌,小辈们分男女各坐一席,另开一席坐着几个长辈,方篱笙赫然在坐,他一袭清逸白衫,乌发垂肩,面容秀美,坐在一群长辈当中,显得格外木秀于林。

    而应该卧病在床花不缺也在席,很显然,花府这次很重视与方篱笙的饭局。

    “哎哟,我们的雨姐儿总算是回来了,看吧,就知道你这次会扑一趟空,你才出去没多久,你师父就过来了呢。”何氏难得的和颜悦色,给下桌的花碧媛使了个眼色,花碧媛赶紧起身让坐道:“七妹,二姐这里还有个空位儿,坐这里来。”

    “师父过来了,还没见礼,岂能就这么坐着?”老夫人训道:“下午就出去的人,到了天黑才回来,究竟是去请师父,还是野到哪里玩得忘了时间?”

    花著雨微垂着头走到方篱笙面前,欠了下身道:“师父好。”

    方篱笙的目光淡淡在屋内一扫,随即露出一个笑容,柔声道:“两日奔波,听说路上还出了很多事,可有伤了哪里?”

    明知道他是多此一问,不知为何,回来后合府里人的冷漠,各人的进逼,竟全然不如一个外人关切的话语。花著雨不禁鼻头一酸,低声道:“谢师父,一路有惊无险,还好。”

    “你出远门,师父可是提心吊胆了两天,没事就好。”方篱笙声音柔缓如风,眸如春日般和煦。他伸出手,温声道:“过来,坐师父这边,听说家里长辈今日是要和师父商议你的事情,坐得远了,你如何听得清?”

    不少人心里不是滋味,顾氏忍不住道:“方长老,我们花府极重长幼之分。我们长辈在坐,哪里有她一个晚辈坐的份?”

    方篱笙眉尖都没翘一下,淡淡道:“在我这个师父眼里,只有如何疼爱和怜惜自己的弟子,那些不知所谓的繁文缛节,哪里有爱惜自己的弟子来得重要?”

    在座的所有人脸色一变,方篱笙如此说,岂不是在暗骂花家所有人苛待了花著雨?他是故意当着众人抹人的脸,要给花著雨撑腰吗?